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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兰多第二天早上来敲了敲弥昂的房门,在得到请进的回复后推开门入内,而在他迈步走入的刹那一道铜光飞过他面前,敲在距离他两英尺外的门扉上,在上面砸出一个小坑后嵌入其中。
“你想杀了我吗?”奥兰多黑着脸看向一旁。
弥昂赶紧道歉:“抱歉,我只是在试手,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诡异。”
奥兰多将嵌在门上的铜镖扣下放在手中观察:“这是什么鬼东西?”
弥昂将昨晚的经过和奥兰多叙述时接过铜镖将它竖起在半空,铜镖的边缘处两截利刃因为重力的作用从中落出,让这枚只有铜币大小的暗器狰狞了不少,这就是其机关所在,当它在半空中旋转的时候里面的利刃会飞旋而出,但利刃是不固定的,这让它的重心会发生改变并因此轨迹难以控制,只有非常熟练的使用者才能把握。
“而且光是铸造这件武器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奥兰多让其在桌面上打了个转,将一枚铜币大小的制品铸造得这样繁杂还配上了独特的烙印,这可不是寻常铁匠能做到的。
“我想把它拆开看看,可能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比如工匠独特的技术痕迹之类的,不过我并不是专业的技师与铁匠。”
“这里可是努恩,可能有帝国最最好的铁匠与技师们,我们去找个人就是了。”奥兰多不以为然地说道。
弥昂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可能得分头行动了,昨晚的事情我没有报告给努恩的巡警们,还有其他的线索,我得去查查看。”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奥兰多拿过那枚铜镖,“你那一边的线索是什么?”
弥昂取出那朵石雕的黑玫瑰:“黑玫瑰,还有黑袍,帝国诸神中最可能是莫尔教会的标准,如果他们中近期有死者,他们教会应该会知晓。”
“又得去找新的地方,希望你不会迷路。”
“放心,用不着跑太远。”弥昂将黑玫瑰收到兜内出发。
最近的摩尔神殿在棚户区南端的码头边,那是一个用于占卜而非进行葬礼的小神殿,用干净肃穆的灰白岩石搭建而成,而神殿正门的台阶是黑色的砖石。
站在门前,弥昂停留了片刻思忖着,他的身份在这里只是一名异国的骑士,不知道这些冥神的教徒会不会理睬他的问题,不过想到这是少有的明显线索,他很快便将这种念头抛在脑后走向神殿。
“莫尔是死者之神,你在这里能看到有亡者的灵魂吗?”在迈上阶梯时,弥昂忍不住向伊岚问道。
“没有,这点我可以肯定,实际上绝大部分死者的灵魂理应不会在世界上停留太久,除非是在一些特殊的位置或是受到魔法影响等原因。”伊岚告诉他道。
弥昂走过敞开的门两侧一黑一白的石柱,在神殿朴素的岩石建筑内没有点燃多少灯火,开窗也很少,让神殿内的许多地方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内,当弥昂正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阴影中走出了一位高大、消瘦的牧师,他穿着黑色长袍,兜帽向后披在狭窄的肩膀上,由于走动时平稳地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轨迹,仿佛他是从黑暗中飘出来的。
“欢迎,孩子。”莫尔牧师抬起皱褶的眼皮打量着他,“你是想要从梦境中解惑,还是想试试看未来的可能,或是单纯地向梦境与预言的神祈祷。“
“祈祷就不必了,这两个神职我都可以。”伊岚小声说道。
“这是在别人的神殿内,可以暂时保持些敬意,不用再这种事上纠结。”弥昂有点被她逗乐了,不过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向莫尔牧师点了点头。
“确实有一点疑问。”弥昂走近走到他跟前,把放在腰间包裹内的黑玫瑰石雕拿出给他看清,“我在城内的河港边发现了这朵石雕的黑玫瑰,在它旁边还有一些黑色的破布碎片,我猜应该是属于莫尔教会的,所以才特地来这里询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莫尔牧师睁大了眼睛,忽然间清醒多了,他伸手拿过那朵黑玫瑰,定睛看了片刻后问道:“这朵石雕的黑玫瑰并不是莫尔教会的,但它确实属于莫尔教会中的人。”
弥昂心中一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新的线索,赶忙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仅仅是在一个月前神殿的会议上见过而已。”莫尔牧师摇了摇头,用手指摸了摸黑玫瑰的边缘,“虽然我们共同侍奉一位神明,不过这不是我们的标志,我们侍奉的是莫尔属于预言与梦境的一面,渡鸦才是我们的象征。”他指了指自己的前胸,弥昂看到黑线在胸口的方巾前绣了一只黑色渡鸦的轮廓。
