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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申时抵达寿阳城郊,在刘义符授意下,吉翰出面与迎驾官员客套了好久,并婉拒了刺史府、太守府一帮中低层官员邀请进城设立行在的请求,但却让吉翰、郭叔融二人随官员们进城领取军需物资,趁此机会也好多多结识。
而行在大营则选址于城郊西南角五里一道绵延起伏的低矮山岗下,这儿有一座占地颇大的庄院是现成的,庄院隶属山岗上的华严寺。因刘粹在任施政对沙门寺院管束甚严,华严寺俗家信徒日少,依附的佃户不多,香火也并不旺盛。
沙门自东汉末传入中土以来,并不为上层权贵所接受,从两晋开始遍及天下,不过影响规模仍很小,五胡乱华后多被北方胡族崇信,渐有兴起之势。
南方因为孙恩、卢循统领的天师道起义造成了大乱,虽然覆灭多年,但在民间依然根基深厚,广有影响。所以刘裕开国以来,出于制衡需要对沙门也正式加以接纳。
李德元派兵将庄院住户及役徒等全驱逐回寺院后,那寺院的和尚探明是有贵人在此扎营,非但没有抱怨,反倒派一群沙弥送来几大车粮草及斋食,想讨好以作庇护之意十分明显。
刘义符见此,干脆让李德元将那群沙弥与粮草全打发回去,勒令其归寺不得外出,禁止闲杂人群出现在军营附近,并于营地后半山腰处搭建哨塔望楼。
眼见天色还早,刘义符在李德元、朱景符陪同下,骑着马立于营地东侧一处坡地上观看士兵扎营,申恬、垣护之等侍卫远远警戒,以免打扰。
刘义符沉吟片刻,目视李德元问道:“公和将军!以你之猜测,皇叔会支持朕吗?若支持的话,下一步又该如何行事为好呢?不然……又该如何呢?”
“这……以臣观使君为人,国家有难必定附从!只是豫州的情况不容乐观,自襄城、许昌失守,沿边不好屯驻太多兵力,主要以汝阴、谯郡等淮河两岸为防线,而在籍兵员勉强防守,加上前秦、后秦亡国后留下许多羌、氐杂胡居于北面沿边一带,大多仍以部族群居,且耕且牧,需要兵力压制,并无多余兵力襄助,一旦有所动作,魏军必乘虚南下,那时江北之地都危险了。”
李德元见终究避不过,满心无奈的样子,有些纠结地苦笑,又道:“陛下!容臣说句不好听的,豫州真不是一个起事的好地方,如今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令陛下处境更加凶险,于国事来说非常不利,还是待使君回来从长计议吧!”
李德元还是颇守官场规距,不愿越过刘粹先行进言,而且所言也是事实,虽然态度上保持着距离,但依然尊奉自己为“陛下”,肯尽力提供军需补给就相当不错了。
虽然郡太守秩两千石,州刺史不过六百石,但刘粹却是督三郡四州,不是普通州刺史,是李德元的上司,他这态度也情有可原。
刘义符明白再多问反而不美,但见朱景符神色郁郁,似有心事,便微笑着面色和蔼地问道:“丰城侯似乎闷闷不乐啊,不知有何忧虑?”
“回陛下!臣之妻小倒是凑巧带来了,只余家母与一二老仆在建康,担心无人侍奉,臣心里有愧!”朱景符面色戚戚然,倒不似作伪。
看来,这一到达目的地,紧悬着的心一放松,连朱景符这样的将领都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得给军将们派点事做,否则人心离散,士卒逃跑,那时就难以收拾了,不过待刘粹回来,这些会有所改观,便赶紧转移话题。
刘义符不由暗暗担心,忙安慰道:“丰城侯不必担心,待此间安顿下来,朕必使人回建康托宗室之臣加以照顾,想来朝中也不至于逼迫。”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想托功曹参军贺安平率五十名亲从明日回京一趟,既可为陛下打探一下朝中动向,又可将家眷迁来此地,还请准许!”
贺安平?此人之前就不太愿意随驾,万一放走就不再回来岂不是失了一个可用的人才,不过转念一想,刘义符又觉得不太可能,贺安平为人行事是显得有点刻板,但曾一度为朱龄石部将,却忠心追随朱景符,这么看来是个可靠的人,便点头答应下来。
李德元显然也明白,在旁也加以安抚,朱景符这才神色好看了一些,刘义符便适时打开话题。
“丰城侯!这一路行来你居功其伟,但现今也以你麾下兵力最多,是以……朕打算仅保留两百班剑,将几个杂号营头合并整编一下,你麾下三千兵去芜存菁,保留两千精锐骑兵,其余调出来混编成步兵,你意如何?”
“这应该没问题,但臣要先查阅名籍,留下良家子以为骑卒,余者可以裁汰。”朱景符回道。
刘义符点点头应下,自嘲地笑了笑,又道:“目前有兵四千二百余人,尚凑不齐六军之数,步兵编制可以小一点,每军二幢一千人,不知公和将军能否从郡兵中调出一些加以补充,当然……你可以待建安侯回来再面禀此事。”
“这不算什么难办之事,想必使君会同意,那么臣记下了!”李德元为人处事颇有主见,却言行谨慎。
刘义符只得打发他回城去,领着朱景符等侍卫军将们回行在。士兵们的营地分布在庄院围墙东西两侧,营帐大多已搭建好,但士兵们还在列队,等待辎重粮草先搬运进去,马匹及照看的马夫、役徒先安置妥当才能入营。
庄院里面,前院由侍卫们入住,靠后的位置原是庄院执事管事居住之地,现已作为行宫,由韩龟寿指派内侍、侍卫们洒扫收拾干净,刘义符直接让乔驹子准备温汤,打算沐浴更衣,晚膳后直接休息,毕竟自逃离建康便没睡一个好觉,早就累坏了。
次日,刘义符一早就起来了,心中记挂着太多的事,尽管很累也睡得不那么安稳,在乔驹子奉上盐水漱口,并净面梳头束髻戴上小冠之后,他换上一件朱红色右衽宽袍大袖,腰束玉带,佩挂长剑,叫上朱景符、张翼、冯晏等巡视左右营地,好在初来乍到,士兵们也都很疲惫,暂时还没出现士卒趁夜逃跑的事。
庄院前堂还算宽敞,暂作中军节堂,待幢主以上军官到齐后,先由朱景符申明军纪,严令各级军官约束士卒,出营进城一律要先禀明。
随之命冗从营值守营地,并下达全军开始整编,择日进行操练的军令。同时向南面的成德、东城一带呈扇形分派探马,以便与分布于沿江的哨探接力刺探军情。
现在形势并不好,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刘义符也就只是露个面,走个过场,身居高位者应该学会的是用人将将,将兵之事自然由军官代劳了。
直到这天下午申时,太守府官员前来禀报,刘粹率领巡视州县的官僚队伍正跨过城西北的淮水浮桥,马上就要来大营谒见。
刘义符心中大喜,立即召来吉翰、朱景符、申恬、韩龟寿四人率侍卫往城西迎接,当然他自己就不合适了,只与郭叔融及数名侍卫在大营辕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