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中文网 www.ptzw.net,最快更新意大利人没有祖国 !
“啊,我终于又一次呼吸到了可爱的法国的空气,她实在是太美妙了!”拿破仑使劲吸了吸气,他和他的侍从们从安德烈亚托利亚号上鱼贯而出,他回头看了看这艘将他带出厄尔巴岛的空虚与寂寞的大船,对甲板上的人说道:“谢谢你们,朋友们,你们获得了拿破仑的友谊。”
卡洛斯显然不相信什么拿破仑的友谊这种活见鬼的话,众所周知拿破仑并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男人——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糟糕,但在这个年代一个政治家言而有信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傻缺。
烧炭党们显然不是为了营救拿破仑而去救拿破仑的,毕竟拿破仑和意大利人之间可是有着相当深的仇怨。光是一句拿破仑的感激显然不足以让勒皮托和加斯帕雷船长回去向领袖交差,他们需要一些实质性的答复或是行动。
拿破仑并不反对让勒皮托和卡洛斯等数人同行,重新踏上法国的土地使他的心情非常舒畅,港口附近已经有一些市民发现了他,这些人很快把这附近围了起来。
“公民们!”拿破仑举起了双手,他充满煽动力和极富磁性的嗓音以及他那标志性的军装和三角帽昭示了他的身份:“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我就是你们的皇帝,我拿破仑又回来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传遍包围着这处停泊口的所有市民,这些早就不堪忍受波旁王朝的压迫的市民们纷纷举起自己的双手,他们大喊着令卡洛斯和所有烧炭党为之震惊的话语:“托上帝与共和国宪法洪福,法国人的皇帝,伟大的皇帝拿破仑一世陛下,您忠诚的市民恭迎您的凯旋!”
市民们的呼声响彻天际,这些欢呼声与叫喊声越传越远,最后几乎全城的市民都自发来到了这处港口——拿破仑显然很享受这种情境,他幸福地眯上了自己得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欢呼的海洋中。
卡洛斯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仅仅几天的接触中拿破仑表现出了充分的个人魅力和强大的煽动力,但两世为人的卡洛斯显然不会陷入这种个人崇拜的怪圈里——再者说来,拿破仑与意大利人之间还有一笔帐没算呢,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对自己的仇敌崇敬起来吧。
卡洛斯看着这些疯狂的市民,不禁感到有些悲哀,正是因为这些缺乏教育的愚蠢的市民才会有了现在的拿破仑和法国,也正是因为这些市民他们的法国才会遭遇毁灭。
“市民们!”拿破仑提高了嗓音,好让这些激动地市民们平静下来:“我现在想要去市长办公处,请问有知道路的市民吗?”
拿破仑话音刚落,原本拥挤而又嘈杂的市民队伍便如摩西开海一般分作两半,拿破仑在市民阶级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以至于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对这些人来说都如同上帝的旨意。
卡洛斯摇了摇头,虽然他想大声斥责这些市民的愚昧,但是他还是明智地没有开口,而是和勒皮托他们一起牢牢地跟在拿破仑的后面。
土伦的政府大楼离港区很近,拿破仑仅仅只是在狂热但有序的人群中行进了约莫两个街区的距离,便在还没被汹涌的人流挤垮的政府大楼前见到了满头大汗的市长。
“鄙人夏维尔,恭迎陛下大驾!”这位夏维尔市长做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夸张的鞠躬动作,卡洛斯能看到他鼻尖上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撒到地上的情形。
“我忠诚的市民们!”拿破仑转向后方,他走到政府大门口的台阶上,以使得更多的市民能看见自己:“你们得皇帝不会忘记你们得忠诚与热爱,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拿破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夏维尔市长和政府大楼:“市民们,现在我想你们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中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人潮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随后缓缓散去。
拿破仑又接着转过身面对夏维尔市长:“这位市长——”他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卡洛斯一行人,又补充道:“还有你们,我们进去谈。”
土伦的市政府是共和国时期由曾经的土伦领主的府邸改建的,因此这座建筑内部有着很多与共和国时期提倡艰苦朴素的风格完全不相干的细节——其中大部分的艺术品与雕塑在法国大革命时期被参与革命的市民们搬走,甚至连部分墙面上的金箔也被拆的一干二净——但终归还是有些地方有残余,而在经过上一任市长的修缮之后,这间市政府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卡洛斯不断扫视着跟随拿破仑和带路的夏维尔市长穿过了笔直的廊道,夏维尔在打开了廊道尽头的一扇硕大的木门,将拿破仑和他的数名忠心耿耿的侍从请了进去。
会客室不大,远不及卡洛斯曾在维也纳见过的霍夫堡皇宫里的宽敞会议室,拿破仑显然也并不满意自己坐下的棱角分明的椅子,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陛下……”夏维尔并不敢擅自坐下,直到拿破仑示意他才战战兢兢地坐到椅子上,卡洛斯所见中他还有半截屁股露在椅子外面,以显示自己正襟危坐严肃认真。
“卑职并不知道陛下您会……回来……”夏维尔的眼珠一直在乱转,他应该是在绞尽脑汁思索正确的词汇,以避免使自己的皇帝因为自己得措辞不当而感到不满:“因此卑职并没有准备好欢迎的宴席,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拿破仑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夏,嗯,你是叫夏维尔吧。”
夏维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皇帝自己的确是叫这个名字,不过一旁的卡洛斯相信即便拿破仑叫错了,这个谨小慎微的男人恐怕也会捣蒜一般的点头吧。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法国怎么样了?”
