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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的夜色总是格外的漆黑寒冷。
孙旭坐在城墙之下的篝火边，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子，举起手中牛皮制成的酒壶，扬动几分，对男子笑了笑，低声道，“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听闻这边关苦寒，可是如今来了，倒是不觉得。”
“孙统领你这是在京城之中待惯了，便是看着外面新鲜而已。”那男子也扬动酒壶，搭在自己的嘴角之上，扬动下巴，将壶中的酒水顺着自己的喉咙咕咚咕咚地吞咽下去。
孙旭长叹一口气，微微笑了笑，“这战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男子放下手中的酒壶，哦了一声，瞧着孙旭的侧脸，低声道，“孙统领，待到战事结束之后，想必你回到京城之中，就不仅仅是一个禁卫军统领了吧。来日，便是封将军、封异姓王爷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孙旭闻言，慢慢摇摇头，缓缓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瞧了一眼沉沉的月色。
今日的月亮发着些许红色，隐藏在一边的乌云之中，影影绰绰之中，竟然不像是月亮，倒像是一抹红色的落日一般。
“咱们大炎朝到如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将军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年的鹿子兮鹿将军伤了陛下的心啊。”那男子的眉角蹙动一番，转过头，瞧了一眼孙旭的背影，沉声道。
闻言，孙旭的双眼微动，转过头，诧异地盯着男子，“小五，你说什么呢？”
小五长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孙旭身边，顺着孙旭的目光看了两眼，嘴角动了动，轻声道，“孙统领，这鹿子兮的名号在京城之内或许提不得，动不得，但是在边关却是无碍。”
“哦？”孙旭不解地转过头，望着小五的眼睛，“为何？”
“这边关之中有多少人都对鹿子兮将军心驰神往。在这边关，鹿子兮将军的名头响彻云霄。”小五微微摇了摇头，长叹几口气，接着说道，“若是鹿子兮将军还在，不要说小小的狼卫了，便是……”
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一边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男子手中拿着酒壶，晃晃悠悠地从一边走了过来。
“什么鹿子兮将军，不过是陛下不要的一条丧家犬而已！”
这人孙旭也识得一二。
他乃是边关十户长，也算是军中不大不小的一个职务。
这人名唤李荣保，听闻也是出自京城之中。
只是，他到底为什么在这边关之中为十户长，倒是无人清楚。
听到李荣保如此不敬鹿子兮，孙旭的面色微变，侧过头，盯着一边的李荣保，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一双眼睛死死地的凝视着李荣保的侧脸，沉声道，“你说什么？”
李荣保许是多饮了些酒，身子晃晃悠悠，对于眼前的孙旭却已经少了几分敬畏之意。
他打了一个嗝，嘴角带笑，站在孙旭身前，抬起自己未拿酒壶的左手，指了指那一轮微微发着红色的月亮，高声道，“三年之前，鹿子兮从金朝回来之时，惹恼了萧家。”
李荣保不仅身子晃晃悠悠，便是说话之时，也是吞吞吐吐，吐字不清，听不清楚。
一边的小五往前凑了几步，凝视着李荣保的侧脸，沉声道，“李荣保，你说什么呢？惹恼了谁？”
“萧家啊。”李荣保转过头，通红的双眼望向小五，“如今权势滔天的萧家啊。”
“李荣保，你不要乱说话，当心被军中的有心人听到了，将这话传到京城之中。”小五忙伸出手，拦住李荣保。
不成想，李荣保却甩开小五的手，继续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有什么好避讳的？”
小五还要阻拦，一边的孙旭却对小五摆摆手，盯着李荣保的双眼，冷声道，“你接着说。”
“当年，鹿子兮才刚刚从金朝回来，就被陛下下了狱中。萧丞相英明啊，自然知道她的旧部会不服气。”李荣保的身子来回晃荡两下，接着说道，“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萧丞相便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在朝中或者诛杀，或者驱赶鹿子兮的手下了。”
孙旭猛然转过身，一双眼睛冰冷地望向李荣保，“继续说！”
李荣保饶是再有酒劲，此刻见到孙旭如此冰冷的目光，心中也是一沉。
他的酒意已经减少了一多半，缓缓转过头，瞧了一眼立在自己身侧的小五。
小五见李荣保望向自己，也是立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谁也未曾想到，便在此时，孙旭却是一步上前，拎住李荣保的衣领，几乎是托着李荣保往前跌撞两步。
这一下，李荣保所有的酒劲都散去了。
他哆嗦着自己的唇角，望向孙旭，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沉声道，“萧……萧丞相不仅仅派人将鹿子兮的手下全部赶尽杀绝，而且还阻止他们前去救鹿子兮。之后，又吩咐人一把烧掉了死牢，这才算是绝了后患。”
孙旭拎着李荣保衣领的手慢慢地松开。
他向后退了两步，满脸皆是惊讶的神色，嘴角微微动了动，神色落寞，沉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年，我得知将军被下了死牢，一路从南方往京城赶，一路上却不是马匹泻肚，便是遭遇各式各样的贼人。在京城之外，还一再遭到劫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小五见状，向前两步，凝视着孙旭的背影，低声道，“孙统领，您没事吧？”
孙旭仰起头，望着那轮月色，轻轻摇了摇头，“无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当年劫杀我的那群人，想不到真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说完，孙旭猛然转过头，盯着李荣保。
李荣保见他双眼之中尽是恼怒之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低着头，只觉得自己双腿一软，似乎要摔倒在地一般。
便在此时，只见孙旭一步上前，托着李荣保便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