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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盘点开,众人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个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时间无一例外全是十年前。
工作人员请示了审判长,点开日期最早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份份表格及合同。
控方律师解释道:“这些资料是当年三中实验楼工程项目的真实数据。大家可以看到,项目最初商定的总金额是2500万元,实际拨到位的款项却只有1700万,少了三分之一。”
辩方律师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意气风发,勉强道:“这个可以解释,徐先生当初确实答应捐款2500万,但后来公司资金紧张,腾不出这么多钱,只好修改了设计图纸。”
“是吗?”控方律师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么这件事情,徐先生——我指的是徐见星先生,他知道么?”
辩方律师被问住了,下意识看了看冯友明,可惜对方并未给他任何提示,他只好道:“徐先生当然知道,合同上的字是他签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对方律师这么说,我们再来看下一条证据。”控方律师示意工作人员点开第二个文件夹。
这次是两张图纸。
右边那张的日期比左边的晚了两个月,仔细看可以看出,图纸确实修改了,但总体的楼层数并没有变,为了节省用料,内部的小细节被做了许多修改。
“这图纸,简直胡闹!”
旁听席上忽然有人站起来,大声怒斥。
“安静!”审判长不悦地道。这绝对是他上任以来纪律最差的一场庭审,没有之一!
“审判长,请允许他说话。”控方律师说道,“这位先生是我们专程从京城请来的建筑设计师。”
“这样啊,那你说吧。”审判长立即改口,和颜悦色地冲站起来的男人点头。
男人神情冷厉,“这张图纸的作者不配做设计……不,简直不配做人!”
这位显然脾气火爆,亲自走上台,抢过工作人员的鼠标,在图纸上圈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这些地方的承重根本不合理。而且即便是这张偷工减料的图纸,按照当年物价,1700万也绝对不够。这楼竟然建了十年才塌,简直是奇迹……”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分析这图纸到底为什么不合理,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仍然津津有味。
而这位设计师也是个性十足,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议论纷纷,直接下台回了自己的座位,抱着胳膊不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
控方律师悠悠道:“1700万还是多的了,其中又有多少入了谁的口袋……啧,真是不敢想。”
“说话要讲证据,”辩方律师脸色铁青,“就算图纸有问题,那也是设计单位的过错,与我的当事人无关。”
“既然辩方不肯承认,那我们继续往下。”工作人员无需提醒,直接点开下一个文件夹。
这次是一份份采购清单,除了钢筋、沙石、砖块等基础建筑材料,竟然还出现了“泡沫”这种项目。
“这些资料,请问被告要如何解释?”控方律师含笑问。
辩方律师频频看向冯友明,冯友明却始终垂着眼帘不吭声。
“不予解释,那就继续。”控方律师从容地抬了抬手,“请打开最上面的文件夹。”
最上面的文件夹,也是日期最靠后的。
里面有两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显示是在夜晚的工地里,详细记录了卓震海及吕晓峰被杀害并被埋尸墙中的经过。
那些人的脸,全是众人熟悉的,冯友明、梁博、张柏,还有那三个后来坠楼死亡的工人。
视频的最后,出现的是蔡兴民的脸。
他坐在自己的车里,对着镜头痛哭流涕,失声忏悔。
“2009年8月17日,他们……还有我,还有我……我们杀死了卓震海和吕晓峰,因为他们查到了我们,还要向社会曝光。
“我不想的,我根本不想加入他们,我不想要那些黑心钱!可是我没办法,我在这个位置上,我不这么做,我也会被杀死,埋在墙里,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老婆孩子……对不起……”
望着大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父亲,蔡承眼神空洞怔然。
方遇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声安慰,“蔡伯伯是被逼的,他如果不配合他们演戏,那些人也会对他和他的家人做同样的事情。幸好他记录下来了,所以我们今天才能在这里,帮受害者讨回公道。”
蔡承掩面低泣。
方父一圈砸在扶手上,眼眶通红,目眦欲裂,“这些畜生!”
“请问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控方律师笑眯眯道。
“当然有,”辩方律师强行淡定,“请问你们如何证明这些内容的真实性?刚才陆警官说了,U盘被挖出来一直由警方保管,失窃不说,根本连内容都提取不了,我怀疑,你们的U盘和这些所谓的证据,全是伪造的!”
“死鸭子嘴硬,”控方律师冷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来明明白白地验证一下。审判长,我请求让证人出庭。”
“可以。”
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形销骨立的鹤发老人坐在轮椅上,由法警和护士推着进来,护士手上还举着吊瓶架子。
老人瘦得不成人形,令人见之心酸,媒体记者登时将镜头对准他,一通拍照。
“请不要用闪光灯!”护士急忙道,“病人眼睛久不见光,你们这样会伤到他的眼睛——”
“让他们拍吧,”蔡兴民气若游丝地道,“我的眼睛早就看不清东西了,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请问久不见光是什么意思?”有记者敏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蔡兴民被推着到了台上,就着护士手里的氧气瓶吸了几口,才缓缓道:“我叫蔡兴民,那些视频是我拍的。9年前,他们发现我私下存了证据,就派人伪装成强盗,闯进我家。反抗中,我的妻子死了,我变成了植物人……”
蔡兴民不过60岁,却已经像耄耋老人,说话无比费力,断断续续才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