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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都闹了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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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溪也不是真的生气,她从顾夜恒身边跑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还没有从叶枫给的悲伤中缓过劲来。

    而她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情绪跟顾夜恒说话。

    她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前台的工作人员就喊住了她。

    "季助理,这里有您的一个包裹。"

    季溪停下脚步,看着前台工作人员从柜台里拿出来的一个方型盒子。

    包裹?

    难道是叶枫说的那些东西。

    季溪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同城配送四个大字,看来真是他寄的。

    跟前台工作人员道了谢,季溪抱着包裹进了电梯。

    想了想,她按了十六楼。

    回到自己临时的住所,季溪把包裹放在茶几上,然后扑到床上躺了一会儿。

    她在反思自己,反思自己在情感里犯得错,因为倔强、不服、意气用事,最后让爱自己的人受到了伤害。

    所以。追求自我也不能太肆意妄为,这样有可能会让身边的人受伤。

    人生,好难!

    她叹了口气坐起来,目光又落到那个包裹上。

    她记得从叶枫公寓搬出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因为那个时候叶枫的母亲要住进去,为了不让对方看轻自己,她收拾的很仔细。

    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她过去跪在地毯上,用裁纸刀拆开包裹。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全是交往的时候叶枫送给她的东西,有口红有项链还有两个人一起出去游玩时买的手办。

    这时东西有一部分是季溪觉得那是两个人一起选的东西,放在叶枫的公寓里也合适,另外一部分是分手的时候她还给叶枫的。

    她把东西拿出来,最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些信件。

    她数了数总共有三十一封,每一封信的落款都写着季溪收。

    季溪有些疑惑,她拿起其中一封拆开。

    信,是叶枫写的。

    分手的第一天,早上醒来时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给你打个电话,问你起床了没有,问你吃过早饭没有。但马上我就意识到我们分手了,你说你忘不了顾总,你说你不想再继续。这些就像针一样刺在我胸口让我透不过气。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但我现在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

    季溪又拆开了一封。

    分手的第二天,我突然就出现了幻听,总感觉有你的声音在我的左右,我回头去寻找,却没有你的身影。

    我知道我终究还是忘不了你,我爱你!

    ……

    季溪没有再看下去,她怕自己越看越难受。

    她把信收回信封重新放回箱子里,然后坐下来趴到了床上,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她觉得自己挺无情的,因为叶枫在难过的时候她却在跟顾夜恒"打情骂俏"。

    也许她身上真的有母亲遗传给她的劣根性,轻浮随便,现在还开始贪钱。

    所以最后她还是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为讨厌的模样。

    季溪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与颓废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祸害,如果这世上没有她,叶枫也好顾夜恒也好,都会比现在过得更轻松。

    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一出,季溪整个人像进入了一个魔咒,她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只有死才能解脱自己,放过别人。

    但是她马上又想甩掉这可怕的念头。

    可是这念头却依然在她脑海里盘旋,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死了,就不会再为任何人难过,也不会为了怕辜负别人而心生愧疚。

    "不要!"季溪抄起茶几上的一个水杯朝那声音砸去。

    下一秒,门开了,顾夜恒站在门外。

    季溪坐在地毯上惊恐地看着他。

    顾夜恒走进来,看了看地上摔碎的水杯又看看季溪那面露惊恐的模样,问道,"你这么生气?"

    季溪又把脸埋进了双臂之间,她为自己的失控感到自责。

    顾夜恒走过来坐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季溪的脑袋,"你这算是先发制人吗?"

    "不是……对不起!"季溪的声音嗡声嗡气地传来,"我情绪不太好。"她说。

    顾夜恒本来是想下来治她一下的,听她这么说他一时也没了脾气,戳她脑袋的手指悬在半空中,最后收了回来。

    他把目光投向茶几上的那个包裹内,他也看到那些信件。

    他慢悠悠地滑坐到地毯上,然后往里面又看了一眼,季溪收三个大字落入他的眼帘。

    这几年顾夜恒跟叶枫之间多有工作往来,所以叶枫的字迹顾夜恒还算了解,这季溪收三个字很显然是叶枫写的。

    怎么,分都分手了还给她写情书?

    难不成他还想复合不成?

