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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幽郡,靛月楼
“哟,彪爷来了。”花映旖旎而来,落座便提起酒壶,为面前之人的酒杯里斟了满满一杯,顺手点上香炉,不一会儿那炉香便如游丝般轻盈而上。
青罗垂幔后,佳人姿色正好,手下拨琴,清越音色一如江上白鹭点水,余音绕梁不绝,墙边幽兰蔷薇盛开,花香入心,比起外头风雪满天的烈幽林,这儿简直如同天上人间。
花映将酒倒进了刺猬杯中:“大人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尚且还活着。”阿彪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嘴边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花映道:“初见大人便觉气度不凡,上次也是奴家唐突了。”
“你知道就好!”阿彪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斜眼看着花映:“算你识相。”
“奴为大人唱一曲可好。”花映起身朝那七弦琴走去:“来,再给大人满上,今日既来了便是要听曲的,不能让大人白来,月笙,来陪大人喝酒!”
那个叫做月笙的歌姬在阿彪身边落座,将酒杯斟满,烈幽郡酒烈,靛月楼都是陈年佳酿,几杯下肚,醉意渐浓。
花映为靛月楼歌姬,从不单独与任何客人见面,但几日之前,有人拜托了她一件重要的事。
此时,容渊翰城与御星这个坐在其对面的包厢里,听着动静。
“我都打听过,那个阿彪特别喜欢花映姑娘,可几次来几次都被拒,尤其上次御星公子替花映出头之后,刺猬虽仍来听曲儿,却不再骚扰她,想是被灌酒灌得差不多能吐出点东西来。”
“不过酒色。”容渊道,看向对面的御星:“不过这次是辛苦花映姑娘了。”
“何止是辛苦,简直是委屈!”御星时不时朝着对面看过去,虽是隔着层门只见模糊人影,但他从坐在这儿开始便不淡定。想起前日情景——
容渊和他拜托花映用用美人计帮忙的时候。
“公子帮过我,花映愿意帮这个忙。”她垂眼,温柔妩媚至极,说话却爽快。
“放心,我们就在你旁边,若是那刺猬敢图谋不轨,我还上次一样狠狠揍他一顿。”他说。
花映垂眸一笑:“我身边的歌姬少说也有些灵力,自保还是可以。”
“醒了,那阿彪就是烈幽一霸,混起来才不管你们是谁。”
“放心吧公子。”
直到现在,他仍是一样的担心。
“来来,给爷唱两句!”刺猬的手摸向身旁歌姬的下巴:“都说靛月楼的美人从不单独见客,也不过如此嘛,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给我伺候好了才是。”
月笙只觉浑身一冷,却也得笑着应付。
“今日烈幽郡不太平,听说前些日子鹿阳南风郡也遭袭,是荒原狼,还死了个大官,听着真让人害怕呢。”那歌姬道:“我们靛月楼也多得仰仗大人保护呢。”
“好说。”阿彪一挥手:“给爷伺候开心了,天塌下来我都替你顶着!”
“荒原狼来此地总有原因。”花映在另一边边弹便说着:“极寒荒原上似是也不太平。”
“你们这些唱曲儿的便好好唱,关心这么多外面的事做什么!”阿彪慢饮一口,揽住月笙的腰,盈盈一握,好不柔软:“好好唱,爷给赏钱!”
“图个安心,大人也莫多介怀,这些个都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听说荒原狼如此猖獗都快要吓破胆呢,我们虽是唱曲儿的,可也要在个太平盛世方能活得下来。”花映说。
“那你是根本不知道你彪爷是什么人,那死了的人本就是个小人,想独吞碧落石……”阿彪已经过了微醺,舌头咬不清楚:“碧落石啊……他敢独吞,这种人不死让谁死?”
“那是何物?”月笙继续问:“听起来厉害得很。”
“宝贝,天大的宝贝。”阿彪闭着眼睛靠在身后的椅子垫上:“跟你们说,说不明白。”
“不过当故事听了。”
月笙凑近阿彪,徐徐灌酒:“究竟是什么呀?”
花映手下的抚琴的动作变轻,换了一首柔和的曲子,抬眼示意月笙继续问。
“我听说那碧落石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宝贝,怎么会在南风郡呢。”
“南风琦玉答应替我找到所有的碧落石,可后来又反悔了,他可不知道荒原狼也听我们的,我只能杀了他。”阿彪伸手将月笙揽入怀中:“这事儿你彪爷我能忍么!”
听到关键处,花映按下琴弦,琴音骤停,她慢慢走到阿彪身旁:“彪爷方才说,南风琦玉死于你手?”
