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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虞的右手还不能开车,他打开叫车软件,输入目的地后就有司机接单了。
司机距离有点远,他就在大门口等着,直到上车了也没发现梁起鹤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梁起鹤保持着两个车身的距离,看那辆车跨了两个区,最后停在了一座商圈的外围。
林稚虞下了车,往不远处标志着c号入口的商场大门走去。梁起鹤赶紧就近找车位停车,然后追上。
林稚虞走进旋转玻璃大门,他没有往电梯那边走,而是朝着一楼的洗手间位置去了。
这个时间刚到下班点,商场里人不多,洗手间就更少了。梁起鹤等了一分钟左右才跟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排带门的隔间,还有墙壁上一排整洁的尿兜。
他盯着那两排隔间门,发现只有一间门缝处有光影交错的动静,想来林稚虞就在里面。
他不知道林稚虞是进来干嘛的,但直觉应该不会是上厕所。他退出洗手间,到斜对面的安全通道里等。
十几分钟后林稚虞才出来。他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装,脚上是白色的篮球鞋,脸上的眼镜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口罩。
他还是背着那个运动包,但整个人的感觉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就像一个充满朝气的大学生。
梁起鹤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有猫腻,继续跟着他上了楼。林稚虞好像没有目的地,他走走逛逛,出入的都是一些精品店。梁起鹤不方便跟进去,但好几次都能从外面看到店里的他拿着一些精美的饰品在挑。
梁起鹤也趁机买了顶棒球帽和一副飞行员墨镜,变装过后林稚虞更难认出他了,他也大胆了不少,没再躲躲藏藏的。
林稚虞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离开,梁起鹤跟着他过了天桥,到了对面的a区商场。林稚虞停在一家连锁咖啡店门口,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梁起鹤不知道他打给谁,那通电话没讲几句话就挂了,他又转身进了咖啡店,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杯咖啡。
梁起鹤频频看着腕表,好在这次没等多久方昊唯就来了。
梁起鹤没见过方昊唯,但看林稚虞一见到他就像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脸,又把咖啡递过去。自己那杯拿了半天都没碰,反而盯着方昊唯喝,看那神情应该还问了方昊唯好不好喝。
商场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梁起鹤跟在他们后面上了直行梯,看他们进了三楼的面包店,几分钟后方昊唯拿着个大蛋糕盒跟林稚虞出来,又上了两层后进了一家韩国料理店。
门口接待的小姐问梁起鹤几个人,他说两个。今天不是周末,不需要排队等待,接待小姐就直接把他领进去了。
方昊唯定的位置靠窗,接待小姐带梁起鹤进去的时候本来是往另一个用餐区去的,梁起鹤指着林稚虞的方向,问那边有没有位置坐。
接待小姐便把他带了过去,梁起鹤在林稚虞那个位置隔开一排的走道后方坐下。他压低了帽檐,又因为两排位置中间是有景观隔离带的,所以林稚虞并没发现他,而是专心地看着菜单,跟方昊唯讨论要吃什么。
梁起鹤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装作要看的样子,目光却越过太阳镜片去盯林稚虞。
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看那个蛋糕盒,又看座位上只摆着两副餐盘,便猜是他们谁的生日。
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林稚虞曾经去拿过一个生日蛋糕。但那天晚上林稚虞发烧了,晚饭都没下来吃,梁起鹤也就没想起那个蛋糕的事。
他发了一条微信给赵曼,几分钟后赵曼才回,问他干嘛突然问林稚虞的生日,是不是要给人家过生日了。
梁起鹤就知道他妈会想歪了,便说只是想起了那天的那个蛋糕。赵曼回了个“哦”的表情,又发了一段语音,说那个蛋糕只是饭后甜点,林稚虞的生日还要再过一个月。
梁起鹤放下手机,看来今天过生日的是方昊唯。
在他和赵曼发微信的时候,林稚虞那桌已经点完餐了,他看着林稚虞左手支着下巴,一脸笑意地说着什么。方昊唯则突然伸手去摸林稚虞的左手腕,那上面有一条手链。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都没见林稚虞戴过饰品,正想伸脑袋细看,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就挡住了视线。
他抬起头,正对上服务员营业的笑脸:“先生,您决定好点什么了吗?”