    顾夜恒掏出手机想给叶枫打过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很可笑。

    这可不是他顾夜恒的作风。

    他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走了。

    门被关上时,季溪才从自己的坏情绪中反应过来,她抬头转眸看向房门然后又看看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渣。

    曾经,不作不闹是她留在顾夜恒身边的唯一准则,而现在她却在他面前不停地使小性子。

    终究,她也活成了顾夜恒讨厌的模样。

    她起身,走到门边将地下的碎玻璃渣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她捡得很慢仿佛想依靠这个动作来重拾自己的信心。

    但最后,她失败了,尖锐的玻璃边划伤了她的手指,血流了出来。

    疼痛,随机而来。

    季溪呆呆地看着指尖的血慢慢地染红那片玻璃渣,然后慢慢地滴到地上。

    她蹲在哪里,无动于衷。

    她在想一个问题,她本无心地伤害任何人,为什么最后还是伤害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答案?

    她把手上的玻璃渣扔进了垃圾桶里,坐到单人沙发上给袁国莉发信息。

    过了很久袁国莉才给她回过来。

    "亲爱的,我正跟男朋友在逛街呢,有什么事吗?"

    她给她发了一个笑脸,道了一声元旦快乐。

    这一刻她发现,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她很沮丧,坏情绪又接踵而来。

    被自己努力克制的坏毛病也跟着来了,她又开始自我审视。

    最后她得出结论,她很自私。

    不管是喜欢叶枫还是顾夜恒,她都是被他们给予的安全感给打动而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好好去爱这个人。

    所以,她爱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

    然而,当她受到伤害时,当她被人剥下外衣时,她首先想到的是逃走,从来都没有考虑自己逃走后对方会不会难过。

    最可怕的是最后她还像没事儿似的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半年前,她对顾夜恒是如此,一个月前她对叶枫也是如此,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她依然会对顾夜恒如此。

    一走了之。不管不顾。

    就像她的母亲一样,薄情寡义。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认清自己,还以为洒脱才是拯救自己的唯一方法,其实洒脱只是她想推卸责任的借口。

    让她在伤害别人时好自我安慰。

    如同现在,她轻易地答应跟顾夜恒交往,洒脱到都想好了结局,但是对顾夜恒来说。这又算什么?

    一场游戏?

    如果顾夜恒要的也是一场游戏,那结局还算完美,如果他要的不是,那她岂不是又伤害到了他。

    他跟她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被她这样伤害?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做才能挽回她这失败的人生?

    季溪陷入了困境之中,她找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二十二年的岁月里,没有人教她这些做人的道理,她一直是依靠着本能活着。

    她窝在单人沙发里,把头再次埋在两臂中间。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母亲季晓芸。

    突然之间,她十分渴望见到她,她要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她是靠什么力量这样自私的活着?

    也许,她就知道自己该怎样活了。

    这种渴望让季溪重新获得了生的希望,她处理了伤口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就出了门。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季溪给章慧玲打了一个电话。

    "请假?"

    "是的。"季溪看着车窗外,"我有一些事必须要去处理。"

    章慧玲不疑有他马上就答应了,"那你去吧,反正值班也没事。"

    "谢谢章副总。"季溪挂了电话,她再次看向窗外。

    四年多了,再见到母亲季晓芸,她会喊她一声妈妈吗?

    ……

    顾夜恒从中午等到晚上。

    他在等季溪平复好心情然后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他等呀等,季溪即没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到三十三楼来找他。

    最后,他按捺不住自己去了三十二楼,季溪的工位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又去了十六楼。这次他没有冒然开门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季溪。"他喊了一声。

    也没人。

    顾夜恒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想了想他拿出了钥匙。

    季溪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顾夜恒打开电灯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地上的玻璃渣有被清理的痕迹,茶几上放着叶枫情书的箱子已经不见了。

    不过医药箱开着。

    顾夜恒退了一步,回过身再次看向门口摔碎玻璃杯的地方。

    地面上有几滴血迹。

    季溪受伤了?

    她现在是去医院了吗?

    顾夜恒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连忙奔出去一边朝电梯口走一边给季溪打电话。

    季溪的电话却关了机。

    怎么回事?

    他又给简碌打电话,"季溪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怎么了?"

    顾夜恒没有回答。他挂了电话。

    电梯到了一楼大厅,他奔到前台询问。

    "季助理上午的时候出去了。"

    "去哪了?"

    "这个我们没问,不过她走的很匆忙好像还带着行李。"

    行李?

    跟叶枫私奔了?

    这是顾夜恒的第一个念头。

    但马上他就否定了,季溪的坏情绪肯定是来自于对叶枫的自责。

    他太了解她了,因为她跟叶枫之间是她选择了分手,所以叶枫越对她恋恋不舍她就越自责。

    她觉得是她让叶枫这么痛苦,她对不起他。

    这家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问题往她身上的揽,又傻又天真。

    但这个家伙收拾行李会到哪去呢?顾夜恒脑洞大开地想,不会出家当尼姑了吧!

