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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山中,一群毛色微黄的六足猿猴在树林中游荡,嗅着人味儿朝东面而来,它们腋下长出的双足中攥着石块,但凡发现活人就投石砸死,那些活人都脆弱的很,一砸就死,吃起来也可口,是这些哭吼群心中绝佳的美味。
突然,领头的大哭吼停下脚步,翻身攀附着树干朝上爬去,它跃上茂密遮天的树冠,看向前方树冠上站着的白衣活人,眼睛睁大,嘴巴大张,发出一阵犹如婴儿啼哭的嚎叫声,腋下双足扔出两块石头,那白衣活人隔空一掌拍出,硕大的杏黄掌印击碎他飞掷而来的石块,印在它身上,将大哭吼带着在树冠之上滑行二十余步,那大哭吼发出凄厉的啼哭声,身上毛皮被掌风挤压裂,露出血肉,其中关节碎裂,肌腱撕开,大哭吼四肢垂落,直接从树顶摔落下去,一群二百只出头的哭吼都回身朝大哭吼奔来,它们的组织性比沙蛇高多了,落下之后将浑身飙血的大哭吼团团围住,其中一只体型比大哭吼只小了一点的哭吼伸出指头戳了戳它,大哭吼继续发出啼哭声,却没有动弹,那哭吼血红的眼珠一转,四足高举成拳朝着大哭吼脑门砸去。
周围的哭吼见此连忙发出声声兴奋的啼哭,半数高举四足拍起手来,俨然提前过节般热闹,白云子从树冠掠下,在大树上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飘荡过来,见哭吼群围在一起另立新王,便伸手在背后的剑鞘上一拍,一柄精铁打造的长剑飞出剑鞘,握在手中,他轻轻落地,见那新的哭吼王生生扯掉老哭吼王的脑袋,示威一般在哭吼群中嚎叫,便运气凝神,举剑斜撩,一道蔚蓝色的剑气自地下飞蹿过去,背对着他的哭吼们正在为新王喝彩,挡在剑气线路上的六只哭吼先后发出撕裂声带的啼哭,十二瓣哭吼尸身朝两旁炸开,炸了周遭哭吼一身内脏鲜血。
啼哭的哭吼群突然安静下来,直愣愣地望着举着旧王脑袋的新王被当场劈开,刚猛的洛水剑气去势不减,将其背后摇旗呐喊的三只哭吼一并劈死,全都齐齐会后望向始作俑者。
白云子提剑在身前划下一道剑气,落叶炸起,脚跟前炸开一道沟壑,他右手一甩,铁剑回鞘,伸手指着脚下的沟壑道: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人话,那我便不再客气,擅过此沟者,死!”
哭吼群闻言齐齐退了半步,他们是六品妖兽,已入中品妖兽范畴,神智已开,吃人只是因为人好吃,且人妖不两立的道理深入猴心,老大又时常带着他们出山捉活人来吃,养成了吃人的习惯,可它们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招惹不得,没见前后两任老大都这么轻易地被做掉,它们还没傻到如那些低品妖兽一样,为了吃一口美食不要性命。
毕竟,山中水果、灵智未开的低品妖兽,乃至野兽、兽亲,也是可以吃的。
哭吼群中一个最为高壮的走了出来,学着人样四足相合行了个怪异的拱手礼,身下双足微微屈膝,表示服软,见这个白衣人类点了点头,便回声冲众哭吼啼哭了一声,众哭吼戒备地望着这个恐怖的白衣人类,缓缓后退,直退了二十步,才调头嚎叫着攀附上树,朝着西边老巢归去。
白云子退回林外,摸出腰间竹笛,一阵似模似样,但也不算好听的笛声传出,过了片刻,山头那边有笛声传来,那笛声要悠扬好听得多,随着笛声由远及近,青凤牵着马跟在虎子身后,领着车队缓缓地出现林子外的山隘口上。
虎子照旧一阵小跑过来,激动地望着笛子技巧不纯熟的白云子,口称师尊,白云子指了指那片野林子,他连忙蹦跳着朝后招手,立马有五个猎户跟了上来,领头正是他舅舅胡大虎,另外四位是车队青壮,这几日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跟在胡大虎身边当起了猎人学徒。
这胡大虎也是倒霉,把银子送回去后,一说情况,被他姐捏着擀面杖追了两条街,他本来也是光棍一匹,没钱结亲,父母也是穷人,没留下多少遗产,好在姐姐嫁了个老实的丈夫,胡大虎便跟在身为猎户的姐夫手底下帮闲,渐渐地学了一身本领,后来姐夫打猎未归,堡子里的人只说姐夫死了,他就挑起了姐姐一家的重担,领着大外甥闫小虎打猎为生,供养小外甥闫小龙学武,也算凑合着过日子而已。
面对暴怒的姐姐,胡大虎只能硬着头皮追上了车队,腆着脸和青凤讨价还价了一番,拿了十两银子揣在身上,跟在了闫小虎身边。
