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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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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费尽心思,就想和我结为道侣

    言卿“”

    这又关他什么事,他醒过来时候,原主就已经走到这里一步了

    言卿上辈子刚和谢识衣相处时,不是冷笑嘲讽就是阴阳怪气。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让步,面子比天大。没想到一朝重生,直接里子面子丢了个遍。呵呵。

    白潇潇手指紧紧抓着地上碎石,身躯颤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再度小心翼翼抬头,对上是谢识衣遥遥落下目光。

    刹那心里期待烟消云散。

    他大脑空白,呼吸停滞。一个战栗,手指被细石划破。

    那种尖锐火辣痛,却不敌现在大脑轰隆隆响声。

    白潇潇面无血色,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提出来,身处空空旷旷大殿里,四周无人,绝望无助。深深俯下去,只有脸触及光滑森冷台阶。

    大乘期以上强者,都会有着浑然天成威压。他从未去过南泽州,也没遇到这样人,更何况是谢应。

    言卿抱着不得志后退一步,选择装聋作瞎。他都把惊鸿殿舞台交给白潇潇了,没想到那么多人还不够他舞,居然能舞到谢识衣面前,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一句勇气可嘉。

    谢识衣又轻轻道“为什么”

    这话也还是问言卿。

    言卿揪着不得志翅膀,差点被口水咽着,回过头“什么为什么”

    谢识衣之前对于天枢承影衡白三人争吵,像注视一出并不好笑闹剧,没放在心上。可是即便如此,他现在冷静下来,也能很轻易推导出原委。

    “令牌。”谢识衣道“你得了忘情宗令牌,提出要求是嫁给我”

    言卿头皮发麻,维持着笑意,桃花眼里满是警告,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渡微仙尊名动天下,我心生爱慕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闭嘴闭嘴闭嘴

    谢识衣见他警告眼神,指间桃花随风拂落,勾起唇又笑了下。

    这一笑,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天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真是他那位师侄

    细碎桃花瓣,擦过白潇潇脸,他还在发呆呢,就感受到了细细密密痛。花瓣上淬着冷意深入骨髓,破开他皮肉,鲜血崩溅。

    “啊”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更深跪下去,不敢抬头。

    谢识衣突然道“手给我。”

    言卿心情糟糕,没好气“干什么”

    谢识衣安静重复“手。”

    言卿默了会儿,伸出一只手去。

    他腕上红线错乱纠缠,掌心洁白如玉。

    谢识衣想去碰他,但是指尖在空中又顿了下。垂下眸,自雪袖中飞出一颗血玉珠,直接落到了言卿手里。

    言卿看到那珠子瞬间,疑惑地眨了下眼。他上辈子也是化神修为,身为十方城少城主对天材地宝屡见不鲜,什么神器仙器没见识过。这颗珠子,言卿一眼就知道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

    谢识衣道“仙盟信物,见它如见我。”

    言卿“”

    他突然觉得那血玉珠散发不是寒气,是热气烫得他差点手抖丢掉

    仙盟信物谢识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前面言卿才被天枢老头科普了一堆仙盟事,还对这修真界权力巅峰发表过感叹,没想到一转眼,盟主信物就到了他手里。他这是一个练气三层弟子,一下子凌驾九宗三家之上了,主掌生杀

    言卿不要。

    他说“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谢识衣淡淡道“你若想向我提出什么要求,不必通过忘情宗。”

    言卿“”

    众人“”

    谢识衣平静解释“我常年不在宗门内,而且,忘情宗并没有人能直接接触到我。”

    言卿扯了下嘴角,还是将那血红色玉珠收了起来。

    在腕上随便找了根红线,穿过它,绑在了手上。

    天枢和衡白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惊悚。天枢觉得自己果然年纪大了,人都站不稳,差点又要晕过去了。

    回春派人不知道仙盟在南泽州地位,但是没有人比他们清楚那颗血玉珠代表了什么

    言卿受不了这些人视线,扬手道“折腾了一晚上,我先回去睡了。”

    谢识衣这才想到什么,抬眸“睡觉”

    言卿“对啊。”

    谢识衣漫不经心问“你还没筑基么”

    言卿倍感耻辱“对。”

    不愧是青云榜首,可能几百年没接触过他这种修为人了吧,这都要多嘴一句

    谢识衣“嗯。”