    她对自己下起手来神仙都害怕。

    顾夜恒想她要是敢当尼姑,他一定要把那尼姑庵给拆了。

    他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手机依然关机。

    他只好给她发信息,希望她开机后能给他回个电话。

    但,季溪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章慧玲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季溪有什么事要去处理。

    "她跟你说有事要去处理?"顾夜恒问。

    "她请假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章慧玲反问顾夜恒。"你不是在追她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的事。"

    "她手机关机了。"

    "关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夜恒想到自己质问她的事,回答道,"可能是我惹她生气了。"

    章慧玲在电话另一端笑,"你呀是活该,谁让你整天对她趾高气扬的。"

    所以季溪是真的生气了。

    顾夜恒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桌上,他拿出一根烟点燃。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担心。懊恼是因为他不应该这么急于宣示主权在季溪面前发脾气,担心是因为他怕季溪以为他生了气然后一走了之。

    这家伙玩失踪很有一套,半年前不就是这样,他以为她老实的待着,没想到她早就跑出了他的掌控。

    半个小时后,简碌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总,季溪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她说充电器忘带了所以手机关了机,她让您不要担心她。"

    "她给你发短信,我的手机是摆设吗?"顾夜恒听到这些后又生气了。

    简碌连忙解释,"季溪以前有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她刚到帝都来的时候没有手机都是在学校用座机打,所以我的号码她一早就记住了。而顾总您的手机号才给她。她记不住情有可原。"

    顾夜恒不说话了,因为简碌说的是事实,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季溪朝他要过手机号,都被他用眼神拒绝了。

    后来季溪找简碌要,简碌给的也是他工作时的手机号,而不是私人号。

    季溪记不住他的号码。不知道他的生日,原因不在于她而在于他。

    想想,他以前对她确实不怎么好。

    而季溪是一个感情极其细腻的人,她可能记不住谁对她不好,但她一定能记住谁对她好。

    因为她遭受过太多的白眼受过太多的欺负,所以只要别人给予她一丁点温暖她都会感激涕零。

    对于叶枫,她就是抱着这复杂的情感,因为叶枫对她太好了,任何事都不会让她为难,他的大度他的退让,让主动提出分手的季溪觉得自己太坏太自私。

    她自责、难过、痛苦全因为她辜负了他。

    她现在是一个极端的矛盾体,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跟叶枫在一起,但是情感又告诉她,离开叶枫她就是一个罪人。

    对叶枫如此,对他也如此。

    所以她才会说她会离开的。

    因为她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愿意跟他玩这场爱情游戏除了他步步紧逼,还因为她依然爱着他。

    想到这些,顾夜恒感到有些不安,现在季溪已经知道背后使坏的人不是徐子微,而他也把徐子微踢出了局。也就是说他威逼利诱她的理由现在都没了,季溪要是喊停,他除了用强硬手段别无他法。

    顾夜恒按住了太阳穴,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产生了焦虑。

    怕失去她的焦虑。

    所以现在他不能让季溪冷静,他必须马上找到她,然后再扰乱她。

    怎么找?

    顾夜恒想到了一个人,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拔了一个号码。

    "帮我一个忙……"

    十分钟后,季溪的出行记录传到了顾夜恒的手机上。季溪坐下午一点十分的动车去了安城。

    "安城?"顾夜恒心中一惊,"季溪怎么突然要回安城?"

    他连忙给简碌打电话,"给我订最快去安城的机票,飞机票火车票都可以,那个行程快订哪个。"

    "安城分公司又出什么事了吗?"

    "不该问的不问。"

    "需要我陪顾总去吗?"

    "不用,你留在公司值班。"顾夜恒说完挂了电话。

    季溪到安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从火车站出来仰头看着安城。四年多没有回来,这座城已经变化了模样。

    变得她不认识了。

    她坐上出租车,让司机绕着老城区转一圈。

    "老城区现在都拆了,这晚上的小姑娘怎么想到哪里去转转?"司机是本地人,用安城话对季溪说着。

    季溪也有安城话回答道,"我想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半个小时后,车行驶到季溪以前跟母亲租住的那条街……弄堂街。那里的房子确实都拆了,修了一家民间纪念馆。

    司机告诉她,这其实是一家私人会所。

    "以前这里乱得很,最近这几年城市规划搞老城区改造,这里大变样了,小姑娘你要是再晚几年回来,这里的路你都可能不清楚了。"

    "是呀,都变样了。"季溪感概了一声。

    房子拆了,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认识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一切,恍惚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