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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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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片树林一下悄无声息,死灰般寂寥,顾横行趴在草丛中强忍着不愿发作,田彩也变得异常地安静,生怕被爹娘发现了,到时候表哥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加剧,自己可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引线。

    隔了半响,顾怜惜忍不住心中的怜惜之情,仍在苦心劝悔丈夫,“中玉,就念在横行孤苦无依,他爹娘早早离世,是顾家唯一血脉与希望的份上,千万不要对他说这些狠心的话,否则……”

    “否则怎样?男子汉大丈夫有胆做,居然没胆量承认,整日就靠彩儿出头,他好躲在后面什么责任也不负,这是什么?简直就是推脱其责,他好明哲保身。”

    “亏你还是长辈,他的亲姑父,也算半个爹,自负侠义之名,对横行疏于关心,他脾气倔,性子傲,别看他什么事都嘻嘻哈哈的,其实……他深知这份屈辱与仇恨,背地里也不知付出了多少辛酸的泪水与汗水,难道你要让他离开我们家,成为放浪江湖的游侠不成?”

    “你就知道心疼他,是不是念在你大哥大嫂就他一根独苗,还是你们顾家的希望,所以瞧不起我这个姓田的,一直以来都是依靠你们顾家,才取得今日成就,可是彩儿还是你亲生女儿,怎么不见你像关心横行这个野小子一样关心她,教诲她,偏袒她呢?”

    顾怜惜万万没想到丈夫会说出这样过激的言语来,分明是在抱怨嫉恨以前所受到的凌辱,自尊心一向比较强盛,怎堪忍受以前顾家的冷眼蔑视,受尽欺凌的气恨来,现如今顾家家道中落,唯有顾横行一个人独活于世,居然还让田中玉忍受,换作是谁都会一并爆发出去,既然对过往还怀恨在心,不由怒叱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他们不论是大哥的遗孤还是我亲生的,都是我的孩子,怎会分什么亲疏彼此,更无偏私袒护于谁,倒是你为何非要针对顾横行,难道说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你!”

    “我针对他?笑话!剑仙城谁不知道我田中玉以前是靠着你顾家才有今日的地步,当年入赘是对你兄嫂存有一些嫉恨,但他们都为我族人牺牲,若他们不死,我恐难一生难见天日,你知道众人都在背地里说我什么吗?是吃软饭才攀附其上的,并无特别过人的本事,此生想出人头地更是痴心妄想了,如今没有嫌隙与鄙视,好不容易才加入到‘护剑营中,谁曾想造化弄人,顾家真是了不起的异族,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但被逾格提拔,职务与权力更在我之上,笑话我说,不过生了一个女儿,好看不中用的废物,就算取名‘田彩’愿望是美好的,也不过是回天乏术的期许罢了!……”

    “住口!你适可而止,今晚你那里都不对劲,竟连自己的女儿也如此轻贱,她是女儿身没错,但这一切不也是你主动说出口的么?再三与我商议要她安心修文不再崇武,发誓绝不容她沾染半丝无疑,今日你却为此事无端生事,说得语无伦次,风言风语,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血!”

    “是,我田中玉无德无能,庸才一个,辛苦半生才能混出微薄的名堂,最终还是远不可及一个亲手调教出来的后生晚辈,膝下有无人可续传衣钵,想要立志为宏愿报复更是白日做梦,一生注定是悲剧,是失败!”

    顾怜惜觉得丈夫今晚不但不可理喻,简直就是癫狂疯了,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心灵刺激,才会导致于这样心里扭曲,再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以前的那个,正直气度的田中玉,居然连女儿也一并辱骂,甚至有些偏激乖张,是乎被名节所累,变得有些疾世愤俗,据理相争道:“难道就因为彩儿是女儿身,不但让你在同辈中直不起腰,所以严重地歧视于她,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年坐下错误决定,同时也怨怪我没能喜添一个可以续传衣钵的男孩儿,很是委屈,痛恨我的不争气,好啊,你是不是早有异心,为何不另结新欢,能够跟你生个大胖小子。”

