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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在夕阳下反射着鎏金光芒的招牌,林稚虞尝试着念一遍这句法语。
“je t’……”
“je t’attends。”身边的梁起鹤道:“是‘我等你’的意思。”
林稚虞在大学只修了英语,不比梁起鹤在外国多年,除了英语外还熟悉意大利语和法语。
梁起鹤对迎上来的门童说了自己的订座信息,门童确认后便恭敬的将他俩带进去了。
这家名叫je t’attends的法国风情餐厅建在莫丹群岛唯一的一座山顶上,是个全景开放式餐厅。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了,但是餐厅很安静,除了旋律动人的钢琴曲外,就连顾客们的交谈声都很小。
侍应在前面带路,走过一条悬挂着仿文艺复兴时期作品的油画走廊后,眼前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在一扇通透的玻璃门后面,一片有着网球场大小的全景露台向外延展开,四周被白栅栏与鲜花围绕。而面对落日的方向则有一株枝叶繁茂的月桂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翠绿的树冠被夕阳余晖穿透,将点点金茫洒落人间。
站在入口处的林稚虞伸出右手,看着掌心间流动的金光,不禁弯起了嘴角。
他这样安静的低头微笑,也就没发现身旁那人在盯着他看。直到那人靠在了他耳畔问:“这里美吧?”
林稚虞被那道热流弄得脖子很痒,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道:“美。”
梁起鹤已经很清楚他的这些举动代表着什么了,所以不会心情不好,反而愉快的走到属于他们的座位前。他帮林稚虞拉开了椅子,等林稚虞坐下后又听到了一句“谢谢。”
梁起鹤在他对面落座:“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个谢谢我都记下来,到时候一次性讨礼物。”
林稚虞纠正他:“这种只是随口说的。”
梁起鹤接过侍应递来的菜单,翻开来看:“就算除掉这种的你也欠我很多了。”
林稚虞也接过自己那份,翻页的动作一顿,想起梁起鹤自从回来后确实帮了他不少,虽然嘴巴总爱说些难听的话,但在很多方面都会主动让步。
他的脾气不算好,之所以能在梁家维持住好印象,靠的还是从小到大养成的忍耐习惯。原以为面对梁起鹤也是一样的,只要能维持住表面的关系,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却没想到梁起鹤这个人跟他以前听到的根本不一样。
他抿了抿嘴唇,想着确实该好好感谢一下梁起鹤,便道:“你可以说一个想要的礼物范围,如果是比较贵我可能没法马上买给你,但是买了以后我会寄去意大利的。”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礼物的价格问题了,梁起鹤趁机问道:“你这么缺钱?是我妈没给你生活费?”
林稚虞避着那道目光,喉咙有些涩:“有的。”
不但有,赵曼还经常找各种理由主动给他钱用,数额都不小。只是那些钱他都存着想要给贺彤请更好的医生,所以是不能动的。
“那你家里没给你钱用?”梁起鹤又问。
提到林家,林稚虞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我已经成年了。”
他拿了赵曼的钱,却没有拿林家的,这样的回答要是被不明所以的人听去了,会以为他是在占婆家的便宜。但梁起鹤在唐粤的调查报告里猜到了他的身世,加上之前回林家看的那几张嘴脸,也明白林家的人是有理由不给林稚虞钱用的。
不过林稚虞还在读书,就算有助教的那点工资也是杯水车薪。而且他听赵曼说过,林稚虞是上半年才开始做助教的,之前课业繁忙一直都在专心学习。
那他以前要用钱怎么办?梁起鹤想到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外快,所以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去做那种兼职?那他不是已经做了很久了?
