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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华街。
街道不是很宽,约莫两三丈的样子,但这却是整个县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古时人口不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难见到摩肩接踵的场面。西华街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商业中心,酒楼,布坊,钱庄,铁匠铺,澡堂,当铺,青楼,赌坊等应有尽有,正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业氛围极其浓厚。
这就导致了它在县城中的特殊地位,完善的经济体系,吸引了大批从全县各地赶来的百姓,人流量的增加,则顺理成章吸引了更多前来做买卖的小贩,他们没有本钱在西华街租上一间店铺,却也不妨碍他们早早地赶来,寻上一处风水宝地,摆起属于自己的摊位。这年头没有城管,只要不去占用别家店铺的出入通道,一般没什么人会来寻晦气。当然,依靠敲诈勒索的地痞无赖,是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的一道风景线。
街上颇为嘈杂,人声鼎沸,身着不同服饰的百姓来来往往,有略弯着腰,身子微微前倾的贫苦百姓,有大腹便便,身着上好绸缎衣衫,一步三摇的员外爷,有娉娉婷婷,轻移莲步行姿端庄的小媳妇,大姑娘,更有贼眉鼠眼,左顾右盼正在寻找目标的偷儿。形形色色,不胜枚举。但这些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脚下步子很急。
这年头的人很是简单,一切行为都有其直接目的,如后世那种专门为了逛街而逛街,只看不买,纯粹为了打发时间的情况,极为少见。他们的生活节奏很慢,事不多,但却相当繁琐。
仅以煮饭来说,后世买菜回家,洗切完毕,打上火就能煮。而这个时代,光是生火就得费上好一番功夫,自来水是决然没有的,井虽然已经普及了,却也不是家家都有的,为了打桶水回家,往往要走上两三里路。各种繁琐的步骤,直接导致了煮饭时间的增加,若是加紧一些,到了正午都怕吃不上午饭。
相较于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两个人影则显得极为不同。
领头一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精美,面如冠玉,是一个颇为英俊的翩翩美少年。他头束道髻,因年龄尚未及冠,只束了一条青色布巾,身上则穿了一件白色公子袍,腰悬麒麟玉佩,手持白纸扇,扇面轻摇,弧度稍显夸张,显然是个极为闷骚的性子。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表情,唇红齿白的嘴角略带笑意,那双眸子则透着一股子欠扁的嚣张劲,与那折扇配合起来,极是相得益彰。
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人影,则是一副标准的下人打扮,年龄与前者相仿,身着一席暗青色皂服,头上顶着一顶圆润的家丁帽,点头哈腰,脸上始终带着谄媚之色看向自家少爷。
这翩翩公子,正是不远万里,穿越而来的秦风。
经过了一阵子的迷糊,秦风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原因无他,现在的他比起当初的情况,实在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首先,他有了家人。一个整日对他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便宜老爹,一个美丽动人,对他疼爱有加的便宜老娘。虽还谈不上多少感情,但“家人”两个字,就透着温暖。父母,不是经过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一旦失去,也就永远的失去了。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大补偿。
其次,他有了身份。前世的他是一个高中辍学的混混,压根没有去考公务员的资格。而现在,他却实打实的有了一个秀才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他并未继承到这个身体原主人的学识,秀才铁定是已经到顶了,绝没有再考上举人的可能,当官怕是也没什么指望,不过秦风已经知足了。
最后,他有了极为不错的家境。秦家不算什么豪门,却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便宜老爹秦臻名下有十几顷地,每年光是佃户上交的租子就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秦家还经营者本县最大的车马行,负责对外运输,与本县很多大户都有生意上的来往。远的不说,就说这一县之地,秦臻算得上是跺跺脚就能让县城震一震的大人物,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士绅。
除了那个刚从酒吧弄上手的妹子有些可惜,也不知这八成新的女友究竟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之外,其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前的秦风是混混,如今的他已然找到了更高层次的人生目标,他要当一个伟大的纨绔子弟。所以身体一旦痊愈之后,秦风便义无反顾地出门了,在他的印象中,纨绔子似乎应该是先从购物开始的。
“公子,这位公子,来瞧瞧啊!”秦风正在摇头晃脑地瞎转悠,冷不丁身旁传来一个叫喊声。他闻声望去,见是一个小摊,摊后站着个六旬上下的干瘦老头,正极为热情地招呼着他。“公子,您瞧瞧这些首饰,都是老汉的儿媳亲手做的,极是好看,也耐用的很。公子这般英俊,定然有不少红粉知己,何不买上几件送人?”
