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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追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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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又有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果从运气方面看,卡洛斯的运势却对是遵循后面这句话,先不说他经常卷入各种国际间的阴谋和战争,光是这杀人魔连着两次找自己的麻烦已经算是很大的问题了——更别提还有莱特霍姆警察局长的询问与盘查。

    那个喜欢把自己罩在黑袍子里装绝地武士的警察局长在这之后总算消除了卡洛斯的嫌疑,无论是和市政府有些关系的维尔特还是特里德尔税务官的女儿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即便他存心想要找卡洛斯的麻烦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动的起他——更不要提他和卡洛斯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在洗清嫌疑之后卡洛斯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程序上需要的路人而已。

    “那个男人倒真是能装——”维尔特第二次把卡洛斯从那阴冷潮湿的警察局里接出来后这么说道,这次警察们没有为难卡洛斯,他们提供的早餐也比早先好了不少:“他以为自己是谁?梅特涅的秘密警察么?”

    “我倒看得出来他的确是苦大仇深。”卡洛斯倒是没想责怪那位看起来挺尽忠职守的警察局长:“我估摸着他应该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所以对这种杀人犯怀有很深的恨意——甚至这层恨意连带到了犯罪嫌疑人身上。你是没看见他在发现我不可能是犯人之后的表情变化。”

    卡洛斯咂了咂舌,似乎是在回忆半天前莱特霍姆的表情转变:“就好像黄金突然变成了粪土一样,他对我的目光从那种狂热似的仇恨突然转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淡漠,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真的很难想象在这桩转变发生五分钟前他还在用那种择人而噬的眼光盯着我。”

    “这么说来他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咯?”维尔特问道,他有点明白卡洛斯的意思了,不过按他的想法如果有人这么对待自己,那么自己肯定要报复回去,像卡洛斯这样息事宁人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但即便他可能有悲惨的过去,但是这也不是他随意虐待无辜者的理由,这种行为并非不可饶恕,但毫无理由的宽恕无论是上帝还是教会都并不赞成。”

    “但我报复回去有好处吗?”卡洛斯幽幽的说,他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只有冷静、理性和正确的判断才能帮助自己在自由主义这条光荣而艰险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我并不觉得得罪一个实权警长是个好主意,更不要提在对付犯人方面他简直就是疯子……你只要这么想就对了,如果一条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打算咬回去,接着和它厮打么?”

    “对你的说法容我持保留意见。”维尔特略过了狗咬狗的桥段,他没打算在这方面和卡洛斯斗嘴:“显然把一个实权警长和一个疯子比作一条狗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尤其是他站在你身后的时候。”

    “你以为你骗得到我吗?”卡洛斯没有理会他:“那个警长还不至于因为一个被他冤枉的人随口抱怨他几句就找别人麻烦,他虽然是个疯子,但至少是个理智,有自尊的疯子。”

    “好吧,败给你了……”维尔特的表情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他到目前为止想在各方面挑衅卡洛斯的计划遭到了极大的挫折,但恐怕这只会让他越战越勇——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虽然是一个意思,但实际理解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维尔特问,似乎因为突然地袭击而变得有些奇怪的克莱门汀小姐被他安置好了,玛格丽特正在照顾她,洛特和博尔登还是老样子围在玛格丽特小姐的身边,不过万幸的是在感情这方面他们还是挺专一的——或者说至少玛格丽特小姐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去袭扰克莱门汀小姐,而作为他们的小头头的维尔特,现在却闲得发慌。

    卡洛斯和维尔特两个青年男人肩并肩漫步在布拉格的大街上,这让路过的行人多少有些侧目,虽说这年头教会已经不怎么管性取向这方面的事了,但男同性恋在社会上依然是受到大众歧视的。