“玫瑰是属于莫尔的象征,这是属于我们一位看守墓园的兄弟的,他应该是西城外莫尔神殿的一位守墓牧师,我有印象是因为这朵黑玫瑰是他的恋人,一位莎莉娅教会修女手工制作送给他的,在议会空闲里他和周围的人炫耀过,这种事很少见,所以我有印象。”
莫尔牧师实际上没有人们想的那么死气沉沉。很早就在尼赫喀拉确定了这一点的弥昂想起了早先遇到的那位莫尔牧师,不过和莎莉娅教会的成员在一起确实显得有些独特,冥神信徒和慈悲女神的信徒,虽然按照神话莎莉娅是莫尔的女儿,教派之间的关系也不差,只有少部分激进的莫尔信徒对莎莉娅教会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作为不满。
虽然从老牧师这里得知了许多,不过在显然他知晓的也就只有这些,有关于对方姓名以及地址之类的情况一概不知,弥昂谢过后便离开了神殿,知晓自己得再前往一趟城外的墓地或许才能获得答案。
城外的墓地与其说是西边不如说是在正北方,行程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只到中午他就从莫尔墓园回到城内。
确实有一名莫尔牧师失踪了,而且与城内那位老牧师所言都对得上,不过时间却和弥昂猜得近期相差不少,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按照那里的守墓牧师们的说法,黑玫瑰的主人在离开前告诉他们他是要前往努恩,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莫尔教会和城市警卫在努恩城内经过许久的搜查都没有找到,因此也只能在案卷上多添一笔而已。
而弥昂带来的石雕黑玫瑰让他们有些兴奋,查了这么久没想到现在会出现线索,因此拽着弥昂问了许多,弥昂思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说是在港湾捡到的,并没有将他发现碎尸的事告知,无论是谁将他引到那里,显然是有意为之。
莫尔教会和巡警的搜查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而他们堂而皇之地将其摆在自己面前,目的暂且不论,但对手显然非常危险,以努恩现在的情况各种失踪与帮派战争已经让城区内的警卫等分不出神,莫尔教会在知道后也会派人再查询,说出情况免不了很多解释,没准还会把自己牵扯到繁琐的程序中。
想到这里弥昂想起昨晚击倒的几个打手,主要的两人都已被杀,另外几人被打晕,但他们应该看到自己的脸,而且他的身份特征应该很明显,但警卫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有杀人的事件,早上的报纸内容也无事发生般平静。
显然这件事被压下了,他当时没有回港口查看情况,但现在再回去显然没有任何意义,现场应该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带着更明确的问题回到了努恩,弥昂首先前往的就是那名莫尔牧师恋人所在的莎莉娅修道院,而正巧那就是此前弥昂入城第一天赶去的努恩医学院与医师协会处。
再次来到这里,弥昂表明了他的来意后得到了许可,在等待对方到来的期间,弥昂看着此前发生他所见的第一场谋杀的神殿,现在神殿的大门已经被牢牢封住,在巡警与猎巫人的调查得出结论之前,这里是不会再次启用的。
想到这起谋杀,当时的弥昂只觉得是个意外,但联想起目前为止的种种遭遇,他的疑虑只是更多了,努恩这次的旅程,短短几日的时间,怪事没从他身边跑开过。
这种情况比战场还难受,他能用剑去斩杀敌人,但现在他还没摸清敌人的边,但他又感觉敌人早就潜伏在这座城市内很久很久了。
他重新观察着神殿,神殿的高度与治愈所相同,但神殿的屋顶是倾斜的,如果容易撬开的天窗和阁楼会很容易进入,并且神殿与楼上的伤病室相距不远,那是一个很狭长的房间,左右都开了窗户能直到后面的马车场,但中途不可能不被发现……
摇了摇头,弥昂看着花园中央的水池喷泉,站在中央的莎莉娅女神像背后有四个低垂着头祈祷般的天使,她们都是女性的样貌,背后雕刻着折叠起的翅膀,天使的形象在巴托尼亚很罕见,虽然他们常常被描述为某种神性的形象,但从未确切地说有哪位神明的有这样的侍从与使者们。
第一位天使的左脚踏在喷泉的岩石上,右脚则伸进水里面去,重心似乎在两者之间,又像是在低头看自己的倒影。
“我们称这个雕像为节制天使,她象征治愈与神圣的平衡。”在弥昂盯着那座雕像的时候,一个莎莉娅修女来到他身旁说到。
在弥昂转头来看她后,她又淡淡说道:“你是为什么来找我,我在这里很忙。”
弥昂也不说多余的,将石雕玫瑰取出递到她面前:“我猜这应该是你?”
