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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大雨如倾如注,将猎场上扬腾飞散的浊气洗得干净,午间投进房里的阳光明净耀眼,极暖。
南宫述唤来白挚服侍洗漱,让诡计多端的世子自行发挥她的“无双妙计”。
踱步出了卧房,宗寥往正厅的太师椅上一撇脚,斜倚小桌,摩挲着颌骨思考,苏涉跟着她。
宗寥懒懒抬手招呼他坐下,思谋周全了才道:“我觉得你们搜查刺客的方式存在极大的弊端,想要抓到刺客……不容易,不容易啊。”
“那按世子的想法……”苏涉往前挪了挪屁股,满眼期切。
宗寥道:“你将奕王殿下错认成刺客之时说很佩服他,可见对方真的非同一般,如此非同一般的人其心志必然坚定。
圣上自信他中箭后不医必亡,事实真会如他推断吗?大统领也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应当知晓对于一个高手而言,横冲直撞是大忌,懂得把握时机并随机应变才是致胜关键、才是求生根本。你可明白?”
宗寥看着眼里覆了些迷雾的一脸茫然的男人,问他道。
苏涉皱了皱眉,摇头。
“简而言之,你们如此大动干戈,翻天搅地的搜是搜不到的,圣上说他那箭射得精准,我信。
然而……力道有几分就很难说。圣上的箭法我打小就仰慕,真仰慕。
只是如今我都十八岁了,时光如梭啊!他还能同以前一样吗?他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在自我标榜?要知道再骁悍的英雄也有力不从心的一天。
反正抓刺客是你们禁军的事,圣上只要结果。大统领就没想过那人的伤或许并没有很严重,不然凭你们如此翻来覆去怎会找不到?
所以,依我浅见,那刺客一定早部署好了退路才在生死关头奋力脱身,如若他当时没机会逃走的话——”
“绝对没有!”苏涉一语掷地,震耳发聩。
“咳,”宗寥继续:“……没有逃走的话,此刻一定是藏在某处调理伤势,等时机合适了再寻路脱身。
还有,像刺杀皇上这种胜算本就不大的艰难的行动,叛党组织不可能只派一人前来,至于同行的人为何没有一起出现,我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一定还在四周盘桓,等一个可以救回他们首领的机会。”
苏涉一先就怀疑刺杀皇上的刺客极有可能与宗家有关,是以宗寥此刻的话再有理据他也不能全信。
前话说过——苏涉对皇帝南宫泽心怀仇怨,想易主重谋出路。
多年观察下来:旭王南宫桀是外邦妖妃之子,性情又乖戾,不太受在朝文武待见,成事机会渺茫。
相比之下,季王南宫栩就比其要好得多——心思直;脾气稳;还有大半官员支持。但因他出身卑劣,即便成了事也不一定是个能做主的。
苏涉看向南宫述所在的里屋,想起自己还有把柄在他手上,他无法判定这个看起来风流无用的王爷是否对皇位感兴趣且有把握,不过就算有,他目前也先不考虑他。
轮数下来,还是性情温仁的太子更具明主配置,条件更加优越。
太子不仅出身正统,还因有宗家这一强大后盾而独显优势。
虽说如今的宗家担着将被皇上剪除的风险,但风雨尚未相交于明面,云安侯还没有回京,皇后也不会置宗家存亡于不顾,还有与宗家交好的、有连带关系的士族官吏也还未展露反抗痕迹……
鱼死网破有可能,翻天覆地亦有可能,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命要搏,运要赌。
而眼前这个太子的小舅子正是一面可以探风向的旗帜,通过她,或有机会窥出些隐秘的信息。
苏涉要做的是先打探出那位弑君未遂的刺客是否与宗家有关,若那人真是宗寥或皇后或太子派来,那就说明风雨欲来,他要及早选队。
如若反转,也好从中知晓这个看似浪荡不羁,实则颇具才智的少年人到底是想害他还是真心要帮他?
苏涉出言试探:“世子从何得知那刺客是此行杀手组织的首领?”
宗寥眼眸微垂,心道我瞎编的。
瞳光一转,她挺胸往椅背上缓缓靠去,双肘搭在扶手,叹息道:“看来大统领这两日是真劳神了,连这般明显的问题都看不透!”
苏涉羞忏。
宗寥又道:“是你说的他身姿翩然,功法卓绝,是难遇的高手,是你摩拳擦掌都想与之一较高下的劲敌……这样的人怎么想也不该是泛泛鼠辈吧?即便他不是乱党主脑,也一定是某分派的头儿。
且……我猜这人不但是个头儿,还是个自信过头的头儿,之所以单枪匹马上阵,必然是想在手下面前一展风华,讽刺他们的能力不足。”
她说得一套扣一套,把苏涉绕得有些迷糊。
苏涉傻愣愣听完,只冒出一句“这些只是世子凭见识推算出来的”?
宗寥道:“我问你,前些日子皇宫外围是否多出了些生面孔?而且夜里宫墙上是不是也不太平静?”
苏涉低眉回想,点头称是。
“那不就结了。”宗寥畅舒一息,“对方究竟是一人前来还是一众前来,还需我捅明吗?”
苏涉拍桌起身,礼道:“云安世子不愧是名门之后,简直料事如神,在皇宫之时,确实出现过你所说之事,只那时那些人不过看起来可疑,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是出现行宫的刺客!这突然一出事,我竟把这茬给忘了。来人。”
敞开的大门进来俩披甲壮士:“大统领。”
“传我令,将契延山行宫再加派两成兵力,着重巡防四面城墙和屋顶……再派人把周边的林地都排查一遍,看看有无可疑。”
“是。”禁卫领命。
“还有……”苏涉想了想又补充:“吩咐下去,晚上把行宫内外的灯火都亮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能——”
“哎——哎——哎,大统领这是做什么?”宗寥忙起身打断。
苏涉道:“既然还有刺客在外虎视眈眈,自然要防范于未然,防止他们里应外合。”
“啧——唉,”宗寥咋舌,实在无语,片刻才道,“那是刺客,不是傻子!你把偌大的宫城围得像铁桶一样,还怎么将之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苏涉恍悟:“那世子以为……”
宗寥拉他转过身去,摩肩密谈。
临了,苏涉仔细再端量说话时总爱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的少年,小声问道:“世子英明,只是……世子为何要帮在下?”
想易主的男人看她深思良久,以为她接下来会说些暗示他选立场的话。
不料,宗寥开口却道:“谁说我是在帮你,我就是单纯的烦你。你们禁军一日拿不到那群叛党,我和奕王殿下就一日不得清静。
你也瞧见了,我和殿下都负了伤,正养着呢!加上晚间又疲劳不堪,累得……哪里还经得起你们一天到晚在院外跑来跑去?你是不知道你们这身甲有多聒噪!!!哐哐哐的,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