他这才想起坐下到现在还没点餐,就随便在菜单上指了几样,等服务员离开了再去看,林稚虞那桌已经开始上菜了。
林稚虞用左手拿起勺子吃菜,虽然不方便,却一点也没有在家里吃饭的拘束样子,不但吃得香,还频频跟方昊唯碰酒杯。
其实到这里梁起鹤已经清楚了,林稚虞应该是喜欢这个男人的,但对方是否喜欢林稚虞他不敢肯定。毕竟方昊唯的举止让他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似乎就只是好朋友在一起吃饭。
看着笑容不断,整个人像沐浴在春光里的林稚虞,梁起鹤心中却没有发现老婆给自己戴绿帽时该有的恼怒反应。反正他和林稚虞只是形式婚姻,要是林稚虞真有喜欢的人,那他就做主动放手的那个,这样对彼此都好。
打定主意后,他便拿出手机来拍照片,作为今晚回去跟林稚虞摊牌的证据,免得林稚虞顾虑重重,不肯承认又要拖下去。
梁起鹤拍了两张。估摸是事情解决了,他突然觉得饿了,就开始吃东西。本来想着等林稚虞他们吃完了自己再走,结果吃到最后,那边的气氛开始不对了。
方昊唯让店员把中间的餐盘都撤下去,打开蛋糕盒,把一个正方形的蛋糕放到了桌子中间,插上一根蜡烛点燃,然后跟林稚虞说了什么。林稚虞笑着点头,双手握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里梁起鹤才反应过来过生日的人居然是林稚虞,可林稚虞的生日不是下个月吗?
还不待他细想,身边突然有黄色的身影飘过。片刻后,那位穿着包臀连衣裙,浑身香水味的女人便走到了林稚虞那桌,亲昵地拍了拍方昊唯的肩膀。
梁起鹤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清了林稚虞的表情。尽管变化不大,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冷淡。
方昊唯的手伸到女人的腰间,模样像是有点愧疚,不知跟林稚虞说了什么,然后就站起来了。
林稚虞坐着没动,只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还伸出手来挥了挥。但等那两道身影转过餐厅的转角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下子就崩塌了。
他盯着那根蜡烛,直到蜡烛燃到只剩一点了才吹灭,然后把蜡烛扔在一边,拿刀把那块方形的蛋糕切开,装了一块放到对面已经没有人坐的位置上。又给自己也装了一块,放到面前慢慢吃着。
看到这里,梁起鹤忽然生出了点同情他的感觉。
看来他喜欢的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这可真是惨啊。
林稚虞动作机械地吃完一块,又装了一块继续。就这样不停地吃着,吃到都噎住了还不肯停下,只是把方昊唯没喝完的那瓶清酒拿过来当水灌,灌完了再继续吃。
看他这跟自虐没什么区别的举动,梁起鹤都想着要不过去安慰他几句得了,可是想着彼此的身份又迈不开腿。林稚虞性子那么倔,自己要是过去了,只会让他更生气难受的。
梁起鹤只好继续坐着。
林稚虞一个人把生日蛋糕吃完了,唯有放在方昊唯面前的那块没动。方昊唯在走之前已经结账了,所以他吃完了也没有留恋,擦了擦嘴就起身离开了。
梁起鹤结账跟上,本以为他吃完了就会回家去,没想到他继续坐电梯上行。但可能是蛋糕吃得太撑了不舒服,他走走停停,好几次都捂着嘴一副想吐的样子。不过最终没吐出来,他走到了最顶楼的电影院售票处前。
两个窗口都有人排队,梁起鹤不好直接跟在他后面,就隔了一对情侣。看林稚虞排到以后跟售票员说了电影和场次,他看了下腕表,看来林稚虞是想看完电影再回家。
他想着左右没事,要不就继续跟着得了,于是也买了一样场次的票,转头的时候发现林稚虞又在不远处的食品区买了两桶爆米花和两瓶啤酒。
林稚虞找了个位置坐下等,梁起鹤不能靠太近,就站得远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去,林稚虞坐的圆形座椅两旁都是一对对的情侣。他一个人抱着两桶爆米花坐在中间,看过去就有点可怜了。
梁起鹤也谈过恋爱,不过那些女人都是主动找上他的,他并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也就没办法对林稚虞感同身受。
电影在十几分钟后开始入场了,梁起鹤的位置选在了林稚虞斜后方。四周的座位很快就坐满了人,电影院的灯光也暗了下来,荧幕上出现了影业公司的广告。
林稚虞买了两张票,他把一桶爆米花放到了旁边那个空位置的扶手凹槽里,另一桶放在自己的腿上,又开始吃起来。
梁起鹤微微蹙了蹙眉,他刚才都吃到要吐了,这才不到半小时又吃?