月笙也是一惊。
“是啊,这方圆百里能杀了他的还有谁。”阿彪已醉了七八分,仰面朝天躺在榻上,月笙慢慢从阿彪身边挣脱出来。
花映淡淡一笑:“这话可不能乱说,南风琦玉的官阶不小。”
“烈幽郡早晚是我的,还有对面那个南风郡,一个南风琦玉算什么?”阿彪说到兴头上,睁开眼睛,见花映就在跟前,一下拥了上来。
“花映,好你个花映!”阿彪笑嘻嘻地醒,一把捉住花映的手:“若不是你我才不来这儿,若是我来了,你就别想走!日后你跟了我再也不用风吹日晒,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说着便要将花映拢入怀中。
“大人。”花映撑着劲儿:“这里的规矩……”
“我就是规矩,若不是我哪里来的靛月楼的安稳,你早该跟了我。”阿彪满是酒气的脸已经凑了上来。
花映咬着嘴唇,藏在背后的手指已经酝出灵力:“彪爷莫要逼我……”
“阿彪!阿彪!”
翰城在门外猛拍着:“我们暮扬大人回来了,有急事找你!你快出来!”
“什么鬼玩意儿!”阿彪一听是暮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虽不知他真实身份,却也能从容和的态度中窥见一二,他满不情愿地从榻上坐起:“找我做什么!甩不掉的鬼东西。”
他骂骂咧咧地上去开门。
对面包厢里,方才花映琴声一停住,御星便侧耳听着,那日他与花映约定了,若是暮春曲便是一切正常,若琴声停则是有事发生。
于是只听得阿彪满口混言秽语,若不是被容渊按住,便又要冲上去把阿彪当即切了。
被容渊按住之后,御星才冷静下来,折扇一开,仿佛多扇几下那火气便能下去。
“去他娘的!没有下次。”御星对容渊说:“就他也配和花映说话?”
“花映姑娘人很爽快。”容渊道:“这次帮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日后你就慢慢还给她不是?正好是个理由。”
御星白了容渊一眼:“我不需要理由。”
“算是我不对。”容渊道:“这不是翰城已经把他带回去了么。”
“这还差不多。”御星将折扇往桌上一放:“不过这家伙就是麒麟王,也太寒碜了些,这种人居然叫做麒麟王!”
“我也是方才亲耳听到,才能肯定,世人多以貌取人。”容渊说着便起身,推门走了出去,跨进对面的包厢,只见花映与另一个歌姬正低声交谈着。
容渊与花映目光交汇,轻轻一点。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容渊道。
“你没事吧!”御星跟在容渊后面进门。
“公子,我没事。”花映道:“只是我也没想到,麒麟王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人。”
“你没事就好。”御星显然放下心来:“不过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个人来找我不止一回,我懒得理他。不过现在你们倒是能为烈幽做些事情,最少不让他到处耀武扬威。”花映道:“若还需什么帮助,只要花映在,必定尽我所能。”
“你能帮上什么忙啊。”御星说:“且让人担心。”
“公子若是真担心我,不如不要浪迹天涯,多来看看花映可好?”
花映打趣,转而向月笙道:“月笙,你方才害怕没有?”
月笙柳眉一挑:“若不是为此事,非剁了他不可!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我们这些人虽看上去柔弱,却也不是吃素的。”花映似笑非笑地看着御星:“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何况我们不大惜命,无论是什么人,都是不怕的呢。”
众人笑。
两人出了靛月楼,朝着烈幽府走去。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御星道:“这个人就麒麟王,总不能一直留着他。”
“我若刚投入容和麾下阿彪就死了,况且我之前便是冲着麒麟王来的,让人不怀疑我都难。”容渊慢条斯理地说。
“那怎么办?反正极寒荒原那边早晚就会发现碧落天刃是假的,到时候你也跑不了啊。”御星道。
“总有办法。”容渊道:“如果我代替容和除掉一个奸佞之人,那必然是好事。”
御星见容渊正沉思着,他的心却还留在靛月楼里,在花映身上。
“怎么还有人说自己不惜命呢。”御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容渊掷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怎么这么巧啊?”娇滴滴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这不是容渊王子么?”
容渊回过身去,一只赤红蝰蛇游弋着,朝两人吐出信子,而旁边那匹黑马的背上,正坐着一位美人,紫纱风帽遮面,可看上去却眼熟得很。
“紫夏?”御星只觉得背后一凉:“紫棠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玩儿啊,容渊王子不欢迎我么?”
容渊抬起头对上紫夏的目光,半晌:“容靖这小子,真是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