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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马东锡出事,凌枫心中一惊,七分的醉意当下醒了九成,左右一看周泽等人正沉醉在温柔乡中,也不好扫他们的兴。于是凌枫便把微信给金芝伶一看,压低了声音,急急的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别声张。如果最后他们走的时候问起我,就说我头痛先回去了。”
“好!”金芝伶看了一眼微信,点头表示明白,同时趁机加了凌枫的微信,说像他这么好的客人,下次来必须点她。
凌枫随口应承,趁着周泽等人不注意,赶紧溜出包厢。
叫了个滴滴快车,一上车,凌枫就火烧火燎的催着司机往海甸派出所赶,微信也没闲着,抓紧跟何思明了解事情的缘由,“老二!这什么情况啊?三更半夜的怎么进了派出所?”
“具体不知道,据他妹说,是因为家里拆迁的事,跟村支书没谈好打起来了。”何思明回道。
“打起来了?伤到人了吗?”凌枫问。
“是的,要不也不会进派出所。听说是把村支书给打破脑袋了!”何思明回道。
脑袋都打破了,这么明显的外伤,又是重要部位,对方真要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估计够马东锡这小子喝一壶的。
马东锡父母都是比较老实本分的本地居民,在他们家附近的农贸市场摆了个水果蔬菜摊。一个月下来,减去成本开支也就净赚个万把块钱吧。
今年马东锡临近大学毕业,他们花了将近十来万托人走了关系,准备毕业后就把马东锡安排进交警队上班。
可现在这一闹,搞不好留个案底,如果政审不过关,那马东锡进交警队这事肯定得黄了去。黄了就黄了吧,关键那已经花出去的十来万打点费,人家事情已经办了,只是马东锡自己出问题这才导致进不了交警队,那么这钱人家肯定是不退的。
总不能丢了工作还丢了钱,那真是两头空了。所以马东锡父母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偏偏还有力无处使,他们没认识什么人,这会光着急了。
等凌枫到了海甸派出所,守在派出所门口的何思明以及马东锡的父母,还有马东锡的双胞胎妹妹马东梅,都一脸焦急的神情围了过来。
此刻马东锡正拷着手铐,关在审讯室,坐在凳子上做笔录。按规定,这时是不让见家属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马东锡这憨货,脾气一上来,在里面一个应答不对,笔录做好了就要上传公安系统的。到时候,就铁定会留下案底了。
如果不想留下案底,那就只有马上找伤者先取得对方的谅解,跟其私了不要立案。同时还要赶紧找关系,趁这会笔录还未上传,争取找人把这事先压下来。
这两步必须同时进行,特别是第二步,先找关系压下来,就算暂时没能取得伤者的谅解,但条件毕竟可以谈嘛,无非就是赔钱多少的事。
主要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半了,这关系一时不好找啊!
“完了!完了!这孩子,你说这孩子咋那么冲动呢?干嘛要动手呢?老马你也不拦着他!”马东锡的母亲,梁姨急的捶胸顿足的责怪自己的丈夫。
“拦?我怎么拦?”马叔没好气的回道,“你儿子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支书那老混蛋也确实欺人太甚,换做老子年轻的时候,肯定也干他了!”