    卡洛斯似乎从路人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稍稍远离了维尔特一点,回答他道:“接下来我们当然是去找我们胡斯党的好朋友了,如果说有什么人对布拉格的黑暗面有深入的研究,那恐怕非他们莫属——除非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下城区逛逛,或是满大街的喊‘梅特涅阁下的密探在哪里’之类的话。”

    “我可没打算被人误认为精神病。”维尔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精神病这个词汇应该是法国人皮内尔发明的,他是世界上第一个疯人院院长:“不过关于你说的去找胡斯党的朋友,我觉得这倒没什么问题,反正最近他们一直在躲避梅特涅的风头,现在应该闲得很——不过我不敢保证他们有有关这个杀人魔的任何情报,毕竟如果他们有情报的话那位疯狗先生现在恐怕已经捉住他了。”

    “但愿不要如此。”卡洛斯闭上了嘴,他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口中所说的梅特涅的密探存在——显然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之一是你顺口说出了它,但却突然又想不起来了。

    维尔特还没发觉刚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词汇是多么地具有吸引力——至少对秘密警察而言是如此,卡洛斯想了想便拉着维尔特的胳膊径直跑去了学院,而维尔特却还没搞清楚卡洛斯突然之间到底怎么了。

    “怎……怎么回事……”维尔特喘着粗气,他的鼻子上冒着细汗,这在如今这样的秋冬季节已经算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了:“我们不是要去找……”

    卡洛斯示意他闭上嘴,学院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因此显得相对空旷,卡洛斯拉着维尔特走到一处空旷地上,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说道:“以后注意胡斯党这个词,能少说尽量少说。”

    维尔特疑惑了一会,随后便反应了过来,他也想起来了秘密警察这个既不从属于市政府,也不从属于警察局,甚至可能不从属于皇帝而仅属于梅特涅私人所有的玩意。

    “但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这么如临大敌嘛!”维尔特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他的声音的确放小了点:“那些密探又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本领,我们做什么那么害怕他们。”

    “东方有句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过想来你也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卡洛斯解释道:“往往庞大的工程总是因为一些微小的错误而垮塌,防微杜渐、防微杜渐懂么?”

    维尔特好歹明白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卡洛斯也没打算和他再多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直接去了胡斯党的接头点。

    “真的是你么?”克莱门汀旋转着自己手上的那块金属残骸,那枚嵌进里面的铅弹已经被热心的洛特和博尔登费力剥了出来,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克莱门汀打的什么主意,但这其实无关紧要不是吗?能够帮助一位年轻靓丽的贵族女性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充分吗?

    那块怀表的内部已经被完全破坏了,金属的指针和驱动怀表的精密齿轮恐怕已经被铅弹的冲击力给挤压在了一起,而无论洛特和博尔登怎么使劲也没有办法把合在一起的怀表盖子打开——它们就像天生在一起的一样。

    这样克莱门汀就没办法看清这块怀表里面的内容了,虽然她勉强能够辨认出来的怀表形制证明这块怀表应该和她母亲送给她的那块是同一个型号,但仅此而已恐怕不够。

    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她仅仅依稀记得自己的确把怀表送给了一个有趣的哥哥,但她没办法就这么断定那就是卡洛斯——五年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有些事**们会永久铭记,但其中的细节却可能早已忘却。

    克莱门汀使劲掰了掰怀表,她白皙的双手因为充血变得有些红润,和怀表边缘接触的地方生出了些许勒痕,她使劲地把这块不争气地残骸往地上一摔,残骸狠狠地撞击在木制的地板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克莱门汀赌气似地转过脸去,但没能保持多久。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新朋友玛格丽特小姐和她的那两位骑士一起去胡斯大道闲逛了。但她还是有些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会,最后很迅速地把滑的很远的那块残骸捡了回来,就仿佛刚才那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地板上的划痕报复性地在她左脚底的白色丝袜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大口子,虽然没有伤到她本人,但这双她父亲送给她的价值三百莱茵盾的高级白色丝袜看起来的确是报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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