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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寥说自己是世间一粒尘,南宫述并不赞成此种自嘲,他觉得她不是尘,而是辰。
她会发光,却不是像白日乌金那样的炽热,不会时刻燃烧自己去温暖所有人。
也不似午夜高悬的泠月那般明晃而清冷;如若用天地间某一物体来形容她的话,那大概只有夜夜都出现在霄汉之北的耀魄可与之相比。
南宫述不知道于他人而言宗寥是个怎样的存在,但于他,她就像是一颗伴月落、伴日升的星辰——耀眼却不争辉,身处暗夜还能为迷茫的眼目指引去路。
而他,正是被她一步步牵引着,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从腐臭的泥泽里救赎出来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她悄然成了他想要踏上明堂之路的一个重要的契机。
前方隐有人声传来,南宫述淡淡道:“旭王那半桶水还想借皇上之手除我?也不想想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提剑从十一个兄弟中杀出重围,登上宝座的皇帝。
把控皇权二十多年,忠奸贤佞被他稳捏于掌,怎可能教一个毛头小子利用,依我之见,当众厉斥旭王或许是因他对我已有所打算……”
“而南宫桀很可能在诽谤你之后,不知不觉就成了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宗寥瞪大眼睛看向南宫述。
接着又道:“圣上向来偏宠旭王,坑谁也不该是坑他吧?你说,他会不会根本就知道南宫桀不是自己儿子,才会在恰当时刻将他舍出去,毕竟纭舒妃进宫时,那位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瓜茄了,不可能不知道榻上女人是否是处子之身。”
听她说话,南宫述总觉得眉心发紧,心想着还不如不知道她是女儿家。
“你说话能不这么直白吗?”南宫述扶额叹息,“还有你口中说的那什么‘瓜茄’是什么鬼?”
“大家都是男人,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就是那啥嘛!你不会连那啥和处子一词都听不得吧?”宗寥鄙夷地看向他,无意间看见他雪颊及耳根处略有一层淡淡粉红,从半边曜石般眼瞳里还可看出一丝无可奈何。
还真听不得?!宗寥暗诽。
心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纯情得像个小姑娘似的。
瞧见宗寥那像看鬼一样的表情,南宫述干咳一声,道:“我……顶天立地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没听过?我,只是觉得这些话由你说出来不太合适。以后能不说还是不要说了吧。”
说句话能怎样?
自己害羞还不让别人说!宗寥心中暗暗一笑,轻声唤他:“十三。”
“嗯。”南宫述侧脸看去。
宗寥一脸正色问:“那个……你不会还是个童子身吧?”
闻言,南宫述两腿猛然一僵,双股不由紧了紧。
不问还好,突然听见这个问题,南宫述自己都迷惑了。
每回一想起此事,他就感觉自己像丢了什么似的,浑身不对劲。
他隐隐觉得那夜在藏书楼与人发生过什么,却又始终想不起来,百思不解的情况下,他甚至还想过自己是被艳鬼勾缠,可能还向他索了精元。
诡异的是,从那以后,他总感觉身体与之前都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大概……好像……就是征服过女子后才有的真男人感。
南宫述木雕似的任马儿驮着向前走了片刻,回过神来看着面貌俊丽精致的少年,心里再起狐疑。
艳鬼……
南宫述想猛拍一下脑门,抬手却揉上了眉心,心想那艳鬼该不会是她吧?
南宫述不敢往下想,世间女子,哪个不是把自己的贞洁看得比命还重?即便她准备好要扮一辈子男儿,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吃亏的事来。
惶惑了好一阵,南宫述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宗寥道:“挺好的。我,喜欢。”
说完这几个字,宗寥尤想抽自己两耳巴,看着南宫述愣着绵羊一样无辜迷茫的眼睛,她就觉得自己像只豺狼,总觉对不起他。
她一定是脑抽了才会用这话去逗他。
南宫述转动一圈懵懂的双眼,眨了一眨,脖颈刷一下红了。
总听一个女子说着比男子还耿直的话,他有点没法正常与其相处。
南宫述撇过脸,道:“我……我去找他们……”走出两步,南宫述勒马又退回来,“自今日起,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宗寥微一忡怔,不解其意,问:“不是,好好的你又闹什么脾气?”
南宫述认真道:“没有。”
宗寥不信,猜测可能是刚才的话让他不悦了,遂歉声道:“我答应你,以后不说这些还不行吗?”
“好。”南宫述莞尔。
仰首环视着遮天蔽日的苍木,眼里腾起一片阴霾,思虑良久,垂眸对宗寥道:“那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从此刻起,你离我远些。”
你这话跟上一句有区别吗?
宗寥倾身靠近他,沉声问:“南宫述,你犯什么病?”扯开严实的领襟,把脖颈上新鲜的深吮而成的红印给他看,“从昨夜至今晨,你的情意是流水吗?你玩我呀?”
抿了抿唇,南宫述解释:“你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才确定心意,我怎会不惜?”想了想,他贴近她耳畔讲了句极小声的密语。
宗寥闻言目光一转,讥诮笑了,“你既有此想法,明说不好吗?还说出什么让我离你远些的话,多作怪!”
“此事若真,必然非同小可,你自己当心点。”南宫述说完,缓缓移动杏花般浅粉薄唇,轻轻在她润洁的脸颊上落下一抹微凉。
赧红容颜,宗寥嘴角翘起,说道:“行了,那你先走。”
南宫述道:“我让白挚在树上留下了刀痕作记号,你跟上就能找到他们。”
宗寥道:“我与他们交代过了,让他们进来后往西北方位走,就他们几人的骑术想来也走不远。”
“嗯。软甲穿了吗?”南宫述临走又问。
“你对我如此上心,我说穿了你恐怕都不信,要不,我还是脱给你看吧。”宗寥说着上手在腰间摸索,做出要解衣带的动作。
南宫述立时黑脸皱眉,打马速速而去,留下一抹嫌弃和鄙夷。
瞧着那袭如风般飘逸的身影,宗寥冷呵呵笑。
直待那袭黑色大衫隐入密林,她才想起着回头去看看那个老实了好一阵的北燕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