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纭舒妃看向宗寥,言语里带着些语重心长的味道:“云安世子心思真是单纯,云安侯府偌大个门楣摆在那儿,多少人眼红呐!
古来人心善妒,表面上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笑脸相迎的,背地里却是最见不得他人比自己好了。
世子年纪小,不经事,多长几年就知是不是这话。皇后娘娘您说臣妾说的可还在理?”
言语间,她跪着又转身向皇后,想看看皇后听了“善妒”“见不得他人好”一类的话后是怎样反应。
光听她说话的语气,皇后即知她话里有几分嘲讽,几分得意……
她这是笑话皇后不得宠,只有看她与皇上恩爱缠绵的份。
以为自她进宫后,皇上就专宠她这个外邦的美人,把才册封一年多的新后冷落在一旁,让新后独守空房,只在初一、十五来韶宁宫吃顿饭,走走过场。
她笑归她笑,皇后一点儿也不在意。
相反的,她倒是在心里嘲笑起了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皇后很清楚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要的是什么。
当年,皇帝南宫泽在宗时律和一干朝臣的扶持下坐上龙椅,登基称帝。
与好友携手帮他平内乱,荡外患。
南宫泽一登基就下旨要娶宗时律的妹妹宗琦华入宫为后,可想那时的宗琦华已经有了心上人,圣旨的下达对她打击极大,就此击碎了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即便后来南宫泽对她百般疼惜,她也不为所动,身怀太子之后,宗琦华更是有意疏离皇帝的亲近,诞下太子后,她再不愿为南宫泽生育儿女。
再后来又生了许多事,导致宗琦华对南宫泽的情意更加淡薄,直到现在,她都不能释怀。
南宫泽心里有气,故意宠爱其他妃嫔给她看,想让她吃醋,想让她低头去挽回这份夫妻情意。
可越是这样,宗琦华就无法接受,更不愿低头。她的心逐渐寒凉,性子变得清寡,不争不抢,活着只为太子前程,为宗氏一门的未来。
不知其中因由的纭舒妃每每只会嘲笑她不得圣心,是貌存心衰的活寡妇。而她却是不知,只要皇后一个态度,这些年就没有她纭舒妃横行的份。
便是现在,依然如此。
多少人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她这里,不过是极力想往外推的事物罢了。
皇后凄凉地浅笑了一声,淡淡道:“倒也不尽然。你持而所骄的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想要。”
轻蔑的眼光自皇后平淡而孤傲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纭舒妃在心里鄙夷,“装什么圣洁清高!”
微妙的气息飘散至宗寥可嗅探到的范围时,她慢悠悠两步走到纭舒妃身侧,屈膝半蹲,冷然中掺杂两份调笑,直将要说的话送至她耳畔:“那,纭舒妃娘娘是不是也眼红我宗家门楣呢?”
被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如此靠近说话,还将个人独特的气味扑送至可呼吸空气间,纭舒妃尴尬地移动双膝,往边上挪了挪。
“眼红啊。”纭舒妃坦言答之,“我一个远嫁而来的外邦女,无依无靠,宫外无一可来往的宦臣,宫内无一愿交好的姐妹,如何能不羡慕光辉耀眼的宗家?”
“娘娘倒是个爽直人。我喜欢。”宗寥呵呵两声,又道:“可依小臣之见,娘娘也不是无依无靠,你看啊,你可是北燕一国金贵的公主,背靠无人可及的强大势力,比外面那些什么世家权宦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在宫里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完全没有眼红他人的必要啊。”
“呵,世子当真年纪小,不知亲情亦淡薄,人心最易……算了,人生过半,宠辱随缘了。世子是个明眼人,想必也能看出来我与旭王的处境,外面那些个朝臣完全不给旭王接触朝政的机会,我们母子现在可是举步维艰,若没有皇上看照着,只怕就要活不下去。
比起眼红宗家,我们又何尝不是想与你交好,不过基于各方面影响,我也知道这事不太可能,我说如此多,只是还想给世子提个醒,本妃和旭王绝不会是你的敌人。你出了事,我们捞不到半点好处。”
环顾一下四周,皇后事不关己地看着她们说话,隔扇外面静静伫着几个宫人,宗寥又凑近她,悄咪咪问:“晚生愚钝,那你可能说说,我若出事谁能捞到好处?”
纭舒妃同样视察一遍周围环境,复而低声道:“这……我不能乱说。但若世子能说服皇后娘娘给我几天时间,不让皇上和廷尉插手,我一定把身边吃里扒外的细作揪出来,秘密送去给世子亲自审。”
“咦,”宗寥退开一步,仿佛光是听见“审讯”二字,犯人的血就已经溅到了自己身上似的。
摆摆手,宗寥拒绝道:“娘娘是不知道,我去北疆那回被人一箭射穿心口后,现在胆子可小!做不了那种审讯人的事,做不了。还是交给别人去做的好。”
纭舒妃表情僵了一下,旋即与宗寥私下低语:“世子糊涂,你要是把这事交给其他人去做,怎知不会有人从中作梗?万一打草惊到蛇,到头来就真一无所知了,还会让敌人藏得更深,到时想查什么只会难上加难。”
“嗯……”宗寥摩挲着流畅的颌骨线,凝思了片刻,“你等会儿,我得跟姑母商量商量。”
说罢,宗寥起身走向宗琦华,两人耳语间,时不时又看向跪得一点都不规矩的纭舒妃。
半晌,宗寥疾步退回来,对纭舒妃道:“姑母担心我失落在北疆的魂还没全部回来,怕审人时见血,再吓出个好歹来,不妥。”
“那让皇后娘娘来审?”纭舒妃向宗寥投来询问的眼神。
“姑母一心向佛,审不了人。”宗寥煞有介事道,“纭舒妃大可自己审了人再告诉我结果就行,不用太麻烦的。”
“那怎么行,世子本就对我和旭王存了疑心,让我直接告诉你结果,那我们的嫌疑更加洗不清了。”纭舒妃很为难。
想了想,她才又道:“世子既害怕审人,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旭王陪你一起,审犯人的事他来,你在旁边看着就好。这样对你我都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