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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英娘的自首,这件事接下来便简单了许多。
崔大老爷在当日便被迎了回来。四房也安静了不少。
只不过那位怀着孕的良妾,在崔四老爷出殡的当日,竟然“殉情”了。
令谨见过那位良妾,虽然那个时候因为崔四老爷去世,良妾心有戚戚焉,可丝毫没有殉情之意。
不仅是令谨,便是崔家其他人也都心里明白是谁的手笔。只不过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看破而不说破。
这倒是让令谨佩服英娘对于萍儿的安排。
崔如平现在只来朱颜的耦香苑,许是被英娘这事给刺激到了。
带着重重心事,令谨穿过梅林,眼前出现立着一堵熟悉墨色的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门内透出些舒缓的乐声。
令谨最近一直有些郁郁寡欢。自从她得知了柳崔氏怀孕的消息,心中便有些隐隐不安,像是知道了前方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崔家。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令谨实在是不爽。
进了门,令谨便看见自己的阿耶正揽着阿娘,两人半躺在院中,在欣赏家中豢养的乐伶的表演。
只听萧声悠扬,里面又夹杂了扬琴的清脆。
中间有伶人水青色的长袖翻转,声音细腻婉转,正唱着一出游春:
农务村村急,
溪流处处斜,
迤逦入烟霞,
景堪夸,
峰峦如画,
拼把春衣沽酒,
沉醉在山家,
唱一声水红花也罗
透过这唱词,令谨似乎看到了当日范蠡与西施一起出游踏春,郎君如玉,恩意似春,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可谁又想到,大业成后,范蠡终究是一人飘舟,消失在西湖。
不过,见自家阿娘如此开心,令谨不由地也在脸上扯开一缕笑容。
而崔如平见了令谨,少有的露出开心的样子,对着令谨招招手,示意令谨坐到他和朱颜的身旁,又让人将他专门让厨房做的清汤泡糕端上来。
不得不说,当崔如平有心对某个女子好的时候,送的东西实在是对心意。
加上一身好皮囊,难怪朱颜对崔如平如此深情。
像令谨,便是对这等从未吃过的美食,有着极大的热情。
“这不是馄饨汤吗?”令谨看到这小吃的时候,不由地问道。
只见这清汤泡糕乍一看过去,会让人以为是馄饨汤,因着里面有几只皮薄洁白胖嘟嘟的馄饨。
可里面又有一大块菱状的白色面糕。
“这清汤本就是馄饨的意思,可又多了这用糯米粉、白糖、麻仁、桂花制成的糯米糕。”一向不怎么关心食物的朱颜竟然能够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看样子是早已经吃过了。
这些日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崔如平是一律想给朱颜带过去。
令谨点点头,好奇的先是吃了一口馄饨,鲜嫩浓香。
紧接着,令谨又夹了一小块糯米糕,出乎意料的,竟是糖软爽口,清香甘甜,和鲜香的汤头配上,二者同食,别有风味。
看着令谨满意的点点头,崔如平又慈爱的看着令谨,握住朱颜的手道:“夫人,十二娘教养的很好。”
今儿个,他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宫中的那位楼兰贵女兰珠儿,在昨日自己的生辰宴会上,爆出来了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胎都已经坐稳了。
不出所料,陛下大喜,下旨将兰珠儿连升一级提为昭容,上三嫔中唯一排在昭容前面的昭仪位置悬空,因此兰珠儿可谓是上三嫔中的实际地位最高的了,在后官之中也仅次于刘氏。
并且又将前来祝贺的楼兰部落首领之子,兰珠儿的长兄留在了京中一起,说是要多庆祝些时候。
大家都以为刘氏独宠不在,刘家怕是要失势了,拓跋圭转眼又将那些上奏弹劾刘氏的人,一一斥责,有官位的降职,没有官职的被叱不得录用。
崔如平上次听了劝诫,并没有掺和到上奏联名的事儿,逃过了一劫。
这才有了那句夸赞。
令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点头。
对于这个陛下玩的这一手两手平衡,她倒是觉得没什么,本就是帝王之术。
又吃了一颗馄饨,令谨在心中想到,将楼兰部落的下一代首领扣在京中,这一步棋,走的却是急了。
和令谨抱着同样心情的,还有现在正应该怀抱着新婚娇妻,却不得不应旨入宫的永乐王拓跋垂。
拓跋垂一身青色的锦袍,比起上次的招摇,显得简单了不少,却更显利落精神。唯一的首饰,便是身上那个绣了荷花的荷包。
“陛下。”拓跋垂装模作样地,准备行礼。
拓跋圭不耐烦的摇摇手道:“行了行了。寡人正烦着了。”
“陛下,富有四海,有什么烦心的呢。”拓跋垂收了礼,熟路地坐在拓跋圭书桌底下,挖挖耳朵道。
有了老婆真好,有一个诗词皆通,貌美如花的老婆,更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这拓跋圭让他滚回去了。
“好好说话”拓跋圭眯起眼睛,他的身体微绷,像一只随时可以捕猎的豹子,身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拓跋垂能活到现在,会看颜色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大的优点:“咳咳,陛下把机元三扣在京中,楼兰部该急了。”
“叔叔你也看到了的,机元三他目中无人,就差没让我当场立他妹妹没出生的孩子为太子了。”拓跋圭一想到那个生辰,心中便不痛快。
兰珠儿故意瞒着自己的身孕,在她的生辰宴会上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也就罢了,机元三一口一个我妹妹天生凤命,腹中之子统御四海,让拓跋圭可是一想到就是气。
“机元三确实是嚣张,可陛下您”拓跋垂在椅子上左扭扭,右扭扭,羞涩地夸奖道:“一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啊?”
拓跋圭身上一阵恶寒,躲开自己叔叔的视线,克制住自己想一走了之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却起了另一个话头道:“之前柔然蠕蠕收到粮草和军情方面的资助,里面既有楼兰部的手笔,还有他的影子。”
拓跋圭冷冷道:“既然敢勾结,我便要断他一臂。”
话语之中的决然,拓跋垂心中一惊,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拓跋圭以他代称。
九原公拓跋仪
而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让那个拓跋垂意识到,这次将机元三留下来,怕是另有用处。
拓跋垂叹口气,既然这种话都听了,这趟浑水势必是要趟了。
拓跋垂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便知道有些话,知道的越少,活的便越久。因此只是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认命对拓跋圭问道:“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呢?”
“我要你让这边的王家,一个月之内,不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