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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符唤侍卫在街边停车,待冯娘子上了马车缓缓向北走了,让乔驹子过去喊了一声,高令娴转身正要进去,回头见是乔驹子,似是问了一句什么,转而顺着乔驹子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过来了。
“哎!这都快傍晚了,你来做什么?前天让陈鹦鹉带给你的袍子,还合身吧?”
高令娴走到马车窗口下,有些心慌地左右张望了一眼,回头望见自家府门前,门房老仆已将半开的门关上了,似乎放心不少,这才仰起脸问,刘义符看着有趣,笑道:“既合身,又好看!吾很喜欢!你还望什么,上来说话啊!”
“哦……那好吧!”
高令娴移步马车前踏着辕梯上来,刘义符一掀前门帘,探身伸手扶着她进了车厢,里面摆放了一只小方案,两人各踞一边跪坐。
刘义符抽了抽鼻子,又靠近她嗅了嗅,笑道:“你身上还有小儿乳味,你很喜欢小孩吗?”
“啊?不喜欢!就是……凑趣抱了一下冯娘子的婴儿。”
“没想到啊!法婴!你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恐吾取笑你吗?”刘义符一脸戏谑,毫不客气地拆穿,见她肩头还有小孩口角流下的涎水,便手捏衣袖替她擦了。
“哈哈……”高令娴脸面倏地泛起两团红晕,两手举袖遮着面容,一阵心虚地笑。
刘义符伸手一把揽过她的香肩,干咳了一声道:“唉……法婴!我们一起去南市逛逛怎么样?”
“南市?”高令娴放下手,转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点漆般的双眸渐渐有了一丝委屈,强颜微笑道:“今日天色晚了,你若有事就自己去吧!”
她这么一说,刘义符忽然就有点心疼,后悔提起,右臂半揽着她的肩紧了紧,讪讪笑道:“好吧……确实是有事的,那吾就不去了!”
“呵!那……会不会误了事呀?”
高令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刘义符心里更加后悔,早知道什么都不说,她明明知道又能怎样,这下只好回道:“没事的!吾再想想别的办法。”
刘义符此言一出,就见高令娴忽然半蹲起,转而很不顾礼数地半斜着身子坐到了小方案上,两手伸过来抚上了自己的脸,她的手有点温凉滑腻,脸面向前一倾,额头也抵上自己的前额,顿时吓了一跳,小仙女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胆肥了。
“哎……问你一件事啊,你老是想去南市找那个孀居之妇,你是不是很想……那个……就是很想很想……”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呼吸声息可闻,高令娴瞪着大眼睛,说得神神秘秘,刘义符两眼懵圈,一头雾水,纳闷道:“很想很想?想什么?”
“就是……告诉你呀!陈鹦鹉其实十六岁了,你喜不喜欢?”
“哈哈……”刘义符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无语道:“有吗?她病才好,长得又瘦小,你让吾欺负她,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呵!竟然一听就懂,还怨起妾来了,你果然不是好人,若再去南市,你的良心才会疼!哼……”
高令娴又羞又恼,满脸绯红,有点气恼腰间的一双大手在作乱,撇撇嘴将之抓起一把甩开,转身飞快地钻出马车跑掉了。刘义符有些发呆地伸手抚着脸,感受着那双手抚过的肌肤,似乎那种温凉的触感还在。
他转而拉开车帘,高令娴两手提着裙摆,小跑着冲过街道,迈着轻快地步子上了门前台阶,转身笑靥如花朝这边挥了挥手,很快进门去了。
“朕的良心能疼吗?”刘义符抚着脸,纠结了好一会儿,自嘲地轻笑一声,自行回答道:“男儿到死心如铁,那是不能疼滴……赶车的听好,马车绕道去南市!”
马车很快就到南市外的杜唐氏绸缎庄,不过来的次数多了,自然是轻车熟路,这回是在北院门外的宽巷子里,刚好马车能驶进幽暗处,不过天色还没黑,大约才申时末,只是阴雨天显得天色暗而已。苑义夫等侍卫们,刘义符是不管的,乔驹子倒是机灵地上前敲门。
那门一敲竟然就开了,老车夫闪身而出,抬头仰脸看了看天色,左右张望了一下,咧嘴一乐,脸色怪怪地瞅了刘义符一眼,什么也没说,自行进院里去了。
“咳咳……明明吾是来访友的,世人为何要带有色眼光来看吾呢?”
刘义符干咳一声,两手一背,大步走进院门,就见那老车夫正坐在院门内侧,蹲在地开一手拿锤,一手把着车轱辘转动着敲敲打打,也不理他。
刘义符驾轻就熟,从院角侧门进去一直向前,穿过杂物北院到了后堂廊檐,但后堂里空荡荡的没人,到了这里他是不好再瞎闯,多少还是要讲究一下,给主人几分薄面。
“人呢?都到哪儿去了,快来伺候本大爷!”
“哈哈……这大爷的称呼算是啥?”乔驹子听得一阵嘀咕,只是站在廊檐上,不敢登堂。
刘义符可是毫不拘礼,直接到堂上主案后盘腿坐下,见案上放置有四只茶盏和一壶茶,直接倒了一盏就喝,结果却是冷的,虽是不好喝却已经下肚了。
“呵呵!妾身还道是谁就这么闯进庭院来了,正要使人赶将出去呢!”
唐氏头上三环髻有些乱了,一缕黑发垂在脸侧,竟然有些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廊檐上,说着还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刚睡醒。这与她平时头上高髻珠光宝气,口唇淡抿胭脂,气度雍容,仪态大方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她没描眉,双眉还是细长弯弯的,就是淡一点。脸没敷粉也是那么白净细腻,只是整体看起来没那么明艳,素容也有一种恬淡的美。
刘义符有些惊奇,大笑道:“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大白天贪睡,晚上做什么去了?”
“还能做什么?算帐呗,想着该怎么让你掏钱呀,现在就剩最后一批尾数交付给州衙王使君两清,这桩生意你该给钱了!”
说起算帐,刘义符脑海里一下浮现宠公酒肆掌柜踞案摆弄一堆念珠的样子,不由大笑道:“要钱是没有的,要人……就在这里,你自己考虑!”
“呵呵……官家是贵人,可不该如此的。”唐氏气得笑了起来,又背靠着门口皱眉道:“妾身可不与你说笑,这下是真没钱周转了,之前早就欠下宠家一笔钱,他们总觉得妾身近来大赚了,一直在催债。你先想想吧,就与你说这些,妾身要去更衣了!”
刘义符心里已有了主意,笑道:“那就唤你那小婢来,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