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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述阴阳做作这一会,宗寥倏尔明白了他对苏涉施以威慑不止为了避开禁军以后的打搅,必还有其他目的。
尤其是当他说出“祁鸣”这个名字时,苏涉当即所表现出来的惊惶可察觉到事有隐情。
回想良久,宗寥终于对这个名字有了点模糊印象——郢山别业那个喂马的跛脚大汉不就是叫的祁鸣吗?!
那个人是曾经的禁军统领?是现任禁军统领的软肋?
按南宫述道行事来看,能活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从皇上清侧下“偷来”,无一不曾经历过非人待遇。
由此看来,那个只当了几年的前禁军统领大概率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如南宫述所说,皇上登基没几年祁鸣就“卸职”了,那时的南宫述还是孩童,又禁足寺中,绝没有与皇上作对的能力,那十几年前就被皇上清理的人又是如何到了他手下的?
宗寥看着孤松一般玉立的薄而挺拔的侧影,不禁发起想象:
这个人,只要不对她发癫,看起来就永远持的一副稳若泰山的姿貌,举止缓慢优雅,看似温柔至极,眼底却不屑映出对面人的样貌,惯会将冷漠疏离与平易近人融合一体,比如今的皇上还沉着,还会伪装!
揣着半吊子把戏的宗寥自叹此生也学不来他的深暗城府,略感挫败,逐渐幽怨……
看此刻南宫述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模样,宗寥猜测他接下来定会借机将这个掌管宫廷军务的男人收于麾下,以作资源,扩展势力。
毕竟他才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聘她为皇夫的,既怀此愿,唯有放胆践行方可遂意。
南宫述看着苏涉,道:“大统领心怀大义,刚正严明,是我晋南的福气。捉拿闯宫刺客是正当事,何罪之有?
还是说,你在怨愤我无意识状态下轻轻踢了你的那一脚?要我向你赔罪?也好……”
说着,南宫述抬起手来,微微弓了腰身,赔礼道歉的模样除了时常与他过招的宗寥,旁人全然看不出一分掺假。
本就被恐吓得冷汗涔涔的苏涉哪敢承礼,忙不迭就起身了。
王爷都说了是“无意识轻轻的一脚”,他不认还能反驳不成?
退缩几步揖礼,苏涉恭谨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实在折煞末将耳。”
南宫述散漫地一捋袖袍,将那个欲赔礼的动作转化为优美的整理仪容的姿势,从容得毫无痕迹,高贵风雅。
宗寥目睹一切,啧啧赞叹。
南宫述看着苏涉,道:“差点忘了,大统领是为抓那个断了皇上腕筋的刺客而来,我还与你在此闲谈,耽误你要事了吧?唉,真是不该。要不,你先去忙,来日得空,本王再与大统领举杯畅谈如何?”
举杯畅谈?
呵……苏涉信他才怪。
苏涉道:“是。”
知道自己有把柄在人手上,不管对方提什么也只能先咬牙应下。
“那,末将先告退。”
抽身将走,南宫述又道:“不妥,”苏涉心慌,南宫述接着说:
“人人皆知大统领是皇兄的人,身份特殊,加之我身上又有诸多污名,若叫人发现我与手握兵权的人有来往……我被猜忌事小,反正习惯了,只是怕害你落得个背主不忠的名声。”
知晓了南宫述每一句话背后必然暗藏玄机,苏涉不敢敷衍,脑子转了许久,才终于揣出一些眉目。
除却不能胡传撞见风流王爷赤卧云安世子榻上一事,南宫述的其他目的苏涉不敢深忖。
他当下不明说,或许有更深考量,苏涉于之未具相互信任资格,只配表个态,选个立场。
苏涉性格顽犟耿直,历来风风火火,不是圆滑处世那类人,好在他并不憨钝,还深谙利弊。
眼前处境,顺南宫述是利,逆南宫述则是弊。
既然南宫述屡屡提及他将面临的境遇,何不就将计就计,看他有无助自己脱困的计策?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南宫泽是坐山猛虎,南宫述是笼中凶兽,这两位年岁相差二十有余的兄弟没一个是善茬。
他一介武将无力抗衡,唯能步步为营,保住当前,往后南宫述要拿他如何尚不知悉,苏涉只想先解了今日死局——拿不住刺客去向皇上交差就可能会被怀疑,乃至被赐罪的死局。
苏涉看向宗寥,欲言又止。
宗寥皱眉,请示南宫述:“我走?”
“世子与本王形同一体,毋须回避。”南宫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端稳了。
“是。”苏涉咽了咽尴尬的口水,终是理解不了二人情意何来。
只道:“王爷恐怕多虑,倘若不能早日拿住刺客,莫说是我,行宫五千禁卫都在责难逃,到时什么兵权,什么猜忌皆不复存在!
到那时,若我还剩一命,还想与王爷畅谈,也只能劳您移驾那污糟牢狱了。”
“大统领言之过早……”南宫述微微摇头,轻笑,对苏涉的态度却比之前多了分欣赏,阴翳的瞳眸闪着光,好似在说“大哥,你总算上道了”!
南宫述道:“皇兄心思纯,只要你能将刺客带到他面前,他是不会为难你的,要知道你已护了他十余年安康,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苏涉轻轻叹气:“王爷说的是。只是……”
“只是?”
“王爷远居九涟山,少见圣上,更不知圣上其实尤为爱惜名声,眼里也最不能揉沙子,两日前的圣上还是晋南人人景仰的神射手,如今断了腕,以后再无拉弓射箭的可能。
虽他现在还未降罪于我,但我知道,如若刺客不归案,我这个禁军统领便算做到头了。”苏涉道。
“那刺客你可见过?”南宫述问。
苏涉道:“那凶徒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又身法高绝,不曾有人目睹其真面貌。”
“皇上也不曾看见?”
“不曾。”
“对方既身法高绝,又未在人前暴露长相,你们如何抓?如何断定对方仍在宫里?”
苏涉道:“那人断了圣上右腕后,殿外的禁卫才听到动静,赶到救驾时他本来都要逃走了,但现场兵力甚足,他只能从我方的包围下杀出生路。
说到那人,我是真的佩服,就当时那种被层层围攻的情况下,竟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我一见状,还想着在圣上身边多年,总算来了个上得了台面的杀手,正想与他酣战一场,没想到竟是圣上抢了先,自己给自己报了仇。”
“你不是说圣上受了重伤了吗?他如何出的手,报的仇?”宗寥忽然发问。
苏涉道:“圣上年轻时就是难有敌手的神射手,即便是断了右腕也能手脚并用,杀敌于箭地之内。”
宗寥竖起大拇指,咂舌:“厉害。太厉害了。”
难怪能把我家温柔无双的小舅舅伤成那样,还差点儿就救不回来!
这话宗寥只在心里嘀咕,不能明言。
南宫述与宗寥对望刹那,问:“然后呢?”
苏涉道:“然后,然后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胸上中箭以后,旋即向圣上飞去手中剑,一招‘初月悬林’玄妙莫测,防不及防,眨眼又挑断了圣上左手腕筋,而后趁乱破窗逃了去。”
南宫述:“所以你们凭那一箭就断定他一定逃不出宫去,才会一遍一遍挨院搜查?真是自信过头!”
苏涉道:“圣上说了,他那箭射得重,又是胸上,中箭之人决计活不了两日,之所以一定要抓到,只是为了查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以好揪出背后朋党。”
“嗯……”南宫述微颔首,“是皇兄的脾性。这人还真就非抓到不可。可若万一那人已被朋党救走,你岂不是没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