“英俊?哼哼!”秦风瞅瞅他,颇为不屑地冷冷一笑。“莫要以为你说了一句实话,本公子便会照顾你的买卖。”
“啊?”老汉一愣,尚未回神,秦风便已摇着纸扇转身离去,走时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不过诚实终究是美德,好好保持!富贵,挑十件带回去。”
“少爷,还买啊?”那叫富贵的小厮闻言不由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包袱。“少爷,今个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再说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您买了也没什么用。”
没用?没用才要买呢!否则正常购入如何算的上是纨绔子?“唰”地一声,纸扇被收了起来,秦风转回身在富贵脑门上轻轻敲打一下,淡淡说道:“买就是了,又不花你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挑十件,回头给娘送去,总是用得上的。”
“夫人?”富贵瞅了瞅小摊上的首饰,钗子,梳子,步摇,手镯,耳饰等应有尽有,不过无非都是些木制和牛角制材的便宜货,夫人能瞧得上眼才怪。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富贵这才随手拿起个玩意,不情不愿地问道:“这钗子多少钱?”
生意来了,老汉那张老脸顿时笑得如菊花绽放一般,伸出手来,张开五指笑道:“五十文。”
“五十文?”富贵闻言,不由瞪起眼道:“你这是明抢!一支木钗你敢要五十文?老家伙,你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嘿,这是木钗不假,可首饰卖的可不光是材料,最重要的是手艺,这位小哥,您瞧瞧这钗子的做工,瞧瞧花纹的雕工,不是老汉夸口,整个县城你都找不到第二家能做得这般漂亮的钗子,五十文已是很便宜了。”
吹?谁不会啊!富贵是小厮,平日常在坊间走动,哪能让这老家伙给忽悠了?他想也不想,立马开口说道:“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嘿,小哥是专业的啊?”瞧他不吃这一套,显然不似那公子般好应付,老汉历时笑脸一收,轻咳一声道:“四十文,不能再少了,这钗子的做工对得起这价格。”
“二十五文,卖就卖,不卖我走了。”
“太少了,小哥,再加点吧?”
“不加,我买十件呢,便宜些是应当的。”
德性!秦风看着与那老者争得面红耳赤的自家小厮,顿生无奈之感。为了几十文钱与人当街掰扯,实在是忒也丢人,装了一上午的纨绔子,这么一来岂不全露了?秦风赶忙与富贵拉开一段距离,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晃晃悠悠地先一步向远处走去。
两人上街转悠了一上午,待返回秦府时,已过了正午时分。
这时间点,家中怕是已用过了午膳,从正门回去,少不得碰上老爹,要被他数落几句。秦风略一犹豫,便带着富贵向宅子后门走去。行至宅前,秦风远远便瞧见门外站着几个人影,似是在争论着什么。
有热闹可瞧?秦风八卦之心顿起,忙快步向前赶去。
“怎么了,这是?”到了门前,秦风历时便瞧清了站在门外的几人正是自家雇佣的绣娘。“朱婶?你们这是干嘛呢?”
