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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气氛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忽闻不远传来一声声急切的“皇叔住手……皇叔勿冲动……”
宗寥微微侧耳,听出那醇厚温润的音色里带些许沙哑,是太子姐夫?
他怎么来了,宗寥疑惑。
闻他呼唤南宫述时气息又喘又咳,莫非是生病了?
太子既来,看来今日死不成了。
阴邪邪一咧嘴,宗寥往院墙一扫视,相中了个合适的位置,倏跃上去,趴在高处看那便宜姐夫替她解围。
太子孤身一人而来,许是赶得急,平日簇拥在侧的宫人禁卫一个都没出现。
一到门前,太子极速勒马,翻身而下,跨大步奔向南宫述:“皇叔……皇叔这是做什么?”
看他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后就不停地掩唇浅咳,南宫述淡淡道:“太子怎么来了?”
太子大喘两口气,润了润唇后方才道:“回皇叔话,前几日北疆传来捷报,骚扰了我晋南边土数月的北燕人突然束戈卷甲,撤军拔营,欲以和亲的方式来与我国重修旧好。
旭王与纭舒妃娘娘听闻了此事,便乘机求父皇把皇兄关押在廷尉大牢的一众北燕人放了。
皇兄为人刚正不阿,极力反对就这么随便放他们出来,朝中众臣亦是附议,经过多番商讨,便决定先审,验明身份了再放出来。
侄儿身为储君,父皇有心让我多历练,便命我与皇兄一同协助廷尉府的萧少卿萧大人将那些北燕人审查核验并归档,身份无疑的便可释放。我正是从……咳……咳”
太子话没说完,忍不住又咳上了。
“从廷尉衙门来的?”南宫述接他话问。
太子点头。
南宫述垂目沉吟,修白玉指在广袖内用力摩挲,似在深思,片刻,他又问:“北燕降了?”
“正是。”太子道,“舅父在军报里说……好像是因为北燕王室出了内乱,后方供给不足,不得已才撤兵的。……这群豺狼,想一出是一出,兵力强大了就举兵来犯,打不起了又用和亲这一套来与我晋南交好,二十年前就是如此,现今又来这一招!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眼下成年的皇子都已成婚,未成年的皇八子也才十三岁……”南宫述思索着又说,“皇室之中如今并无适婚皇子。与谁婚配?”
太子叹了一息,愁容满面:“侄儿此番快马前来阻止皇叔您,正是因为此事。”
“这事与我有何相干?”南宫述不解,为了不被猜忌,他已明言不会婚娶留嗣,那皇帝还敢把他国公主许给他?
太子踱了两步,弯腰捡起南宫述丢弃的环首长刀,缓缓说道:“侄儿方才在廷尉府协理案子时,城守大人匆匆来报,说是皇叔与云安世子起了冲突,欲要杀了世子泄愤……来不及确认真假,我找了匹马即刻就赶来了,没想到皇叔真的在此!只是不知皇叔与舅弟发生了何事,要这样刀剑相指?”
迟疑少时,南宫述道:“没事。”
低沉漠然的嗓音带着好似从塞紧的棉花里挤出来的,含糊暗哑。
太子一问,此中原因他要如何说?
说他喜欢宗寥,甘愿断袖却被骗?
还是说他被撩拨调戏,动情而不得,羞愤难忍才持刀杀人的?
从北郊一路追到此,闹了半天,所有的怨恨愤怒竟然化成了一句淡之又淡的“没事”。
南宫述心中无尽的委屈瞬间冲涌进深暗潭眸里,他紧咬住唇角,想要咬疼自己,想要咬伤自己,他要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镇静,不能让眼前的视线因那个躲在门后当缩头乌龟的人而模糊。
不知不觉的南宫述似乎尝到了自己血液的腥甜味道,嚅动唇,他将那些屈辱暗暗咽下。
南宫述浅浅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太子看着他身上单薄一层曳地寝袍,又看看他披散的乌黑的长发,猜测其中因由或是情之一事。
他暗叹一口气,对宗寥和南宫述的事无言以对,属实不能理解。
以锦帕掩鼻抽吸片刻,又用力打了个喷嚏,太子道:“小皇叔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你们都撤了吧。”
太子对身边众府兵道。
杨寻炯炯眼珠转了转,抬指撤去围堵。
府兵散去后,追随太子而来的宫人禁卫们吭哧吭哧才赶至,恭谨地候在一边待命。
见事态平息,掌管一府诸务的老管家蹒跚上前,邀请太子与奕王进府用茶、歇息。
太子说自己与奕王说几句话还要回去廷尉衙门,茶水就免了。
仰头看着云安侯府的门匾,太子忧思重重。
把捡起的刀递还给南宫述,太子道:“方才皇叔不是说如今皇室中无适婚皇子吗?”
南宫述挽刀背上,看向太子,等他续说下文。
太子道:“皇室中成年未婚配的人只皇叔一人,咳……”
太子说半句又咳上,不想只听到此半句,南宫述心里不由就颤了一下。
比他反应更加激烈的是趴在院墙上窥视偷听的宗寥,闻言她的心出现了片刻的梗痛,像被什么东西大力击打过,很不舒服。
复听太子继续又说,“考虑到皇叔曾立誓此生不婚,故此便没敢把皇叔您的那份算进来。”
“所以呢?”南宫述问。
他似松了口气,又似没松,心神还绷着。
太子满目愁绪望着侯府高门,叹息道:“虽我们南宫家没有适婚皇子,但有一人却比皇子更合适。”
“有一人?”南宫述阙疑,“……谁人比皇子更合适娶外邦公主?”
顺着太子的视线,南宫述也看向侯府金匾,须臾沉默,他好像已经想到了太子话中之人。
虽不愿也不想,他还是道:“是云安世子?”
但听南宫述话音才脱口,侯府大门后乍然荡出“哎呦”痛呼。
宗寥从高强上摔下。
拿本世子当休兵止戈的工具人?呵……呵……
宗寥脸唇抽搐着,笑不出,哭不能,神情呆滞地瘫坐在地上,对前来搀扶的下人视若不见。
门外的南宫述与太子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接着往下聊。
太子道:“应是没跑了。云安侯府几代功勋,肱骨重臣,又是皇亲,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舅弟他又最受父皇偏宠,堪比皇子贵重,虽他眼下还未成人,可两国联姻不是小事,礼仪之繁多,流程之复杂,一番准备下来,怎么也要年把光景。
再有北燕离我晋南迢迢千里,和亲的公主若嫁来,在路上也需行上个半年之久,等一切事宜就绪,舅弟年纪刚刚好。”
南宫述听着消去对宗寥的恨气,渐渐涌上忧思,正色问:“让云安世子顶替宗室子弟迎娶他国公主?这馊主意是谁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