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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了小半晌,宗寥抖开南宫述,怒斥:“干……干什么?!肉麻死了!”
虽是怒吼,她的声音并没有很响亮,只是生气的低吼。
南宫述未放开她,把着她身子就往前带,秀项往她耳边偏了一点,气息充斥在她耳畔,醇醇低语:“戏,要往真了做才有人信。”
宗寥耸肩蹭了蹭发痒的耳朵,云里雾里。
心想这朵清高白莲怎么突然间要来搂她?往前走了好几步,宗寥恍然才明白了什么。
“等等。发冠歪了,”宗寥转身,把手中的伞塞进南宫述怀里,腾出的手高高抬起,“矮点身。”
南宫述稍微俯下身,宗寥在那墨染般的青丝上一通捣鼓,假意去帮他正发冠。
视线范围里,一个鬼头鬼脑的穿着一身黄衫绿襟的宫女潜在殿墙脚根处向宗寥这边张望。
她手上胡乱活动着,眼睛看似在看南宫述今日戴的镂金嵌珠冠,眼珠子却是在眼眶里贼溜溜转动,时不时去瞟那盯梢之人。
然而,却在她不防备的间隙里,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一瞬不瞬正静静看着她。
两人此刻的距离是那样近,近到呼吸可闻;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半含秋水的眼眸,眼眸里还曳动着蔚蓝的天光。
她此刻赤粉色的薄唇微微噘起,轻轻咬着一边唇角,似是有点无奈、生气,又似在思考,蹙拧的黛眉都要倒立起来了。
如此细看,南宫述才留意到她面庞上并无胡须痕迹,他有些纳闷,心说即便是发育得晚,也不能一点生长的痕迹也没有吧?
喉结也没有,胡须也没有……
他狐疑更甚了,低下头去,还想看点什么……
却是在宗寥一举一动间,一股青柑清爽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回旋,直往南宫述鼻腔里钻。
翕动两下鼻翼,南宫述又产生某种奇怪的想法。眼前这个气势比他凌厉,皮肤也不如他白皙的小少年一时竟变得眉清目秀,秀色可餐……
忍不住他便生了想侵犯她的心思。
诡异的想法一旦从大脑里冒出来,连南宫述自己都吓了一跳。
猛然一下拍开宗寥的手,他嗔怒道:“行了。皮黑肉糙的,别摸脏了本王头发。”说罢,傲然翩跹离去,走路都不带一点儿声音,魂游似的。
宗寥蓦然心梗。
实在好奇这种人前儒雅恬静,谦恭温柔;人后霸道傲娇,行径讨嫌的人到底是怎么长养出来的?
好脾气是一点都不舍得给她的!
被南宫述嫌弃手黑,宗寥心里堵了一口气,就这副可男可女的好皮囊,她照镜子都忍不住多看自己两眼,他竟嫌弃?
气郁着她便抬起手来看,见得自己的手修长细滑,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粉红,连上面的白色小月牙都整整齐齐的好看,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哪里糙了,黑了?
宗寥怨忿:“这不是挺白的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人死三天都不会像你那样惨白!你气血两虚吧?”
南宫述听见了,兀自走着,他不屑搭话。
撇了撇嘴,宗寥也不再理会墙角的人,这宫里最关注她和南宫述关系的人无非那两个。
直出了宫门,南宫述才缓下步子,回头一看,紫衣玄衫的少年跟在后头,喘着大气,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腿长……了……了不起啊!”宗寥双手撑膝,“不知道等等我?”
南宫述气定神闲:“世子该锻炼了。就你现在这样的,体力连内侍公公都不如,娶了妻能有什么用处?”
宗寥差点没被他话噎死,回头一想,便将这被人嘲笑的锅丢给原主,怪她以前太嚣张,搞得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显得柔弱不能自理。
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振起精神,宗寥挺直身板,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负于腰后,一板一眼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娶什么妻?小爷我志在四方,心在天涯,才不会在被窝里打天下。”
大袖在风中一扬,给人感觉还颇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却在下一瞬,南宫述又道:“你有八尺吗?面白无须,五短身材,皮糙肉厚!”
春风里傲然向前的少年脚下一滞,不经意猛呛了两口东风,剧烈地咳嗽起来。
杵在原地,宗寥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的颌角、下巴、唇边……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连南宫述这种生得细嫩的人都觉得她男人特征不明显,那以后被人察觉出异样的可能性岂不更大?
宗寥思绪忽然有点乱,以前的云安世子长得如何英气,一到成年,许多特征就会愈加明显,丑一点还好,没人愿意细看,要好看一些,定然是要被关注的。
沉思间,一张雪锦方巾递到面前,宗寥想也没想,一把扯过,掩在唇上,也不谢他,止了咳她走向自己的马车。
“一阵风都受不住!”南宫述抿唇摇头,感慨现在的宗寥真是没一点以前的影子。
以前他虽也没直视过宗寥,可那目中无人,意气轩昂又备受夸赞的形象与现在实不能联想成一个人。
听见南宫述的讥讽,宗寥没好气回眸,径直又走到他面前,乜了他一眼:
“你身高八尺有什么用?满脸胡茬有什么用?你肤白貌美,皮薄肉嫩又有什么用?整日四处闲逛,左拥右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四海升平年尚还有人为百姓谋福而奔波,为四境安定而常年驻守边线……何说眼下北地战乱,朝臣附党分权,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宗寥上下打量南宫述一眼,又道:“小皇叔个长这么高,身手这么好,怎么不知道去体察体察民生,替陛下分忧什么的,光是知道拿着爵禄,四处收罗美男,玩物丧志!”
呱啦呱啦一番话像是盛夏朝王的蜜蜂一样,吵得南宫述耳朵嗡嗡作响,然而他竟是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宗寥吐完心中对他的看法,冷哼一声,无情转身。
“你伞不要了?”南宫述对她背影道。
讥评完空有皮相,没有人味的浪荡王爷,宗寥心里头有说不出的畅快,她再不回头,高举一只手摆了摆,一句“小爷以后要尽情吹这晋南的狂风,淋这晋南的大雨,伞就留下保护你这朵娇花吧”悠悠飘来,带着调笑的意味。
南宫述怀抱着青、蓝两柄油纸伞静伫原地,目送着忽有一点风姿的小世子登上马车,渐去渐远。
微凉的风才拂面而过,不知何处卷来的一阵大风却扬飞起那淡墨色的长衫,灌进的气流鼓动着男子宽大的广袖。
他斜仰着脑袋,遥望逐渐变小的车驾,面上浮起浅浅一层微笑,自言道:“想体味这晋南风雨的人可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