马东锡家在H市的泊泊村,是一幢有天有地的民宅,占地大概有九十多平方,总共五层,建筑面积是四百五十多平方。
按照买下整个泊泊村的开发商的赔偿政策,要么要钱,每平方按照当前新房的市场价,适当的加点溢价来补偿。比如现在整个H市的新房均价是13000元/平,那么考虑到马东锡家是有天有地的私人楼,可以溢价到15500元/平,那么要钱可以拿到将近697.5万元的拆迁赔偿款。
也可以要房,面积按照1比1.2的比例来置换新房。450平的旧宅,可以置换到540平左右的新房,按照两房单套90平来算,大概就是可以置换6套90平的两房,或者是5套110平左右的三房。
其实不管是要钱,还是要房,这两种方案细算下来,总价值都是差不多。
问题不是出在开发商的赔偿方案上,而是出在村支书身上。这个村支书梁钊可以说是泊泊村的一霸,仗着市里有人,一向横行惯了。整个泊泊村,所有的拆迁赔偿款,他都想揩点油占点便宜。
他的理由是,整个泊泊村的拆迁赔偿方案是他谈下来的,并且还动用了市里的什么什么关系。
确实,相对于别的地方的拆迁,泊泊村无论是赔偿方案,还是具体条款,都还是令人很满意的。但是村支书作为一村之长,本来为村民谋福利那是本分,哪有将拆迁的谈判成果拿来邀功,并且还狮子大开口的?但他梁钊就干的出,光明正大而又厚颜无耻的要求,每户人家必须给他总赔偿款的3%作为辛苦费。
100万,就是3万。看起来不少,可摄于平日梁钊的种种恶行,基本上90%的村民都选择忍气吞声给他中介费。
但还有10%的村民不愿意。
不愿意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就是村支书本来就是村民选出来为村里谋福利的,现在任上做有成绩出来,那是本分,凭啥要拿村民赔偿款的提成?
第二,现在H市的人均工资才三千出头四千不到,100万赔偿款就要拿走人家三万,这笔钱相当于很多人家八九个月的工资了。此外考虑到每家每户的面积还都不一样,如果都一刀切都拿3%的话,那家里是大面积的肯定更不情愿了。
像马东锡家这种赔偿款有将近700万的,那3%就是将近21万!
马东锡父母,一个月起早摸黑的一个月也就赚个万把块,一年到头也就赚个十来万,看似也不少。可减去日常生活各种开支,各种人情来往,一年下来,怕是剩的钱,能存银行的也就三两万。
21万,比他们马家不吃不喝两年的纯利润还要多一万。所以马东锡一家就觉得这事,是不是可以谈谈?既然村里大多数人都愿意花钱消灾,给梁钊辛苦费,那他们马家也不想挑事非要对着干不给。
只是能不能给少一些,不要按总赔偿款的3%来算,也按一户三万行不行?如果三万不行,那给五万,或者八万呢?总之如能省个十万八万的,恰好可以将马东锡活动进交警队上班的费用给填补回来。
但梁钊不干,他觉得他的付出虽然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小面积就轻松一些,大面积的就为难一些。可是这就跟干销售一样,总赔偿款多,他多拿一点;总赔偿款少的,就少拿一点,这不是也挺合理吗?
梁钊说的头头是道,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位村支书的本分,居然把为村民跟开发商协商赔偿款当成了一门生意,并且还不许讨价还价。
一来二回的谈了几次,剩下那10%当中的住户又有了松动,有几户同意按照总赔偿款的3%给梁钊支付辛苦费。
还剩下二十多户,其中就以马家的态度最为强硬。而马家,又以马东锡的意见为准。他说同意就全家同意,不同意就全家一致不同意,父母跟妹妹都是听他的。
梁钊把马家当成了钉子户,当成了攻坚的重点对象。至于剩下的那二十多户,他们都以马家马首是瞻,只要马家同意,他们肯定也会跟着同意。
如果拿不下马家,不但那余下的二十多户也会跟着不同意,同时还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导致之前的村民感觉吃亏了,怕是也会重新要闹。
所以今天晚上八点,梁钊就带了五个社会青年到马家谈判,今天他存了心思一定要将这事一锤定音办妥了,谈不好,该打打,该砸砸。
马东锡接到父母电话赶回家时,看到梁钊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正训着他的父母。他父母站在梁钊面前,神情尴尬,唯唯诺诺的赔笑着。
门外五个穿着短袖T恤,带着耳环,染着头发的社会青年,这会站的东扭西歪的,眼神不善的盯着路过的每一个行人,以及一圈围在周边看戏的村民。
一看到这五个社会青年,马东锡心里的火一下就被点燃了!
