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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溪妹妹,你脸色也不好,还是赶紧调息吧。”裴怀楠看着她有些干燥发白的唇,低声关切。
尹思溪点了点头,盘起双腿,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怀楠哥哥,在谷中给你炼制的补灵丹记得服下,你今日的消耗也不小,千万别留下亏虚。”
裴怀楠笑了笑,有些宠溺地点了点头,像哄亲妹似的开口,“好好好,你放心,我这就吃。”
说完,从袖中捏出了一只玉瓶,倒出了两粒丹药,仰头服下。
两人前后闭眸,调整内息。
月色更上梢头,夜色的凉意,也更加浓厚,仿佛穿过山洞与篝火,落到了身上,裹挟住躯体。
“冷……”
“嘶……好冷……”
两道极其细微的气音,透过两瓣薄唇,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颤抖虚弱。
音调太低,甚至没有枯枝烧焦发出的声音响。
却有一只手,仿佛一直等着似的,及时地握住了那冰凉的手腕,源源不断的灵力,带着温暖滚烫的灼烈,送往冰冷的全身。
夜色里,寒霜也被温暖的火焰烘烤的融化,凌卿羽缓缓俯下身,贴到云墨生耳侧,声音极轻,“怎么样,还冷吗?”
冷……
还是冷……
石床上的人却还是浑身发颤,轻轻搭在石床边缘的指节也震颤起来,不时轻抽,苍白的面上表情很是不安,眉头紧锁,额角满是冷汗。
灼热的灵力在云墨生经络流窜,然而不多时,却再也留不下分毫痕迹,凌卿羽神识一探便知,眉头不由得拧在了一起。
不再犹豫,他微微俯身,双臂从云墨生腰间和膝下绕过,将人轻柔地揽在了怀中,双臂稳当,抱着怀中人,缓缓在篝火边坐下。
烈火炙烤,凌卿羽却反而借助灵力,任由那炽热将自己烘烤的更加滚烫,甚至后背生出薄汗。
他微微抬手,将云墨生不安稳的面颊微微挪动,靠在了自己的胸口。
另一只手在那火上烤的发烫,才收回,温暖的手背在怀中人冰凉的手上贴了一贴,缓缓蜷曲,将那纤细的手掌全然包裹,细细搓磨。
借着身体和摩擦的温度,将那块冰凉的肌肤生生捂热,又转向另一处,周而复始,不倦不休。
灵力无用,那便只有最朴素直接的方式,将云墨生的体温升起来。
十指连心,只要手生热,那全身的温度便不会同之前那样低。
凌卿羽的眼神很是专注,却无半分狎昵。
一举一动,都藏匿心绪,仿佛真定初初铸成的那一日,他握着剑,灵力化匕,在剑身一笔一笔落下印刻,生生坐了三个昼夜一般。
全心全意。
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云墨生神思悠荡,落不到实处,他知道自己陷在梦中,然而周遭情景人物变幻,一砖一瓦看似清晰,却又在下一瞬模糊不清,留不下分毫痕迹。
就如……那个梦中的身影。
“扑通——”
就在他神思恍惚的一秒,身后仿佛一道大力传来,不知何处来的一双手狠狠一推,他想要抬手甩符,却无半分抵抗之力,被生生推下了河。
对了……
这时候,应该是冬天。
莫名其妙的,云墨生忽然升起这个念头,身形下坠,脚下似乎被千斤石锤绑缚,拽着他不断下沉,无法挣脱。
刺骨冰冷的河水,冰层断裂,纷扬的冰块一同沉浮,一股一股地窜进口鼻,占据了所有的空气与生机,肺腑一片剧痛,寒冷与绝望,占据了一切。
云墨生能感受到自己无力的挣扎,却仿佛空中柳絮,只能被冰冷刺骨的冬雪寒水包裹。
他明明,不该这样弱的。
云墨生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他吗?
只是此时此刻,窒息与僵硬,侵占了全部的思绪。
他……是要死了吗?
“哗……”
“咳咳咳!!”重见天日,新鲜的空气传来,他呛得口鼻都是寒冷的水,咳得肺生疼一片,嗓子都要喀出血来。
“呼……呼呼……”
他还活着?
身边,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道道声音,却模糊不清,像是走马灯,又像是上演的皮影戏,簇拥着他,吵闹、纷扰……
仿佛灵魂割裂,一半留在这里,一半冷眼旁观。
云墨生扫过人群模糊的面孔,却只觉得冷寂。
“嘣——”
颈间一疼,一只手忽地伸来,生生扯断了他脖颈中的红线,带走了那枚原本挂在他脖颈中的玉佩,有猖狂放肆的讥讽声传来。
玉?
云墨生心想,他从不喜金玉之物,身上没有丝毫的佩饰,至于脖颈之间,这样隐秘的地方,他肯定,自己从没有戴过任何玉饰。
可,心里的波动为什么这样控制不住?
他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惊恐、焦急的尖叫,被一个个人强行压住,挣扎着手指骨节被生生折断,脖颈被死死掐住,不得呼吸。
他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一只粗壮的胳膊伸来,毫不客气地反拧住他的手肘,几乎断裂。
一只鞋踩来,手背踩进泥地里,他的手满是泥泞,刺骨疼痛。
这是他吗?
云墨生恍惚,他不可能,这样卑微,受人欺凌。
若有人欺他、辱他,他必定以牙还牙,毫不手软。
可现在,他却看见,自己只能在泥泞的地里被人欺辱的,丝毫不得翻身,声音嘶哑,满面泪水地嘶吼,伤痕累累,遍布鲜血。
“还我……”
“还给我!!”
“那是我的、我的玉佩!!”
还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与心酸。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来?
是谁?
云墨生问自己。
却没有答案。
下一刻,一股撕裂皮肉的剧痛从后颈传来。
“哧……”
云墨生清晰地觉察到,那是一柄极其锋利的刀刃没入,划卡自己脊骨外皮肤、血肉的声音。
这……是哪里?
眼前再次变幻,昏黑,没有一丝光亮,连风声都没有,仿佛是死人的墓穴,只有一只火把,燃烧着,缓缓透出些许昏黄与温暖。
“嗯……”
他骤然牙关紧咬,嘴里全是血腥味,似乎两排牙都要生生咬碎,全身的肌肉骤然紧绷,汗珠顿时将浑身湿透,一声闷哼挤了出来。
一股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从后颈弥散,到整个后背脊骨。
云墨生痛得几乎昏厥,却还是能察觉到,沿着那自上而下利刃划开的裂口,有血腥的手生生撑了进来。
痛……
好痛……
剧痛蔓延,抽搐、疯迷。
那只残忍暴虐的手搅着血肉,无情地蹂\/躏,从他的脊骨下骤然用力,生生抽走了一截。
“噗——”
溅起了数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