这六日,闫小虎与胡大虎是长见识了,三日前到了泥岗村外,当时已是黄昏,泥岗村内嘶吼之声不断,那响动传入人耳,就像粗麻绳套在脖颈上越收越紧,胡大虎打起了退堂鼓,准备退五两银子拉着大侄子跑路,车队中的那位白胖老者与领队的青凤一合计,就单枪匹马地扑进了村子里,接着村中火起,四只带翅膀、浑身红皮,瘦骨嶙峋的牛头人身怪扑闪着自村中飞出,四怪哞哞叫着朝村中喷吐液态状的火焰,满村牛叫不止,火焰汹汹高涨。
胡大虎和闫小虎看着眼前这一幕那是双腿抽筋,脚底冒汗,作为大汉子民,他们熟读过《凶兽录》,眼前这妖兽正是五品庖牛,据说是杀牛割肉的庖丁惨死后,怨魂被牛妖吸收后所化,其妖腹中有火囊胃,藏有胃火,喷出即燃,不死不灭,背后一双硕大肉翅能扇出飓风,风涨火势,一头庖牛便能烧光一座小镇,使之成为寸草不留之绝地。
就在甥舅两后退着想要撇下这群不怕死的作死之人时,一道醒目的蓝光自村中腾空而起,村旁的溪流突然卷起百道水流朝着那道蓝关涌去,飞在空中的庖牛被蓝光切做两半,其后形成的滔天水幕当头砸下,将失火的泥岗村一把浇灭,待到村子里青烟散尽,牛叫声停之后,一身浸透牛血的白云子才缓缓地走到村口,朝青凤招手。
胡大虎和闫小虎呆立了好久,直到有人催促赶路才反应过来,甥舅两才连忙跟上,还没靠近烧了一半的泥岗村,就闻到了空气中飘逸而来的烤牛肉香味,村子各处四散着倒毙的牛尸,有野牛、有家牛、有九品的蛮牛怪,有七品的踏地疯,这些野兽妖兽好似再次定居般,霸占了整个泥岗村,到处都是它们生活遗留而下的痕迹。
众人挑出一些野牛,家牛割肉分食,那些妖兽则破开肚皮,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尤其是那四头庖牛,胃中火囊与心肝都是炼药极品,甚至药效高过了黄知羽当年吃下的息黄蛇胆。
众人还在村外的一处牛棚发现了十二头被饲养起来的奶牛,牛妖也养奶牛?养来作甚?种种诡异让所有人都大开了眼界。
自此之后,白云一脉形成了既定的进山模式,向导打头,发现妖兽痕迹即退回来,白云子打头阵,灭其精锐,若品级较低则由众弟子上前厮杀,增长实战经验,若品级较高,能武力恫吓劝退最好,若碰到头铁谈不拢的,族诛。
白云一脉一路从泥岗村杀过末路口,剿杀了六批成群妖兽,喝阻劝退了三群中品妖兽,零星的妖兽肉食更是堆满了十辆大车,今日,他们又劝退了一群六品哭吼,看了看天色,算了算里程,决定休息一晚,明日再冲过前方的绝峰潭,便能看到灞水源头了。
“师尊,吃肉。”
闫小虎端着一盘烤好的五彩蜥蜴肉进了帐篷,看着静坐练功的白云子与棘奴,棘奴冲他挤了挤眼睛,他点头上前将肉盘放在师尊身前的矮几上,棘奴与他隔案对坐,分出一半肉食在师尊身前的小盘里,两人各自取了一碟,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行了二十六日,白云一脉多了一百二十九个兄弟姐妹,难民队伍里的人都知晓白云祖师收徒不管天资根骨、只看人品,觉得你人好就收入门墙,善良、孝顺、有爱心、做事果敢、有担当、肯为车队做出贡献的人优先,每日五人,择优录取,老头老妪、小娃妇孺、残疾之人,来着不拒。
这些八辈子没想过能踏入武人之境的难民们全部被打了鸡血,各个抢着助人为乐、帮扶幼残、搬运物资、修葺营地,只求哪天白云老祖看他们一眼,伸手就将他带进那让人垂涎三尺的境界里去。
棘奴用罢肉,与闫小虎对了对眼色,跟着收拾碗筷出了帐篷,跟在闫小虎屁股后面跑到另一座大帐篷处,捞开门帘进去,却见一群青壮男女正在清理桌面上的哭吼尸体。
“哟,二位公子又来监工了?”
“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们。”
闫小虎领着棘奴来到帐篷深处,那里堆放着一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哭吼尸身,他指着哭吼那面目狰狞的半边脸皮道:
“戳它眼睛、喉头、我试过了,以咱们的力气只能戳动这两处。”
“好。”
棘奴抽出腰间匕首,摆开架势朝着尸首戳去,一旁处理哭吼王尸体的大娘连忙喊道:
“哎哎哎,你们两个且住手,一只眼珠子晒干后磨成粉,在苏山县可是卖四两半钱的!”
还未等两个皮猴子回话,外间闯入一人,道:
“老祖有令,全员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