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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持心中正君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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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勤快了?

    忍笑看着胥姑,见她眼神幽幽的,很是严肃认真,宗寥忍着的笑意瞬间敛回。

    宗寥问瀚:“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好。”瀚点头,把解下的绳子放到桌上。

    掌心灰兔儿给了瀚,宗寥道:“帮我带它去院里找些吃的。”

    “嗯。”抱着兔子,瀚转身出了屋。

    听着他稳健的脚步声,宗寥判断出他是绕过院西去了医堂后罩房那边,那边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喂兔子?

    宗寥心笑,感觉叫瀚的那家伙还挺懂事,知道她是故意要把他支走的。

    回过神,宗寥道:“阿姑不是一直待他挺好的吗?斜雨同我说,你还耐心地给他辫头发,怎么突然就嫌弃他了?他勤快些你也好清闲清闲。”

    胥姑拉宗寥坐到榻上,手语道:“他把我的事情都做了,我闲着就经常想起你阿娘,”她动作顿了一会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阿娘的事吗?”

    宗寥迟疑,脑子里的信息是散乱的,即使知道些不知从哪里来的片段,也不知胥姑问的是哪一件,于是便摇头,问:“阿姑可能再说一次?”

    往事篇幅冗长,要手语出来费时费力,胥姑只挑重要的告诉宗寥。

    大概意思是说花一梦身怀宗寥的时候,其奉令掌管的情报机构无相阁遭到了大规模的屠戮,宗寥外祖家全族被灭。

    自那时起,花一梦就神思郁郁,原本雷厉风行,明艳绝丽的一个好女子渐渐变得神思混乱——行为不知所以,言语不知所云。

    经常流着泪大吃大喝,谁劝也无用,胥姑怕她吃多了会把胎儿养太大,日后难以生产,劝又劝不动,只能把事情严重性告诉宗时律。

    宗时律作为丈夫,又对妻子疼爱万分,自然是不能看花一梦用暴饮暴食来宣泄心中痛苦,可每次一劝她,她便会剑指劝阻之人。

    最爱重她的胥姑和宗时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样貌一天天丰腴,孕肚一天天膨大,比同周期的懿孕看起来要大得多。

    到了后来生产时,因为胎儿过大熬了三天三夜仍诞不出,花一梦流了三天三夜的汗,蓝胥则在她床边哭了三天三夜。

    她早就预料到花一梦会有难产的一天,只是她没法去想象花一梦难以生产时的场景。

    按理说,她前面已育两女,再难也不能是丢了命的那种……

    直到了最后,她撑不住了,把宗时律唤到跟前,对他说:“你我本是青山逍遥侣,你守你家的使命,我掌我家的传承。

    你固一方疆土,我防人心暗度。你我夫妻行极两端,忠的却是同一片天,保的是同一姓主。

    诸君乱政,你我耗尽心力扶君称帝,稳他基石,斩他后患,以为山海从此晏……我是看不到了。我花家无相阁陨了,宗家的旗万万不能倒”!

    花一梦交代完,赶走了自己的丈夫,恳求医毒精通的蓝胥为她剖腹取子。

    蓝胥不愿,磕头求她再努力些,花一梦性子执拗,哭求不成便自抽刀而出,蓝胥无奈,垂泪便做了她去母留子的刀。

    取出宗寥时,花一梦用仅存的一口气说“别跟我说男女,我要他做顶住云安侯府正梁的柱,做劈开乱世乌云的剑,我不需要他侍主称臣,我要他认跳动的心,认正义,大义。君主可以是任何人,我儿只需是我儿”。

    花一梦走后,宗寥就成了她口中无关性别的,能顶一府门楣的“柱”,却不止于只当个梁柱。

    性格原就孤僻的蓝胥在亲手送走救命恩人兼贴心姐妹后,万般悲痛不能言说,只能将所有情绪化成行动,照顾好她以命易来的孩子。

    因为宗寥胎儿时期长得好,从小到大比一般人聪明,体格也好,也调皮。胥姑在没日没夜的操劳中逐渐淡忘了那些伤心,直到宗寥长大,不用她天天陪着看着……

    闲下来的她侍养起了花草,换了另一种忙法,侯府下人几百,她一个都不需要,自己院里的事都是亲力亲为。

    正是这种种原因,让她乐于照顾人、打扮人,却不愿别人抢她的事做。

    宗寥从她平淡无波的言辞听出了满眶的泪,却是不见当事人有多少情绪。

    胥姑的表情很平静,银白的发丝下,她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悲喜。

    看着这方打理得错落有序的院子,宗寥知道,有些人的情感就是这样,深沉得像一口幽幽古井,投多大石头进去,都看不见几许涟漪。

    抬袖揩去润蒙蒙的泪液,宗寥微微笑说:“阿姑若不想瀚打扰到您,我想办法把他带出去。

    不过……容我想想,怎么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才不会惹麻烦?”

    说起麻烦,胥姑立时想到了有人曾夜闯侯府的事,遂向宗寥细述那时情况。

    宗寥听后,心说还真有鬼啊?

    那她可得好好捋捋:南宫桀把外邦人丢给她,以计中计嫁祸南宫栩,为了不让她起疑,这期间便一直按兵不动,直至陷害南宫栩一事翻了篇,南宫桀才又把矛头指向云安侯府。

    或许一开始纭舒妃母子对瀚的死有八分的相信,但当吃了瘪之后不得不又重新把计划复盘推敲,想先摸查清楚瀚是真死还是假死,以便于有绝对的把握来咬死云安侯府。

    宗寥揣摩着不禁阴笑,心道纭舒妃母子是会打算盘的,约是想着引宗家与季王战不成,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再拿云安侯府窝藏北燕人一事做文章……

    只可惜,弄巧成拙了。派来打探的人不但一无所获,还教人反将了一军,落得兵折将损的下场。

    那毒妇歹子既想找瀚,何不就让他们看看清楚?左右大家脸皮都是破的,面对面挑衅、动手是早晚的事。

    “阿姑,您再忍他一天,我会尽快把瀚带走的。”宗寥道。

    胥姑手语:“我看他懂礼知恩,又来路不明,虽不爱说话也看得出气宇不凡,怕不是一般小人物,最好赶紧送走,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宗寥起身,轻轻抱抱妇人肩膀:“阿姑放心,我自有打算。您明眼识人,慧心观世,见过腥风血雨无数,最是晓得麻烦若要来,躲是躲不掉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麻烦的根系拔除,一绝后患。”

    胥姑握了一下宗寥的手,放开才慢慢比划:“公子想好了就去做吧!夫人的遗愿就是希望你可以随性一些——”

    “从心,而不从性别。”宗寥笑。

    胥姑亦浅浅含笑。

    赋她以祈愿和无限力量的“公子”二字,在话题结束的最后一刻压弯了宗寥红粉的唇角。

    君主可易,我心不移……

    这便是云安世子存在的意义吗?

    这便是宗寥黄粱梦一遭最后的归处吗?

    ……

    宗寥笑叹,无所畏惧。

    辞胥姑出来,宗寥旋身去找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