“陛下,实不相瞒,波旁王室倒行逆施,据巴黎那边发来的消息,这些该死的旧君主授予了那些外国人数之不尽的特权——巴黎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整个法国都需要您来解救!”
“拍马屁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拿破仑严厉地说道,这让夏维尔脸上的汗水又多了不少:“你觉得我回到法国这个消息传到巴黎的话,他们的反应会如何?”
“想必除了王室和他们的狗腿子外整个巴黎都会弹冠相庆,我想那些激进派的小伙子们甚至都等不及地想要来迎接您了。”
“这是自然,我相信那些永远忠诚于我的市民和小伙子们。”拿破仑显然对夏维尔这次的马屁很是受用,但他又接着说道:“但我想巴黎的那些报纸和杂志恐怕不会这么想。”
“我打赌总会有些报纸的头条会写到‘科西嘉的怪物在土伦港登陆’。”拿破仑有些俏皮地打趣道,卡洛斯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回过来直接咳了出来,而夏维尔和勒皮托等人也仅仅是勉强憋住了笑意。
“说到这个,拿破仑阁下——”勒皮托适时的插嘴道:“您——”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拿破仑打断了他的发言,自顾自的说道:“你们希望我重掌法国之后给你们一个完整的意大利——或许不完整,只要不干涉你们统一意大利,对不对?”
勒皮托等人点了点头,拿破仑说的的确没错,在领袖的计划中,拿破仑愿意帮助意大利人重新统一是最好的,即便他不愿意,如果能说服他不干涉也足够了。
“那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们,这点我无法做到。”拿破仑接下来的话打碎了意大利人的幻想:“虽然我是科西嘉人,但我同样也是一个法国人,是一个法国公民。”
“对于法国来说,一个分裂的意大利显然比一个统一的意大利要更符合她的利益,更不要提一个被法国控制的意大利——”拿破仑丝毫不在意勒皮托等人脸上由青转红,即将变成酱紫的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事实上如果你们愿意归入我的统治……”
“够了!”勒皮托拍案而起:“我们走!我绝不能容忍和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
“这仅仅是利益问题。”拿破仑的表情很悠哉:“我帮你们对付奥地利人就足以还清你们救我出来所欠下的情,而显然你们无法给我更多的利益以让我满足你们的要求——”
“或者说,你觉得法兰西人的皇帝应该像那些二十多岁刚刚踏入政界的年轻人一样愚蠢而好说话?”
勒皮托鼓涨着脸,但他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刺激拿破仑的话,他愤怒地扯开紧闭的大门,带着卡洛斯等人径直离开了。
卡洛斯并不认为拿破仑背信弃义,毕竟他的说法很对,意大利人拿不出相应的利益用以交换拿破仑的承诺,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容忍他们这些烧炭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不敬之语还能摔门离开已经足够显示出他的涵养了。
卡洛斯遗憾地回到了安德烈亚托利亚号上,加斯帕雷船长很识趣地立即起航,而勒皮托则跑去了一间无人的舱室生着闷气。
卡洛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又把它吐了出来——
看来他又要喝十几天这些已经腐败发臭的在橡木桶里储存了很久的清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