不过梁起鹤也知道他是心里难受才这样反常的,只好看着他重复着机械一样的进食动作,吃完了自己那桶爆米花就喝啤酒。
电影看到了后半段,林稚虞起身去了洗手间。梁起鹤本来不打算动的,但想着他晚餐时已经喝了两瓶清酒,刚才又喝了啤酒,不知道他酒量如何的情况下还是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又一次跟了出去。
林稚虞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走进一个隔间把门锁上。梁起鹤悄悄地进去,站在隔间附近等着,很快就听到呕吐的声音了。
林稚虞吐得很厉害,好像要把胃都吐出来了一样。梁起鹤无奈地看着那道门,想着他那种吃法不吐才怪。不过吐出来也好,至少会舒服点。
在听到冲水声后梁起鹤才出去,几分钟后林稚虞也出来了,不过他没有回到放映厅里,而是从出口离开了。
梁起鹤就在洗手间旁边的吸烟区里等着,见他一路向下离开了商场,以为他终于要回家了,没想到他拐到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一袋啤酒,坐着出租车往家的反方向走了。
梁起鹤都跟了他一晚上了,看他举动越来越不正常,也没办法在这时候撇下他不管,只好继续开车跟着。看那辆车拐到了香榭路上,在一段江边停了下来。
这条是观光路,没有停车位的。梁起鹤开着双闪,看林稚虞下车后就往堤坝那边走去。他步子拖沓,像是有点醉了,直到一座白色灯塔的附近才坐了下来。
他面前就是暗流涌动的依情江,梁起鹤怕他喝多了会做出傻事来,也顾不得停车会被开罚单了,把车锁了就跟过去。
夜晚的依情江边总是不乏散步和散心的人,不过林稚虞选的这一带是观光道,相对于住宅区附近来说晚上会安静许多。
梁起鹤把太阳镜收进口袋里,压低帽檐走到了堤坝的转角处,在和林稚虞隔了差不多五六十米的地方坐下。
林稚虞耳朵里塞着耳机,目光专注地盯着江面,唯一的动作就是喝酒,根本就没发现梁起鹤。
今晚的夜色比昨晚美多了,月亮破开云层,华光照亮了人世间。他们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一对小情侣也走到白色灯塔这边来了。那对小情侣手里拿着袋子,两人在林稚虞和梁起鹤中间的位置蹲下了。
梁起鹤不知他们在折腾什么,但很快就有比月光更明亮耀眼的光乍现,然后就是烟升起,粲然的火花划破了夜的宁静,点亮了那对小情侣幸福的笑脸,也让梁起鹤看清了林稚虞的脸。
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而呆滞,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断燃烧的火花。
那对小情侣手中的仙女棒虽然很多,但经不住不停地放,很快就没有了。在黑暗又一次笼罩着堤坝的时候,他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梁起鹤继续盯着林稚虞,许是没有了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林稚虞又一口接一口地灌酒了。看着他身边的几个空瓶子,梁起鹤觉得差不多了,要是再让他喝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打算过去扶人。
不过梁起鹤还没站起来他就先动了。
林稚虞是醉了,但他自小就练习芭蕾,身体的平衡性比常人都好。梁起鹤看着他站起来,明明都歪歪扭扭地站不稳了,却突然伸出双手摆了个姿势。
梁起鹤的眉一动,下一秒就看到林稚虞转了个圈,居然迎着月色跳起舞来了。
他的动作和昨晚那位舞者不同,可身体的柔软度和感觉却十分相似,只是没跳几下他就踉跄了,整个人往后倒去。
梁起鹤立刻跑过去,到身边后却没听到他喊痛。那双已经被酒精熏红了的眼睛闭着,有两道泪痕反射着月光,从眼角隐没到鬓发间。
梁起鹤无奈地叹气,蹲下来叫他。林稚虞没有睁开眼睛,他一动不动的,就像睡着了。梁起鹤只好穿过他的膝窝和腋下,将他横抱了起来。
他看着很瘦,抱上手后才感觉到一点也不轻。梁起鹤把他往上抱了点,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臀部,那一下很有分量和弹性的触感让梁起鹤想起了昨晚的舞者。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林稚虞,那他为什么要穿着女装出去跳舞?是癖好吗?
梁起鹤心里装着一堆疑惑,抱着林稚虞往车子的方向走。等到了车旁边后才发现这样开不了门,只好把林稚虞先放在地上。但在他要松手去掏钥匙的时候,林稚虞睁开眼睛了。
那双桃花眼里闪着迷离的光,片刻后唇边划出了灿烂的笑靥。他看到林稚虞抓住他的手,用带着撒娇的语气问他:“昊唯……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