梁起鹤继续问:“你以前读书时候每个月的零用钱是多少?”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个问题明显过界了。林稚虞不想回答,刚好角落的三角钢琴前有人开始演奏古典乐,他就当做没听见了,专心看着菜单。
他这样梁起鹤也不好再问下去,就把菜单翻到酒水页,问他想喝什么。
以前林稚虞的酒量很好,自从进了梁家的门后,他就开始约束自己。这种约束不止体现在性格与举止方面,更是细致到着装饮食等。
这是方缘给他立的规矩,即便他只是林鹭妍的替代品,但也是从林家出去的,不能做出任何让林家丢脸的事来。
像上次那样醉到完全没意识的情况在这一年里都没发生过,所以他挺庆幸最后是梁起鹤把他捡了回去。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过协议,这个人却主动帮他把事情瞒下来了。想到这,他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梁起鹤正在等他回答,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菜单页。落日的余晖映在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总爱跟他作对的讨厌样子,却多了些让人觉得舒服的温柔。
许是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耳畔的音乐声又动人,林稚虞的目光也柔软了下来。他拨开被风吹到嘴角的发丝,道:“起泡酒吧。”
梁起鹤招来侍应,点了一瓶起泡酒,又问他要点什么菜。
侍应看林稚虞翻了好几页都没有决定的样子,便推荐他们选情侣套餐,还主动介绍起这款套餐的卖点,说每对在店里消费情侣套餐的顾客都能获赠一份纪念品。
上次他们已经吃过一次情侣套餐了,所以林稚虞听到了这个词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梁起鹤问侍应:“是什么纪念品?”
侍应拿出电子点餐器,划拨屏幕后递给他们看:“是我们店里和岛上的艺术家合作打造的手工纪念品,一对黑白天鹅耳钉。”
梁起鹤放大了图片来看,这对耳钉是一双交颈天鹅,一黑一白,可以拆开单戴,造型栩栩如生。虽然算不上贵重,但细节处能看出用心与不俗。
他记得林稚虞是有耳洞的,就往那人的耳朵上看去。不过林稚虞的耳朵被头发盖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喜欢吗?”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天鹅。
林稚虞不知道他问的本意是什么,但这对天鹅的造型是真的很好看,于是点了点头:“很特别。”
梁起鹤道:“那就情侣套餐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单独点来吃的?”
林稚虞把那份英法双语的菜单还给了侍应:“等等再说吧。”
这家餐厅的用餐环境很浪漫。落日还没完全沉入海平面时,头顶上的小星星灯已经散发出淡白的光芒了,在餐具与酒杯之间点缀着朦胧的微光。
三角钢琴前的演奏者穿着燕尾服,背对着顾客,用一首首动听的旋律来表达爱的情怀。
在结婚之前,林稚虞曾被方缘要求学习了近一个月的礼仪。方缘的理由很简单:他是个野种,就算来林家多年了,也远远比不上自己亲生的那几个。方缘不能让他顶着自己儿子的身份去梁家丢人,这也是为什么林稚虞作为一个半道被林翊山接回去的私生子,却没有让赵曼和梁伟耀怀疑过身份的原因了。
一顿晚餐吃下来,林稚虞的举止简直比梁起鹤这个从小就被赵曼逼着学习餐桌礼仪的人更标准。梁起鹤几乎没听到他手里的餐具有碰到盘子的声音,更不要说每一口食物的咀嚼次数了。
那微微低着头细嚼慢咽的样子就像另一个人。梁起鹤打量了许久,即便他夸过这些菜的味道很不错,也没看出他吃得香。最后梁起鹤得出一个结论,以后还是不要带他来这么正式的地方吃饭了。
林稚虞是真的不喜欢这种环境。他不习惯穿得这么正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条酒红色领结有些勒。碍于场合他不能扯松,还得挺直腰背坐着,两个小时拘束下来,再香的食物也如同嚼蜡了,连那瓶美味的起泡酒都失去了吸引力。
结账的时候梁起鹤提议换个地方再吃点,林稚虞说都可以,正要起身去洗手间,侍应就将赠品拿过来了。
梁起鹤接过那对耳钉,跟他一起进了洗手间。他以为梁起鹤也是要上厕所,结果那人把他拉到了洗手池的镜子前,拆开耳钉的包装递给他,笑道:“戴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