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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浮萍一粒归温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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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情当却还得却,推托这种事宗寥向来熟稔。

    细闻墙角无人,宗寥趋步站到皇后身旁,弓腰在她耳边道:“不是小侄不喜人侍候,实在是不敢乱用人呐!”

    皇后眼中闪过疑惑,宗寥解释:“姑母有所不知,现今形势,莫说是侄儿了,就连公主殿下也……

    您知道吗?前日公主给了我一瓶金创药,据她说是圣上给的,然后您猜怎么着,那药竟然是有问题的!”

    “你说圣上给的药有毒?”皇后惊讶。

    “倒也不是要命的毒,殿下看过了,说是里面加了能让受外伤之人伤势愈渐严重的药物,用意不明。”

    皇后看南宫述,南宫述点头浅浅“嗯”了声,表示确有其事。

    宗寥道:“您说蹊跷不蹊跷?”

    皇后作色:“不许胡说。圣上为何要害公主?”

    “可是,那药是他亲自……”

    “住口!”皇后喝止,“圣上仁良,怎会做出此等丧尽人性的罪事?”这话皇后说得刺嘴不已。

    纵使痛恨皇上,可她作为一国之母,总不好在一府世子和一府王爷面前表现出内心怨恨。

    她害皇上,想让太子尽早登基,想要解宗家出困局,但这都是她一人策划的事,她不想把还未当家做主的宗寥牵连进险局。

    宗寥被喝,撇嘴沉默。

    南宫述只静静看着二人神态,不好插嘴。

    女官栖言奉来茶后又让皇后遣了下去。

    浅呷了几口烫茶,皇后才又道:“你是一府世子,是云安侯府未来的主人,要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场合又该说哪些话,不要张口就来,万一让有心人听了去,是要闯大祸的!”

    宗寥眼珠一转,看向皇后以为的有心人。

    有心人亦看来,面上不见丝毫波澜。

    你还真稳!宗寥撇撇嘴,用表情嘲讽他。南宫述若无其事地侧开对视。

    宗寥接上与皇后的话题:“宗家如今的形势再明显不过,姑母看不见或是假装看不见也不要紧,有些事,我早已心知肚明。”

    “阿寥——”皇后朝宗寥用力使眼色,悄悄又看南宫述。

    屡屡遭嫌,南宫述于是识时务地做出“告辞”。

    “不许走。”宗寥坚决留下他,“姑母不用老是去看奕王殿下,我要同姑母说的话他早已经知道。”

    皇后微露尴尬之色,又饮一口茶压燥,问:“你想说什么?”

    皇后坐在屋里较显地位的雕花围屏榻上,坐姿端庄典雅。

    宗寥不能与之平坐,只好将远一些的椅子拉来,坐到她右前侧,方便对话。

    而后,宗寥便分别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当今皇上铲除异己的阴谋一一罗列:“我所知还有不全,姑母挑着听即可。这其一,圣上因想防范未然而将殿下软禁于护国寺十几年,不得机会结识有身份地位之人。

    其二,为防止前朝旧臣扶持殿下,他便给良臣冠罪,或斩杀,或流放……

    其三:因忌惮无相阁探尽天下事的实力,他便派杀手屠灭整个花家。

    其四……也就是关于我们宗家的事,他为了防止外戚势盛,威胁到皇权的统一,便开始对我们宗家……”

    “够了!”皇后制止,“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奕王?还是你父亲?”

    宗寥道:“您别管我从何处得知,您就说有没有这些事吧?我知道姑母疼我、姐姐疼我、太子姐夫也疼我,可你们不能一直把我当孩子看待。

    是,我尚还未袭爵,云安侯府的事还轮不到我做主,可我这条命它姓宗啊,我总不能看着死路在前却无动于衷,明知敌人是谁还要替他粉饰,为他说话吧?所以姑母,您真的没必要遮掩什么,我都知道。”

    听她说完,皇后含泪苦笑,感慨:“傻小子,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能为你爹分担大事了。

    从前我总觉得你还小,不好知道太多,怕你稳不住性子做出傻事来,只提醒你防着那些与宗家为敌的人,不想你竟已经了解到如此多了。

    说来也怪我,若我能早些告诉你这些,或许你也能少受些苦。把你的伤给我再看看。”

    皇后伸出手。

    宗寥搂开袖子,皇后道:“药呢?”

    宗寥还未动身,一双润白大手已将盛着纱带及药膏的红木托盘放置皇后身侧的榻几上。

    宗寥仰起头朝他抿唇一笑,南宫述只意味暗昧地掀了掀眼皮,随即走开。

    皇后拿过宗寥的手,细心为其抹药,边道:“你既已知晓自身是何处境,更应该谨言慎行,否则像这样的伤以后不知还有多少。

    你近来行事太过高调了些,极容易招祸,晓得吗?届时若遇歹徒来害,查起来可不容易。”

    瞧着皇后细心慈爱地为自己包伤,宗寥心中莫名酸楚,眼目涨涩。

    就在刚才,当她说起宗家时,说的也是“这条命它姓宗”的话,心底深处总觉得宗家之于她不过是承载肉体的庇所,且还是一个即将崩塌瓦解的庇所。

    她不希望宗家有事,或许只为了保住小命一条,或许是想当一个受人尊敬,锦衣玉食,进出有人服侍的金贵的米虫。

    居然没想过,原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如此重视,得如此温暖……

    这一遭,如若没有阴谋围绕,没有风浪拍打,有的只是可以畅谈的好友、可以依偎的俊郎、两相怜惜的亲人,那这命简直不要太好。

    宗寥咬咬唇,说道:“那些阴地里的蛇鼠都是些见风使舵之辈罢了,他们敢与宗家作对,不就是知道权利最大的那位不会上心才敢侵犯嘛,我倒不惧,该收拾的就尽早收拾,免得见了眼睛疼。”

    这话宗寥说得傲气,皇后不免刮目,同时她也听出了所说对象明显是南宫桀那一党。

    “那日在宥延殿外姑母曾一再叮嘱侄儿要当心,当时我没好问,难道说姑母在那时就预料到了我们狩猎时会有事发生?”宗寥问。

    皇后沉吟少顷:“那时我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要对你下手,我只知道他临时改了围猎规则,必然是有所计划……”

    拿着棉纱缠绕的一双纤臂,皇后接着说,“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对你起杀心了。”

    宗寥道:“起就起吧,我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一切看老天安排啰。哦,对了,侄儿这里有一个疑问,不知姑母可知里头隐情?”

    “你说。”皇后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宗寥起来踱了两步:“我,还有奕王殿下,我们都察觉到此次遇袭之事非常可疑。”

    “哦?何处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