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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臣知道此处有旱魃,既然不显害怕,反露出关心之意。和尚大是惊奇,张开一双佛目。
佛目之下观照往来,无可遁形。只是和尚修行日浅,看不真切。
不过就是如此,这宁采臣也是了不得。身具官运者,也就是得了皇朝国运,即是人族气运。
身具仙缘,是仙之气运。妖物缘法,又得妖族气运。
这还是人吗?一介凡人如何能这些气运?
呼呼地翻着。三千大道,一线生机。正如和尚观望所得,丝丝气运由上抽送而来。
气运之人,最为佛道之士所关注,即使宁采臣身上的这些气运只有一丝,也让和尚放低了姿态。
“般诺诸佛,施主还是离开吧!这里诸事,贫僧一力承担。对施主却是太过危险了。”
宁采臣笑道:“大师谬误,这危险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人之一生,遇事皆退,又有何人生可谈。”
浩然正气三寸,宁采臣已经进入了言境。一言一行都是修行。大千世界,妖魔横行,不主动介入,哪有一线生机。机遇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宁采臣隐隐感受到那并不是只能吸取浩然正气,其他气运也开始吸纳。他看不到,也不知是为什么。只隐隐觉得与一线生机有关。
一线生机不是平白无空所得,吸取气运,换来一线生机,倒也讲得通。
宁采臣一直以来的跑来颠去,反倒合了那争得一线生机之意。争,方为人道动力。不争,永远只得余荫庇护,终究会为世界所淘汰。这一点知道清、近现代史的现代人全都知晓。
宁采臣不愿为世界所淘汰,上一世他做出了选择,这一世同样如此。与其无知死去,不如知了夺得一线生机。
和尚没有再劝,而是把目光投注入温泉之中。“孽障,要出来了。”
正如和尚所说,一枯木腐叶般的人形怪物,踏着地火,从下面升起。
那怪物见了和尚并不害怕,反而说道:“我为人族,人族不灭,我身不死。你这和尚修载,竟来管我之事。”声若破锣烂鼓,分外难听。
和尚道:“惭愧,我修龄只有二十多年,不像你为了长生,人都不做。以你所为,如何称人?今日贫僧便再次把你镇压!”
和尚打起佛印,金刚怒目。“大威天龙,般诺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镇压!”
那怪见和尚动了真格,惊怒无比,大声道:“我为人族,你这和尚竟敢杀生?”
和尚说:“一日不为人,便再也不是人。斩妖伏魔,我辈之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听到和尚竟以地狱自比,显然已经是豁出去了。
那怪是既惊且怒,如果不是旱魃体制特殊,一为镇压,便神智全失,她好容易又找回了一丝神智,又岂会再被镇压,再次失去。她转身就逃,只要再有些许时日,她恢复了前世记忆,仙神她也不是杀不得。
和尚见她逃走,一抛伏魔袈裟。“袈裟伏魔!般若巴嘛空……逃得掉?”
伏魔袈裟遮天蔽日。那怪更是惊恐。“和尚,你这样会把那书生也卷进去的!”
和尚不做声,只是催动袈裟。
那怪又道:“和尚,你可知这书生可是纯阳真君友人。困住我,最多消我一世记忆,但这书生却必死无疑。”
和尚道:“废话!到时贫僧自会去天庭请罪。”
为了捉妖伏魔,这和尚已顾不上误伤了。
“般诺诸佛,为救众生,舍其一人,当如是。”
舍生救人,别人舍生,只会敬佩,可当轮到自己,又有几个不奋力反抗。
旱魃直奔宁采臣而去,宁采臣是愈发热了。身体虽热,但是他的心却不冷静的可怕。
浩然正气可对付旱魃,却对付不了伏魔袈裟。而现在来看,最大的危机反倒是伏魔袈裟。
言出法随。“三界六道,各归其命,非为人,当剥人族气运,剥!”
他这是赌了,没有浩然正气相助,他只得从“言”字出手,以气运对气运。
旱魃失神智得神智,只在人族气运。
可惜宁采臣观不得气运,所以他只能赌。怀必信之心赌,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言出法随。
旱魃不屑道:“你这书生,你若施展浩然正气,我当忌你三分。你还真以为你为人皇,出口成律,人族气运,又岂是你想剥便剥得的。”
她这边正说着,打开一页,从中吐出一个“剥”字。这字一出,威严无比,当剥一线生机。
那字与宁采臣的字相合,就连旱魃也是神魂战栗。“不可能!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人皇!”
嘴上说着不可能,但她却掉头往他处逃去。他处全是袈裟,但是身负重伤,总比剥了人族气运,失了一线生机要好得多。
旱魃又快又急,使得处于震惊中的和尚一时没反应过来,冲破袈裟而逃。
和尚还在震惊,这袈裟却越落越快。
宁采臣是急得满头大汗,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一是他不知如何对抗这袈裟;二是,他即使知道,也是无能为力。
就像旱魃所说,他根本不是什么人皇,只是个书生。
一介小小书生,有何资格代表人族剥去旱魃气运。
如果不是相助,别说剥夺气运了,能不被人族气运反噬便不错了。
此时人族,还无人可以代表,不说万国不同,单单是各方士子,一介秀才又如何代表。
但是那只是一线生机,并不是宁采臣的保姆。如何求得一线生机,全在他自己,只会给一线生机,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他自己。
“剥”字在惊走旱魃,便立即为收回,因为一线生机已给。
可代价是巨大的,以书生之资冒用人皇之律,没有身死道消,已是幸运。
哦,对了,他已不会死了。但是不死不等于不会受伤,现在的他别说动抗袈裟了,就是动一下,都难过得要命。只能眼睁睁看着袈裟向他压下,而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