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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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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于是容屹和商从洲,又看向齐聿礼。

    齐聿礼轻嗤了声,他掀了掀眼皮,眼底的暗色比室外夜幕还深浓,语气冷得,令听的人都有种在剥皮剔骨的生疼,“看我干什么,我还能让她怀孕吗?”

    空气仿佛被吞没。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压得人心悸。

    唯独南烟,置身事外的轻飘飘:“你怎么不能?体检报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你在那方面可没有任何问题。”

    哪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和齐聿礼对着干啊,也就只有她了。

    她总装作一副服从他的温顺模样,实则最爱触碰他逆鳞的,就是她。

    偏偏齐聿礼还没法朝她发火。

    舍不得。

    舍不得把火气撒在她身上。

    “烟儿。”他视线冷的淬骨,“我是不是教过你,尚未了解事情全貌之前,不许妄下结论?”

    “不知道,忘了。”南烟最烦他在旁人面前说教自己,别过头,不看他,脸上的疏冷神态,和他的有七成像。

    齐聿礼郁结躁闷。

    但看向她时,眼底的阴鸷渐渐淡退。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

    他凑近她,哪怕她在当着其余人的面拂了他的脸色,他也没生气,甚至,语气还不自觉的软了几分,“闹什么?有外人在,别闹了,要闹回家闹去,想怎么闹都行。”

    南烟不为所动地垂着脸。

    而后,她抬眼,纤长的睫毛在空中掀起冷淡弧度。

    她语气平淡,说出来的内容,却令在场众人心底大骇。

    ——“齐云川的孩子,对吧?”

    许流霜身型单薄地站在那里,听到这话,整个人好似浮草孤蓬般,无处依附地晃了晃。

    情绪调整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儿。

    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露出一张完美无比的笑来:“是。”

    南烟转头,问齐聿礼:“你早就知道了?”

    齐聿礼:“嗯。”

    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那天在书房,齐聿礼会当着老爷子的面,不留情面且不留余地地说出那句——“齐家不管是谁,都可以和南烟订婚,唯独齐云川,不行。”

    齐家最不允许的,就是未婚先孕。

    越是齐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越传统。

    很多事,是讲究先后顺序的。

    恋爱,结婚,生子,得一步步循序渐进。

    未婚先孕,只能说明男方没有自制力,并且贪图一时享乐,不尊重女方。同样,女方也有责任,不自尊自爱。怀孕这事儿,如果结婚倒也好说,能够生下来,可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儿,是两个家族的事儿。万一中间出了差错,孩子到底是留还是打?伤害的,还是女方。

    齐老爷子是不会让许流霜打掉这个孩子的。

    他只会让齐云川娶了许流霜。

    “你怀了齐云川的孩子,为什么来找齐聿礼?”南烟不明白。

    许流霜惨淡一笑:“因为齐家能做主的,是齐聿礼。”

    南烟仍是茫然。

    许流霜说:“我想找齐聿礼做个交易。”

    齐聿礼扬眉:“什么交易?”

    “我和齐云川在一起将近三年,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在他眼里,最重要的不是我肚子里,他的孩子,而是齐家继承人的位置,和齐氏总经理的身份。”许流霜笑得十分无辜,“北恒实业以后供应给你们霍氏的产品,永远以成本价。齐三少,合同我早就拟好,只要你点头答应,霍氏便有一条专属的产业供应链。你要想清楚,小容总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和我砍到那个价格,可现在,只需要你点头答应,我就能以成本价给你们。”

    齐聿礼:“条件。”

    “条件是,我要让齐云川从齐氏总经理的位置下来。”许流霜笑,“这对现今齐家继承人齐三少而言,应该易如反掌吧?”

    许流霜早已想好:“而且我听说,齐云川还想和南烟结婚,我——”

    “——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被人安排。”齐聿礼大半张脸没入阴影里,辨不清情绪,一双唇翕动,语气,刻薄又厌恶,“许流霜,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他齐聿礼要和谁结婚,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如果连婚事都没办法自己决定,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察觉到齐聿礼周身散发出来的浓烈杀伐气,许流霜下意识抿了抿唇。

    “那你还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齐聿礼目光轻慢,一如平常的目中无人,“北恒实业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拟的合同在我这里就是废纸一张。”

    “很快了!”

    “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你再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吧。”

    “齐聿礼你——”

    “何必对我大呼小叫?谁让你怀孕,你找谁去。”齐聿礼冷嚇,对着离门最近的容屹,说,“让人把她带出去。”

    容屹得令,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吩咐:“把闲杂人等带出去。”

    外面的服务员得到指令,纷纷进来,在许流霜左右两边站着。

    语气还算恭敬:“许小姐,请。”

    许流霜咬着一口银牙,冷笑:“齐聿礼,你不会以为我只能找你吧?齐老爷子的寿宴可是邀请我了的,你说我到时候要是在寿宴上说出这个消息,会有多轰动?”

    齐聿礼不甚在意,淡声道:“到时候你就不会是被请出门,而是被请出南城了。”

    隐约还有许流霜垂死挣扎的声音。

    容屹把包厢门一关。

    彻底隔绝。

    容屹向来懒得管这种家务事。

    商从洲被齐聿礼叫一声哥,自然是语重心长地劝他:“小三啊……”

    刚出口,就被齐聿礼狠狠地剜了一眼。

    “……老三啊,”商从洲改口,“家和万事兴啊。”

    “你今年是二十九岁吗?”

    “还差三个月,才是二十九岁。”

    “哦,我还以为你九十岁了。”

    家和万事兴这种屁话都说的出口。

    商从洲面色一滞,神情里流露出几分尴尬,还是劝他:“你家老爷子今年是七十大寿吧?他要是知道你家老五在外面搞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出来,估计会血压飙升。”

    “是我的问题吗?”齐聿礼不耐烦了,“是我把她肚子搞大的吗?”

