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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离得并不远,苏九月和蒋春喜的说话声,吴锡元和郭若无也能听到。
郭若无听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吴锡元神色,若是他脸上有一丁点儿的勉强,他立刻带着喜妹走,绝不会让自个儿媳妇儿在这里受委屈。
可是吴锡元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郭若无看过来的时候,对着他一笑,说道:“她们姐妹俩应当还有话要说,咱们先去书房坐坐?”
郭若无看了一眼喜妹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抱着苏九月的胳膊,跟着苏九月进了她们屋子。似乎完全忘了她身后还跟了个夫君,一副有小姐妹万事足的模样。
他只能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冲着吴锡元点了点头,“那就叨扰吴大人了。”
两人才刚进了书房,阿兴就给他们端了茶水进来。
将茶水给他们摆上之后,又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你们此次来京,可是有什么事儿?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吴锡元开门见山地问道。
郭若无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说客套话的人,吴锡元这么说话反倒是对了他的胃口。
就听他说道:“在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京城里的来信。国师算到自己即将殡天,特让我来京城送他一程。”
“国师?”吴锡元想到了钦天监的那个国师康福明。
国师在大夏朝的地位是超然的,他平素也就住在高高的天台上,根本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只有在皇上祭天,或者出征这种大事上,国师会给算上一卦。
吴锡元来京城两辈子都对这个国师毫无印象,平时国师根本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郭若无嗯了一声,“康福明是我爷爷的师弟,也因此我要叫他一声师叔祖。他既然命不久矣,我这个做徒孙的自然要来送送他。”
吴锡元拧着眉头,好奇地又问了一句,“郭先生,人真的可以算到自己什么时候离世吗?”
郭若无点了点头,“可以,如同国师那样的存在,他们甚至可以算到自己某一天的某一时刻离世,分毫不差。”
吴锡元一脸严肃地微微颔首,又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能替别人瞧瞧吗?”
郭若无忽然就笑了,他笑得很淡,“吴大人莫要担心,你这一世运势很好,距离那一日还远着呢!”
吴锡元方才跟苏九月说话时候的担忧这才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没事,他可以陪伴她很久很久!
吴锡元感激地对着郭若无一抱拳,“郭先生放心去,您夫人就住在我们府上,会有人伺候好的她的。”
郭若无有了他这句话,才彻底放了心。
也对着他一抱拳,言辞恳切地说道:“我夫人年纪小,不懂什么规矩,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还请大人原谅则个,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吴锡元应下了,郭若无没在吴家过夜。
他连夜去了钦天监所在的天台,一路上那么多巡夜的守卫,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天台里一个守卫都没有,他爬了九九八十一级台阶,才站在了大殿之外。
殿中亮着盏灯,似乎就像是为了给他在黑夜中指明方向似的。
郭若无只是看了一眼,就抬脚走了过去。
房门是虚掩着的,门外也没有人守着。
郭若无走到门前顿住了脚步,轻轻扣了三下门。
片刻之后,屋里才传来一声,“进来吧。”
这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气若游丝的味道,郭若无眉头一拧,眸子也阴沉了几分。
他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盘腿坐在蒲团上,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一盏灯。
门一开,有几缕微风吹了进来,照的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的。
“来啦。”对方说了一声。
郭若无点了点头,想着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又停下动作,说道:“来了。”
“过来坐坐,许久未见,却不曾想这么快就要见最后一面了。”
郭若无抬脚走到他的面前,盘腿坐在了一侧,整理好了衣服才看向了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润,想来应当是回光返照。
面前他这位师叔祖比他爷爷小两岁,如今应当才不过六十有八,却没想到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师叔祖。”他叫了一声。
康福明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怎的脸黑成这样?笑一笑,就是不想看他们哭丧着脸,才叫你来,怎的你也这副模样。”
郭若无依旧冷着一张脸,听了他这话耸了下肩,“有什么事吗?你若真想看人笑着送你走,应当就不会千里迢迢的将我喊过来了。”
康福明拎起桌上的茶壶给郭若无倒了一杯凉的不能再凉的茶,笑着说道:“师兄的孙子果真是聪慧,一路过来也辛苦,先喝口茶歇歇再说话。”
郭若无将一杯茶水饮尽,重新放在桌子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康福明又给他续上,才慢悠悠地说道:“叫你来也没甚大事。皇上要修建地宫,我如今身子不顶事儿了,而那些徒儿们学艺不精,我也担心他们随便儿给选的地儿会坏了大夏朝的国运,这才叫你来给看看。”
郭若无面色平平,“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咱们这一行您也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康福明给打断了,“你放心,我已经告知皇上了,牵扯到因果,该给你的不会少的。”
郭若无嗯了一声,“什么时候去。”
“越早越好,你也知道的,我撑不了几日了,想早些定下来。”康福明叹了口气,说道。
“好,明日我就去看。”郭若无应了下来。
康福明又接着说道:“这几日你便住在我这儿,陪我说说话吧。”
“师兄他走的时候可有同你说些什么?”康福明问道。
郭若无摇头,“爷爷说一切皆是命数,让我看着来。”
康福明似乎回想起了郭老爷子从前的事儿,面儿上的神色也更加温和了,“师兄他一贯洒脱,反倒是我……”
郭若无明白他的心结,看着康福明,“师叔祖,一切皆是命数,怎样都是一生,并不是闲云野鹤才叫洒脱,您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