一见是自家少爷,朱秀娥忙带头福了一礼,恭声道:“见过少爷。”
“不用多礼,这是在吵什么呢?”秦风在几个中年妇女脸上一一扫过,待看到站在最左侧的人影时,他的双眼陡然便瞪得如牛眼一般。
那是个少女,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妇,她的长发已经盘了起来,显然一早便已嫁做人妇。
这女子身材娇小,目测连一米六都不到,足足矮了秦风一个头。她极是美丽,五官仿若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细眉如远山,翘鼻尖,嫩红唇,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眸仿佛带着魔力,闪烁着极为动人的光泽,让人一见之下便再舍不得挪开目光。
在后世,秦风常听人说,现代的女人比古代女人更美丽,因为一切都在不断进步,其中自然包括了基因。对于古代美女的憧憬,大多是时代不同,无法亲见,附加了个人想象之后产生的误区。
秦风却不这么认为,原因么。。。再简单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进步导致的结局便是污染,后世的地球已经寻不到一块净土了,无论是空气,土地,还是水源,这种水土能养出什么美女来?加上横行的化妆品对皮肤的损伤,素颜美女几乎是不存在的,即便出了几个另类,在思想开放,心灵受到污染的情况下,所谓的相由心生,那种美丽是僵硬的,虚假的,毫无灵气可言的。
秦风那个三十多岁,异常美丽妩媚的娘便已经能证实这一点了,不过她终究已入中年,即便如何保养得体,与正处妙龄的少女多少还是存在一些区别的。眼前的女子则大不相同,她虽穿了一身极为素朴的粗布衫,裙裾上还打了几个颜色各不相同的补丁,但这一切却丝毫无法掩饰她的俏丽。不光是相貌,更重要的是心灵的窗户,那双眸子。
她就如同一只首次走出窝中的小兔儿,目光之中满是怯怯之色,双臂交叉至于裙摆前方,那嫩白如玉,晶莹剔透的脖颈微微缩着,实打实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仿佛只要见势不妙,撒腿就会逃开的架势。
秦风不自觉地紧盯着她,目光灼灼,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女子双颊忽地浮起一抹淡粉,继而渐渐扩散,便是连脖颈都呈现出那诱人的色泽,头。。。垂得更低了。
“少爷。”就在此时,朱秀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是柳家小娘子,针绣活做得不错,平日里会来府中接些活计,平日里都做得挺好,可这次。。。您瞧。”说着,她将手中一件衣衫递到秦风面前,这才说道:“这衣服给她时还好好的,送回来却撕裂了一道口子。这衣裳可是上好绸缎做的,奴家也没说让她赔偿,只说这次扣除一些工钱,让她长个记性,往后小心个些。”
“朱婶。”听到这,柳家娘子似是急了,忙抬起小手摆了摆,慌忙解释道:“这实实不是奴家弄坏的,缝好之后,奴家每件都细细检查了一遍,都是好的。。。。”
那声音,如黄莺出谷,娇娇催催,极是悦耳,秦风正沉浸在这声音的享受之中,却冷不丁被朱秀娥给硬生生的打断了。“不是你弄坏的,莫非是我弄坏的?”
“不。。。不是的,奴家不是这个意思。。。”柳家娘子连连摆手,她心中焦急,奈何嘴上实在不利索,从小到大也不曾与人发生过口角,如何说得过朱秀娥,这焦急之下,那对清澈明亮的眸子顿时就浮上了一层雾意,急得似是泪花已要闪现出来。
“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便是你了,横竖这衣服只有咱两接过手。”朱秀娥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再次打断她的话头,自顾自说道:“这次给了你十二件衣衫,每件十文钱,共一百二十文。这衣服也不用你赔偿了,我只扣除你一半工钱。”说着,她从腰间解下钱袋,莫出六枚大钱,不由分说便塞入了柳家娘子手中。
看着手中面值十文的六个铜板,柳家娘子欲哭无泪。世道的黑暗她是知道的,比如这朱秀娥,在秦家做工,缝纫一件衣衫,工钱是二十文。一百件转手承包给外人,从中平白能赚上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即便这五个绣娘均分,到手也有两百文,还什么事都不用干。为了缝这十二件衣衫,她已有几个晚上不曾合眼了,加上白天还要下地做农活,这一百多文钱赚得着实不易,如今莫名其妙平白少了一半,如何不叫她心疼?
有心再与朱秀娥商量一番,但话到嘴边,柳家娘子又吞了回去。这朱秀娥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她是孀居妇人,没了丈夫这几年都与婆婆相依为命,家中的钱财早就喂了丈夫那个无底药罐子,如今生活颇为困难,否则她也不会抛头露面,出门接一些活计补贴家用。若是惹恼了这朱秀娥,岂非断了自家的一条财路?
朱秀娥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做好决定之后便挂上笑容看向秦风,开口问道:“少爷,您说这么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