    田中玉怜惜妻子,数十年来她一直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天下走”的心态,就算跟着自己受到家人强烈反对,年轻时的顾怜惜也还是选择了跟丈夫形影不离,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默默付出,默默地在背后支撑自己,甘苦与共,患难同当,从未有过半句抱怨,今日自己不过是自尊心受到丁点凌辱,就开始怨天尤人,胡乱指责不是,不禁让顾怜惜怨艾、哀伤、愁苦、愧悔不已。

    在夫妻争吵激越时,气愤变得更加压抑,几乎令人无从正常相处,特别是得知这一切的顾横行,句句锋芒毕露,无不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于他,表妹少不更事,心底淳朴,也亲耳听到姑父对田彩也是抱怨起来,不禁内心自责,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把持不住安静,好像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完全把顾横行当作是克星、瘟疫、不祥的灾难。

    田彩从未见过父母吵得这般厉害,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许是他们喝止是争执吵闹,私下里不知偷偷背着你说的坏话一样,于今日虽有非同凡响,但还是还让当事人听到,这将是多么痛戚的感受,惊骇迁怒于自己,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不能为家争光,不能扬眉吐气,为田中玉挽回一些颜面,幼小的心灵堪遭重挫,眼泪也簌簌滑落下去,差一点就把持不住,大哭出声来,要不是情况环境特殊,田彩绝不会如此把持忍耐。

    顾横行生怕田彩真的坏了真正的大事,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小嘴,她发出任何声响出来,被姑父、姑母发现,顶多就是挨两下责打完事,而自己呢?误会终归加深浓厚,很有可能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扫地出门不可,从此不再有家,今晚之事,越少人得知真相,就越顺应天命,你好,我好,大家好。

    又深知姑父田中玉为人极为看重名节声誉,发现两个孩子在偷听,一切罪衍都会怀疑是自己,如今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的积愤都是冲着顾横行自己来的,必然是蛮不讲理地认为是自己怂恿撺掇的,从此想要和乖巧的表妹一同欢快的玩耍,都成为了幻想,只会徒增矛盾与误会不可。

    既然姑父已不再信任自己,甚至存有很深的误会与偏见,自己又是那种心性高傲、率真坦直的少年,怎堪能忍受这口怨气,先是悄声地轻拍着田彩后背,以示安慰,暂且先稳她的情绪,然后蜷身退缩原来的地方,趁着姑父与姑妈正置争执激烈时,完全不会留心注意到四周的可疑动静,加上一心都留心在谈及田彩身上,哪会察觉到周遭竟还有人别有用心地偷听?

    长辈们无暇顾及身旁的动迹,却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惊起他们的起疑,顾横行与田彩准备往客栈方向退回去,后面的事也不必负赘,可想而知,顾横行多待一刻,就是满耳充斥着姑父对自己的横加指责,想来自己与表妹的关系融洽,她可爱活泼,更不想她夹在中间难受,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就当是最后竭尽全力地保护她,以报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田中玉与顾怜惜双双还在踌躇满志,沉浸在愁闷、苦恼的气氛下,僵持了近一刻时间彼此没有说话,并不知悉这一番发自真心的话竟会被两位孩子听得尽然,反而浑然蒙在鼓里不觉的反而是自负精明的两位大人。

    顾怜惜不想他们姑子之间关系闹得那么僵持,不惜良言苦劝,情绪上都有些激动,更不愿意夫妻感情就此破裂,对年幼的孩子成长那将是百害无一利,略显哽咽地哀求道:“中玉,今晚的事千万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提一个字,否则……他们……难堪承受……”

    田中玉桀桀怪笑,近若失常,应道:“你顾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敢兴趣,但彩儿……”

    顾怜惜大惑不解地反问道:“你又待怎样?就因为她是女儿,又是我们的亲骨肉,难不成你还想大义灭亲不成?你还算有良心吗?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简直就是无情冷酷的混蛋!”

    “混蛋?我可没有泯灭人性,绝情断义,完全被利欲熏心了,难道我们全力地保护她就真的是在保护她?真能对她好了?”

    顾怜惜哭中带泪,厉声反问:“那你还要怎样?一个女孩子,平平淡淡就是天赐之福,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才是真,到出嫁那天,能找个好人家,过着美满幸福无忧的日子,我这当母亲的也就无悔无憾了,你不也希望她过个平常人恶生活么?难不成你又想改变主意?”