    白潇潇脸上手上全是血,这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身躯在地上颤抖成筛子。

    脑子里紧绷那根弦“咔”地一声碎裂。那些委屈、不满、愤怒,就像跟一巴掌一样重新甩回脸上,扇得他大脑震震响。

    他眼泪凝固,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事情,在当事人眼中就跟笑话一样。

    令牌。令牌。

    忘情宗并没有人能直接接触到我。

    白潇潇如被五雷轰顶,手指一点一点蜷缩,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是尘埃。

    言卿打算开溜,他和谢识衣现在这“相敬如宾”客客气气场景也真够惊悚。也许谢识衣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吧。

    言卿抱着不得志刚想跑呢,谁料一转身,就撞上了因为洞虚秘境崩塌匆匆赶过来承影一群人。

    承影脸色铁青,隐忍怒意,厉声“谢应,你竟然已经从紫霄秘境出来。查清楚结果没查清楚了就给我把这阵打开,放我们回去。”

    他身后跟着殷无妄、还有一些流光宗弟子。

    谢识衣在月色下抬头,望向他,雪衣墨发、清姿无双。他神色平静,轻描淡写道“承影长老,离开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承影现在一听到他声音就觉得后背生寒“你要问什么”

    谢识衣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殷无妄来答。”他声音都很淡,却跟料峭寒风般,堵住所有人退路。

    殷无妄听到这话,在承影背后瞬间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他和谢应同辈,可彼此之间天差地别。

    谢应身份、修为、权力,让他们注定不可能有过多交涉。他甚至,有些恐惧和谢应打交道。

    承影往前一步,把殷无妄护在身后,脸色扭曲“凭什么要我们少宗主来回答谢应,你别欺人太甚唔”

    承影突然瞳孔紧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直接跪了下来。他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谢应。可嘴里全部话,都在对上谢应那双深黑眼眸时止住。

    谢识衣眼眸深处似乎有幽紫寒光,笑道“我说话不喜欢重复两遍。”

    承影牙齿咬得咯咯响,眦目欲裂,眼里全是血红之色。

    他原以为来回春派,撞上忘情宗天枢和衡白就已经是倒大霉,没想到真正噩梦全在后面。

    笼罩整个上重天噩梦

    “长老,我来吧。”

    殷无妄握紧拳头,从后面站了出来,哑声说。他身上本来就还有很多伤,脸色发白唇也干裂,眉心红菱是殷家人标志,成为脸上唯一一抹血色。

    殷无妄深呼口气“我我是为机缘来。”

    谢识衣没说话。

    殷无妄知道,他不可能骗得过谢应。也是在这时,殷无妄才后知后觉懂得了,为什么他娘除了地点在回春派之外什么都不肯告诉他,连人也不叫他带过来。或许就是害怕现在这一幕吧。

    上重天错综复杂权势中心,这群人博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而他根本上不了棋盘。

    他涩声道“我娘告诉我这里会有一个秘境,我从南泽州过来,就是为了寻它。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真什么都不知道。我娘什么都没告诉我。”

    承影性格乖张,护短至极,他看殷无妄背影只觉得呕血,充满戾气眼珠子一转,大掌一伸,把旁边瑟瑟发抖一个流光宗弟子直接扔了出去。

    “你去说”承影厉声,咬牙切齿道“你去说你去跟仙盟盟主好好说清楚,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弟子被承影直接摔过来,跪倒在谢应面前,肺腑还在涌血、已经惊若寒蝉地跪下来,泪如雨下“仙尊,仙尊饶命,仙尊饶命。”

    谢识衣垂眸看他,神情自若,轻声“嗯,你来继续。”

    没有一丝同情,也没有一丝犹豫。

    承影狠在表面,而谢识衣狠在骨子里。

    流光宗弟子快要吓破胆,哭着说“仙尊,我们是专程过来接少宗主,少宗主在此地被回春派所害,我们跟着承影长老过来接他回家,事情就是这样。”

    流光宗弟子重重磕头“仙尊我没有半点隐瞒若有一丝隐瞒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仙尊饶命仙尊逃命啊”

    全场寂静。所有人又一次被感同身受恐惧扼住了咽喉、不敢呼吸。

    其实平心而论,今天谢应比那日在桃花谷中、气势要柔和了些。若春风细雨般,可即便如此,也依旧令人胆寒。

    承影眼眸赤红“谢应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谢识衣低声笑了下,尾音浓浓嘲讽“不可以,我不满意。”