你妈的,谈判就谈判,你梁钊带着社会青年来我家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法制社会,难道你一个村支书,谈不好就开打吗?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心里有火,自然这说话的语气就不好。梁钊也是仗势欺人惯了,当下指着马东锡的鼻子骂,“卧槽你妈的!你个小子真要惹急老子,老子让你现在横着出去!”
“你信不信?”五十多岁的梁钊,那手指“笃笃笃~~”的一直不停的戳着马东锡的额头。
“有种你再骂一次?”马东锡血气方刚,这会被梁钊当着父母的面被骂“草他妈”,怎么可能忍得了?
就在梁钊再一次的怒骂,“我就草你妈了?怎么着?你想打我啊?你敢吗?有那种吗?”
门外的五个社会青年见两人对骂起来,便都围了上来,恶狠狠的盯着马东锡,待梁钊一下命令就要开干。
“卧槽!”马东锡怒火攻心,双眼充血,当下抄起茶几上的一把铜制茶壶,“砰”的一声就砸在梁钊的脑袋上。
顿时只听梁钊“啊呀~~”一声惨叫,额头有道血柱喷射而出,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马东锡扔掉茶壶,抄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那五个就要冲上来的社会青年,大声喝道:“谁敢上来老子捅死谁!”
一直在楼上聚精会神听着楼下情况的马东梅,也从二楼抱着一把剪刀冲了下来,边跑边大声喊道:“谁敢打我哥!”
怕儿子吃亏,马叔跟梁姨,也一改先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神情,各自抄起一张板凳,一条扁担,分站马东锡左右两边,神情紧张的盯着那五名社会青年。
五打四,社会青年人数上占优,但是马东锡出手够快够狠,一下就把梁钊先打倒了,导致他们这会没了主心骨,也就没人发号施令,现在这局面,到底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
门外本来就有些街坊邻居在围观,当看到梁钊被打昏在地,每一个人都是恨不得鼓掌叫好的。现在一看社会青年围着马家人,他们都怕马家吃亏,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反正一窝蜂的涌进马家客厅,把社会青年团团围了起来。
社会青年一看被村民围住,脸上没有惧怕的神情,反而倒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下人数不占优,他们不用动手了吧?
有个像是领头的青年,站出来认怂,我们不打人,但是梁钊昏迷了,总得打个急救电话吧?
120很快来把梁钊拉走了,得到电话通知的梁家人也报警了。毕竟黑的手段不行,来白的总不会错,谁让他马东锡确实动手伤人了?看梁钊的伤势,起码可以告个马东锡刑事伤人。
听完今晚事情的前因后果,凌枫心想着,换做是他自己,别人敢当他父母面这样辱骂他家人,估计他也会动手。想到这里,凌枫心中释然,半分也没有责怪马东锡冲动。
但现在感慨没用,凌枫想了半天,想起来前些天跟李叔“板球协会”的球友们聚餐的时候,当时有个退休的老警察,叫什么刘叔。据说没退之前,是H省公安厅某个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他名下也有两套房子给凌枫帮忙打理,也留了电话跟加了微信的。
只是此刻都凌晨十二点四十多将近一点了,不知道刘叔到底睡了没有。
凌枫不好意思打扰老人家,又实在想不到别人可以帮忙,咬牙再三,最后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拨通了刘叔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凌枫都要绝望的时候,电话却接通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枫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叔退休之前,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没有哪天是半夜一点之前能上床睡觉的。今晚也同往常一样,刘叔正在翻看以前的一些文件,看得正入神,手机没开声音调成了震动,凌枫来电他没注意到,一直到手机震动掉到地上,他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原来正有人给他打电话。
拿起一看是凌枫,想起来是板球协会会长老李的哪个救命恩人,自己也给了两套房子给他帮忙打理。这么晚找自己,怕是有什么急事。
当凌枫这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告诉刘叔,包括村支书梁钊的一些恶行,也由马叔来说了一些。
听完这些,刘叔在电话里气哼哼的说道:“警察是除暴安良的,不是某些为非作歹之徒欺压老实人的工具!小枫,你们等着,我现在就给你们找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