    田中玉怔了怔,冷冷一笑,坚决肯定地道:“我倒想啊,可老天无颜,世事无常,你我若是等不到哪一天,她连一丝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到时候无依无靠,这也是你希望的?”

    “怎么会?彩儿她自幼聪明伶俐,活泼可人,只要你我向长老辞去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身务,告别江湖乃至种族宗派间的厮杀,悉心照顾至她长大成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田中玉嘿嘿一笑,似乎他并不赞同急流勇退,在家安心照看教育孩子实在非他本愿,含混其事地应答:“说得容易,远避江湖之远,独求一时安宁,真能置身事外?人羽千年恩怨,波及甚广,就连这片完美大陆上的其他种族、宗派都牵连进来,覆巢之下,岂有安卵?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你可要真心为孩子一生幸福与安危着想,千万不要误她害她……”

    “她是我田中玉的亲生骨肉,怎会害她?我说我决定大改初衷,让她不再坐以待毙,重新另择门路开始学艺,至少你我若真遇上大难不在人世,她亦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安生。”

    “说来说去,拐弯抹角一大堆,原来你是不甘心,好啊,这一刻终于暴露出你的本性,想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她,难道从师学艺真是待她好吗?”

    田中玉冷哼一声,以示孤翳独行,谁也无从更改,自顾自横地道:“那希望她跟寻常妇人一样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又是待她害了?我看未必!”

    顾怜惜不明丈夫为何执意要改变以往的决定,但他十分坚持,不肯退让半步,十余年虽然都是保持这个平和观念不变,为何一朝变故,什么都发生天翻地覆般地变化一样,他刚愎自用,顾怜惜也誓死坚守,“我不答应,你就想她成为你实现野心与抱负的工具,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吧?那将是惨无人道,狠心绝情的……你怎能……”说到后面已是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了。

    田中玉长吁一口气,平复激动心情,柔声道:“惜妹,难道你没看出来彩儿也不愿意顺遂你的意愿活着吗?照着你给她安排的一切走下去,看似平淡,其实无可预示,再说我也不是强行要她舞刀弄枪的啊?”

    顾怜惜惊诧地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那你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趁早还是打消要她跟你学艺的念头,害了一个恒行不够,难道连我们唯一的女儿也不放过?”

    “夫人!”田中玉又是改换称呼,由此可见他的焦灼与严肃,续道:“你就体谅我的良苦用心,今日你也看到了,法宗弟子对彩儿另眼相看,就连我剑仙城为人尊敬的‘智者’万虎也是亲睐有加,不断地夸赞她天资聪慧,既然你不愿意让她舞刀弄枪,丝毫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整日打打杀杀,这些我都深思熟虑了一番,都能顾全的到,我答应你,你也退让一步,就让她加入法宗如何?”

    顾怜惜也亲眼目睹过锦瑟不过只身一人带着一个同彩儿相当大小的小女孩梅安在完美大陆间横行无忌,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真本事如何,但感觉单这样就已经超凡绝伦了,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当时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虽然是万虎仗着他的威严与声势将这场矛盾化解,免除了千古浩劫,但是绝不能小觑身负异术的修士们。

    或许是强弱悬殊之巨,历经无数次生死的剑仙侠客们更明白,性命真如草芥,一念于此,顾怜惜竟然也不禁犹豫起来。

    田中玉却又信誓旦旦地对天起誓道:“夫人若不信我,中玉向天与剑仙历位先祖们起誓,让彩儿加入法宗,决不让她持剑加入冲锋陷阵的剑宗,如有食言与半丝虚假,叫我被鸟人们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顾怜惜不敢心软,背对着他,走出几步,深思熟虑一阵,田中玉紧随其后,心情忐忑不安,似在等待她的回复,过了俄顷,才听到顾怜惜幽幽地道:“法宗门规森严,几乎是深居简出,隐姓埋名,只怕彩儿被我们宠溺坏了,受不了清规戒律只可,从小她也从未离开过我们半步,将她送至与世隔绝的宗派学艺,岂不是剥夺限制了她的自由,最不济的事,终年难与她相见一面……”说到后面,不禁怜爱至切,万般不舍,不住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