    一语惊起千层浪。

    承影终于崩溃“谢应你到底要怎样”他犹如困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谢识衣没理他,指尖桃花汇着寒光冷意,成一条细线,劲直呼啸穿行,灌入了殷无妄眉心那道红菱里。

    那是流光宗殷家主脉命魂线

    桃花入命门

    这一刻怕是流光宗宗祠禁地内,都刮过一阵卷着桃花煞风

    承影说不出话来了,手指都在发抖。

    他知道谢应是个疯子。

    他知道谢应冷酷无情,手段冰冷,却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这位年轻霄玉殿主。

    不满意答案。他真也不会问第二次,直接越过所有人,剑刃指向流光宗。

    谢识衣转身离去,乌发白衣似乎都在月色里散发清辉、干净无瑕,留下命令冷淡,不允许任何异议“三日之内,叫殷列到霄玉殿见我,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答案。”

    殷列。现任流光宗宗主名字。

    殷无妄捂着自己额头,崩溃地坐下来,难以置信“长老,什么东西,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他像是溺在大海中,绝望无助,仓惶地抓住承影手“长老,刚刚那是什么谢应往我眉心里放了什么”

    承影眼里露出一丝恐惧来“不悔剑意。”

    他声音颤抖“少宗主,你快点回去将此事告诉宗主吧。不然,三日之内,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四个字落地,殷无妄彻彻底底瘫坐,他抓着土地,指甲发白发青。

    言卿抱着不得志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能亲自感受到,不得志身体是如何一点一点僵硬。它本来嫌笼子门,用牙齿磨了半天,磨出一个小洞,好不容易钻出来。

    结果还没得意一会儿,就又想回去了。

    他奶奶外面世界好恐怖。

    不得志想了想,试探着问“前面他往我肚子里放是不是也是这个玩意儿。”

    言卿笑起来“不错啊不得志,长进了,变聪明了。”

    不得志“”

    不得志拿头撞言卿,气得语无伦次“我就说了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言卿摁住他头,吐槽“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放心,死不了。”

    这时,谢识衣走了过来,看到他还在原地,收剑平静问“你是没找到睡觉地方吗”

    言卿没好意思说看戏看入迷了,点头“没错。”

    谢识衣沉默一刻,道“跟我来。”

    言卿“嗯。”

    洞虚秘境前。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傻了一片人。

    他们就看着那抱着个丑不拉几蝙蝠练气期废物,轻而易举地跟在了谢应身边。

    言卿回身看一众脸色毫无血色人,手指轻轻动了下红线,神色晦暗不明

    掌管杀戮,不受规则约束。

    这样身份,似神也更似魔吧。

    谢识衣是化神期修士,变出一个休息房间轻而易举。

    言卿觉得如果不是他这一句“睡觉”。

    谢识衣应该是会直接就打开樊笼大阵,然后今晚离开这破地。

    言卿突然有些好奇问“谢识衣,霄玉殿长什么样”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见过,但他已经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华贵清冷地方了。

    谢识衣看他,问“你想见吗”

    言卿生怕他变出一个霄玉殿来,婉拒道“等我有机会去看,但是现在我不想睡在里面。”

    谢识衣收回视线。

    随后云雾漫开,一个让言卿熟悉地方出现在面前。

    是个不是很落魄,但也不是很华贵。

    言卿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笑出来“是这啊。”

    青瓦白墙,窗边种着很多芭蕉树,檐角下挂着一个红绳系挂小银铃,风一吹,就轻轻作响。

    他们居住过很多地方。

    好坏,旧新。

    从谢府住在落雨后院小可怜,到障城人尽皆知天之骄子,再到身份揭穿、跌落尘埃,重头来过。

    言卿回想起上辈子,很多记忆都是在和谢识衣吵架。可那样吵闹争纷里,他们真走过了无数个人生起起落落。

    言卿左右看了下,嗤笑“居然登仙阁厢房,这得是你七八岁时候了吧哇,你那么念旧,怎么不再往前一点,干脆把五岁住那个小破屋变出来。”

    谢识衣淡淡道“变出来,你睡屋顶么。”

    言卿没理会他语气里戏谑,反嘲“说好像你那时不是睡屋顶一样。”