片刻的寂静,弥昂没有得到答复,但他看到修女的眼圈红了起来,但她最后忍住了,说道:“曾经是我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弥昂将他此前的经历叙述了部分,最后说道:“我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了部分巡警与莫尔教会调查的结果,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亲自来问问看你能否在想起些什么,这让你很难受的话,我很抱歉。”
“没关系,虽然有外人在查证这件事令我有些惊讶,不过早在此前的问证中,我能回想到的就都已经说了,包括他来这里的时间以及离开后我再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这应该已经是全部了。”
“任何事情都可以,我没有提到过的。”弥昂认真地说道。
莎莉娅修女思索着全力回忆:“他那天最后一次前我前和其他同僚有过会议,他和几个人有些冲突甚至斗殴,他来找我的时候身上乱七八糟的,抱怨半天后才离开,当时他已经决定要离开努恩城内回到墓园去,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失踪在那次路途中了。”
这些事情弥昂此前在就从墓园的莫尔牧师们口中得知了,巡警与莫尔教会调查过当天的另几位莫尔牧师,但他们在之后一直留在神殿,对其他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只有这个石雕和黑袍两样有用的线索,黑袍他没有带来,弥昂回想着那件莫尔牧师长袍的样式和此前莫尔牧师与莎莉娅修女的告诉他的信息。
忽地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莎莉娅修女问道:“你说他当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大概有多糟?”
“嗯,胸巾被扯断了,牧师袍的半边袖子裂开,还有破了几个洞。”莎莉娅修女回想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想这应该还是属于你的。”弥昂将石雕的玫瑰还给莎莉娅修女,很快离开了治愈所走回街道上。
中午炽热的阳光落在他的头上,弥昂开始重新回顾从昨晚到现在的一切,包括牧师的证言与昨晚发现的尸体残骸与留下的物件。
在得知莫尔牧师可能已经失踪两个月时,弥昂确定那些尸骸全都做过特殊的处理,否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寻常尸体腐烂了,而尸骸被清空的内脏和缝合显然也是这一点的证明。
这让他一直以为对方可能与努恩的医师或者莎莉娅教会有关系,因为从缝合的手法以及尸体处理上看对方显然非常娴熟。
不过这次交谈给了他一个新的想法,他找到的莫尔教会长袍非常齐整,如果那位牧师是当日失踪的,那么显然遗留的不会这么齐整,要么这不是他的,要么就是他的衣服被修补过,会缝针的不一定是医生,也许是裁缝。
弥昂回到客栈取出黑袍铺在地上,此前他检查的不够细致,现在看来这件莫尔教会长袍上确实有修补的痕迹,都是用很细的同色黑线密密修补在边缘与黑袍内侧,颜色和纹路都与原本的位置近乎相同。
回想起此前尸体上的缝针痕迹,弥昂虽然不确定,但却觉得越看越像是出自同一人的手法。
重新确定目标,他开始沿着从莎莉娅神殿到西门的路途上查询沿途所有的裁缝铺,这里总共也没有几家裁缝铺,全找上并不难。
最后引起弥昂注意的是在西顿城区与棚户区之间街道中的一个叫格蕾蒂的女裁缝,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缝补的手艺很好,而引起弥昂注意的则是周边人们和他谈起的,这个女人总是表现得生气的模样,直到她肥胖而丑陋的丈夫在三个月前被发现死在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