    搞得像是他的错。

    “……”

    “……”

    氛围冷下来,商从洲试图缓和,半玩笑半戏谑道:“你这些弟弟可真是不省心。”

    齐聿礼淡声轻讽:“比你家那几位好,至少我不用大半夜从床上起来,去局子里捞他们。”

    前几天刚经历此事的商从洲:“……”

    于是商从洲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四个人里面,容屹总是摆着一张臭脸,但他年纪小,会给其余三人一个面子。齐聿礼不一样,他谁的面子都不给。比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他们三个都比不过他。商从洲也不太敢在这种关头招惹他。

    包厢里,只剩音乐声响。

    南烟食不知味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叉子又叉了一块哈密瓜,要送进嘴里时,手肘被人一拉。

    喂送的动作停在半空。

    “干什么?”

    她呆滞的目光,渐渐聚焦,在齐聿礼身上。

    “别吃了,待会儿晚上撑得睡不着,又得折腾我。”齐聿礼语气平静。

    商从洲阴阳怪气地啧了声,“你俩小情侣能回家腻歪吗?在这里恶心我俩干什么?”

    齐聿礼正有此意,拉着南烟起身:“我们回家了,”他瞥了容屹一眼,“他司机在这儿吗,还是你送他回去?”

    商从洲:“我送他回去。”

    于是,齐聿礼没再管,和南烟一同回南家。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偶尔,趁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瞥她一眼。

    南烟头抵着车窗,露出的侧脸,线条精致流畅,光影变幻,情绪难辨。

    等到车子在院子外停下,车还没熄火,车前灯打出两簇细长灯光,尘埃浮动。

    南烟总算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理?”

    齐聿礼眉头微蹙:“这不是我该处理的事儿。”

    “可是总不能真闹去齐爷爷那儿吧?你爷爷你最清楚了,他很在乎这方面的事儿。他身体不好,又有高血压,万一知道许流霜真在寿宴那天闹一通……齐云川的名声无所谓,那齐家的呢?”

    空寂的马路上。

    猛地响起“叭——”的一声。

    齐聿礼面无表情地按着喇叭。

    这爿只有南家一户人家,院外和卧室离着很远,传进卧室,估计只剩一声呜咽。

    南烟没说话,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手放在车门上,想要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安全带解开的声音。

    咔嚓一声。

    随即,耳边似有风。

    她转头。

    下一秒。

    整个人被他捞起,换了个位置。

    她坐在他的腿上,后腰抵着方向盘。

    “你——”

    话刚开口,就被他堵住。

    吻的汹涌又猛烈,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掠夺着她口腔气息。

    南烟挣扎了好久,才把他推开。

    彼此呼吸都不稳。

    齐聿礼的虎口拖着她的下颚,略一用力,使得她无法逃离。

    他面色和外界暗无天日的黑夜融为一体,“你刚刚,是在为齐云川,求我吗?”

    “不是,”她疼得声音都在颤,呼吸急促,“我是在为了齐家的面子,求你。”

    “我不允许。”

    虎口感知到她的颤动,他很快松手。

    微凉的指尖,逐渐往后,握住她细白的后颈,往前一压,迫使她和他低头。

    她上他下的坐姿。

    她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耳边,响起他低声耳语,声线沉沉,强势又强硬地说:“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你为它,向我低头,烟儿。”他嗓音低哑的厉害,“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为任何人殚心竭虑,明白吗?”

    南烟:“齐家也不行吗?”

    齐聿礼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齐家是我和你结婚,我给你的聘礼。”

    妹妹结婚,哥哥送嫁妆。

    但现在,他要和她结婚。

    要送的,自然是聘礼。

    -

    或许是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南烟这晚睡的并不安稳。

    半夜两三点,她被梦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真丝睡裙也被浸的颜色深了几个度。

    她睖睁着眼,心有余悸。

    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

    她梦到今晚在酒吧里发生的事了,南烟和今晚一样,被齐聿礼搂在怀里。有个女人走到他们面前,朝他们甩了一张检查报告,上面清晰地写着,宫内早孕。

    “我怀了齐聿礼的孩子。”她说。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南烟伸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从酒吧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万一许流霜怀的是齐聿礼的孩子呢?万一……真是那样,那她该怎么办?

    南烟无所适从。

    耳边,是侧躺在她身后的齐聿礼匀速浅淡的呼吸声。

    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将她紧扣在怀里。

    连睡觉时,他的占有欲都如此强烈。

    南烟翻了个身,钻进他的怀里,“三哥。”

    她声音很轻。

    齐聿礼一贯睡的浅,早些年是因为她睡觉时不老实,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梦,睡觉的时候老是对他动手动脚,不是睡着睡着打他一巴掌,就是踹他一脚。有一回,差点儿踹到他那儿。气的齐聿礼当时就对着还处于睡梦中的南烟,也动手动脚。

    后来,齐聿礼工作繁忙,他主要负责海外分公司的项目,那边的人时常跨时差地和他打电话。久而久之,他变成了一个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的人了。

    所以,南烟几乎是气音般叫他。

    齐聿礼就半睡半醒地嗯了声:“怎么了?”

    南烟:“做噩梦了。”

    齐聿礼:“梦到什么了?”

    南烟:“梦到有个人怀了你的孩子。”

    齐聿礼笑了起来,笑声低低沉沉的,有种颗粒分明的质感:“有机会怀我孩子的人,这会儿正在我怀里。这种莫须有的梦,都能吃醋吗,烟儿?”

    南烟一愣。

    这是吃醋吗?

    而且,她为什么会把这个梦,归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