    谢府后院那个小房子,屋顶上长满了藤蔓,遍布虫子。底下更是蛇鼠虫蚁聚杂,根本就不能睡。所以夏天时候,他们更喜欢到屋顶呆着。

    不过。

    言卿视线落到谢识衣衣袍上,看上面魄丝鲛纱,一针一线都凝着清辉。

    他扯了下嘴角。

    谢识衣以前就有洁癖,不过为了活下去也不会太矫情,但现在,当初被压抑洁癖可能直接变本加厉了。

    别说睡屋顶,让他来到回春派这灵气微薄破落地方,可能都嫌尘埃沾染了眼。

    一提到小时候,简单争锋相对过后,又是良久沉默。

    登仙阁这个厢房内,只有一个很长桌子,配着两张椅子。

    桌子和椅子其实都是自己做。言卿手指摸到了桌角一个划痕,上面跟占地盘一样幼稚地写着两个数字,“11”。

    是言卿写。

    谢识衣从来不会承认这两个字是他名字。甚至对言卿为了气他喊“幺幺”也是能当听不见就听不见。忍无可忍,就拿东西堵住耳朵。

    故地重游,两个人都神色莫测。

    之间隔着数百年倥偬岁月,没人再是当初单纯只想活下去小少年。

    不得志前面一番折腾,早就困得不行,进来就呼呼呼睡在了言卿怀里。

    言卿嫌碍事,直接把它丢地上。

    谢识衣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想去南泽州”

    二人坦白后,这是谢识衣问第一个有关重生后问题。

    言卿一时间愣住。

    谢识衣不问怎么重生不问重生多久了问为什么去南泽州

    什么脑回路啊

    谢识衣坐在桌前,也不催促,静静地等他说话。他墨发逶迤到案上,人间烛火照耀下,眉宇间清冷意味似乎都淡了点,薄唇紧抿着。

    言卿想了片刻,说“为什么问这个”

    谢识衣淡淡笑了下,眼眸却没有笑意,凝视他“不然是去南泽州,难道你真是为了嫁给我”

    言卿“”

    你还别说,真是。

    但言卿怎么可能承认,别开视线,把玩着指间红线,随意道“想去九大宗看看罢了。”

    谢识衣“嗯。”

    言卿有了个点就能扯出一堆,说“之前一直没出魔域,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总得见识见识上重天风光。”

    谢识衣“嗯。”他说完,手指点在桌上,睫毛渡着烛光,平静开口说“南泽州九大宗,忘情宗或许是风光最好地方。”

    言卿“嗯”

    谢识衣说“你可以跟我回去。”

    言卿这才反应过来,谢识衣是在给他规划之后事。也是,由忘情宗令牌扯出一堆破事,对于谢识衣来说,可能真连玩笑都算不上。

    言卿奇怪“你不是不常住在忘情宗吗”

    真正能够见到谢识衣地方,估计也只有霄玉殿了。

    谢识衣愣了下,淡淡道“我闭关出来,先回宗门呆上一段时间。”

    言卿“哦。”他想到镜如玉话,颇为好奇“你闭关这一百年,是为了破化神巅峰境”

    谢识衣听到他这话,想到什么,笑了下“可能吧。”

    言卿难得见他这么有问必答,没忍住多久又问一个问题“那谢识衣我是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忘情宗呢”

    谢识衣抬眸,把这个问题轻飘飘丢给他“你想以什么身份呢”

    言卿微微一笑,不是很诚心地“我当然是想名正言顺拜入宗门啊。可是渡微仙尊,听说你们忘情宗弟子选拔极其严格啊。非百岁元婴不收,非天灵根不收。仙尊,我资质好像进不去”

    谢识衣从善如流“确实进不去。”

    言卿“”

    我是要你点评我资质吗我是要你给我开后门

    谢识衣忽然又静静开口道“言卿。”

    言卿“干什么”

    谢识衣幽黑眸子静静看着他,神情是言卿熟悉疏冷,说话内容却很遥远。或许他也很少跟人说这些,嗓音清冷,说很慢。哪怕里面每个词在外人眼中就是翻云覆雨庞然大物,由他道来,也跟月色般淡。

    “南泽州九大宗争权夺势,联合梅山秦家、灵渠萧家、沧海微生家,对除魇之事心怀异议。建立四百八十寺,与仙盟相抗。你现在修为未恢复,如今与我扯上关系,必然被他们盯上。”

    言卿满不在乎“所以”

    谢识衣道“你若去南泽州,呆在我身边。”

    言卿“哦。”

    言卿阴阳怪气“问题关键难道不是我进不去忘情宗吗”

    谢识衣听到他这个问题,道“不,你现在有个最名正言顺身份。”

    言卿“”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结果最后是回到最初

    真是难为谢识衣了,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

    不过言卿总不能说他其实留下来本意,就是顺承这桩婚事吧。那真是太丢人了。

    言卿哑了片刻,装模作样问了句“你是说这桩婚事。”

    谢识衣随意道“嗯。”

    言卿也装得不在意“也行。”

    谢识衣落在桌上手、收入袖中,重新开口道“你修为”

    言卿看到什么,忽然一愣,急声道“等等,谢识衣,别动。”他说完,边冲过去,手指落到了谢识衣眼睫上。一刹那,腕上红线流苏垂落,擦过谢识衣脸颊。与之带来,还有言卿白日里在漫天桃花中沾染冷香。

    谢识衣“”

    谢识衣之前平静从容瓦解,声音冷若玉碎,道“松手。”

    言卿只说“你眼睛。”

    那碧色血里魇,是魔神诅咒,超脱一切生死外物。即便是出自紫霄回忆,也不一定没有影响。

    言卿一手撑着他肩,一只手落到他眼睛上,俯身,神情严肃盯着他瞳孔。

    外面芭蕉叶下有蝉鸣声,檐下铃铛乱个不停。

    谢识衣很少仰头,他坐在霄玉殿上,能近他身边,只有百年孤寂风雪。

    这一刻却因为言卿姿势,不得不抬起头来。墨发后泻,深黑幽紫瞳孔里薄冰碎裂,翻涌着任何人都不曾懂情绪。在少年时故居,抬头看着少年时故人。

    言卿早在第一次装疯卖傻后,就把脸上乱七八糟东西弄干净了。乌发垂泻,露出脆弱白皙脖颈。他并没有在意现在气氛多暧昧。从魇一出现开始,他心情只有凝重。

    谢识衣眼睛黑白分明、清明纯粹。

    现在一丝碧色血从他瞳仁正中央,在慢慢扩散。

    “你忍一下。”

    言卿说罢,指间绕过一根红线,幻影直接入了谢识衣眼睛中。

    谢识衣纹丝未动。

    魔种碧血遇到魂丝,开始惊慌失措,却根本无法逃脱。碧色血顺着魂线出来,里面魇嘶声尖叫,最后落入空中,落在地上、被四散于空不悔剑意彻底销毁。

    言卿嘀咕道“淮明子邪术,还真防不胜防。”

    他将魇解决,问谢识衣道“你怎么样”

    说完愣住,卿做完事才反应过来姿势有点问题。他和谢识衣之间太近了,他像在靠近一捧雪。

    言卿愣了愣,收回摁住他肩手,后退一步,尽量隐去内心不自在,散漫笑道“别生气啊,这不是帮你吗。”

    他手就要从谢识衣脸上离开,在离开片刻,却被握住了。

    手腕上魂丝红线交缠在两个人手指间。登仙阁厢房外蝉鸣一年夏比一年夏浓烈。化神期修为变化房屋,完美复刻了以前每一分细微入豪记忆。包括那窗外花,檐角铃。

    言卿怔怔看着谢识衣。

    却听谢识衣以一种很平静语气道“言卿,我看不见了。”

    言卿大惊“什么”

    言卿脸色发白,他再度去看谢识衣眼睛。发现虽然那一小丝魇被取了出来,可是魂丝本就是魔神之物,加上谢识衣小时候眼睛受过伤。

    现在那双清冷眼眸里,确确跟遮了一层雾般。

    言卿仔细端详后,舒了口气,讪讪道“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大概就是后遗症了,你可能会瞎那么几天。”

    谢识衣还维持着握住他手姿势,听到这话,意味不明笑了下。

    “你可真是个好大夫。”

    那熟悉嘲讽味道,让言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白眼“这就是你跟恩人说话态度”

    谢识衣淡淡道“我三日后要见殷列。”

    言卿“那、那时候,应该能好吧。”

    谢识衣固执地问“在这之前呢。”

    言卿索性道“你又不是没瞎过怕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下。

    谢识衣抬头,他眼眸被一层晦光覆盖,收敛了直入人心冷意,更多出一分安静之感。

    言卿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屋顶黑绫覆眼,闷声学御剑小孩。

    虽然,现在谢识衣,肯定不会那么笨拙了。

    甚至是用剑天下第一人。

    但言卿还是心中玩心起,凑过去道“没关系。”

    他眼中满是揶揄笑意,道“仙尊,我能看见,我来指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