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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倒不是懒得搭理那老者,他纯粹只是想再见识一下这老头如鬼魅一般的手段。
老头子说书讲故事,从不一口气说完,一段故事的结尾,他往往会向围观的众人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法子。打从第一次见他,秦风随口回答了一个问题后,老家伙就赖上了他。无论秦风走到哪,老头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等着,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秦风走至街尾岔路口,猛地回头瞧了一眼,那老家伙仍是很淡定地坐在街头处,因距离太远,他的模样有些瞧不清晰,不过依稀可见,似乎也在看着秦风。
深深吸了口气,秦风慢悠悠地转身向右侧的街道走去,待墙壁隔开了两人的视线,秦风突然加速,拔腿狂奔。可一条街才跑出一半,那说书老头竟赫然又出现在秦风前方十丈处,依然是坐在街边的台阶上,一脸的笑容,手中折扇轻摇,丝毫不见气喘吁吁的模样。任凭秦风如何琢磨,也实在闹不明白,他是如何使出这“移形换位”手段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秦风嘴角噙起一抹苦笑,也学着那老头打开折扇,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
“小哥,咱们又见面了。”说书老头笑吟吟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本少爷与你很熟么?”秦风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这次他倒没转身走人,反而走到老者身旁,抖了抖袍裾,寻个石墩也坐了下来。“说吧,这次又要本少爷给你出什么主意?”
说书老者将手中折扇微微一合,想了想,才道:“就是方才老夫所说的哪件事,若你是那周秀才,遇上这等局面,该当如何?”
“呵,你这是考本少爷呢?”秦风斜睨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这事不难办吧?怎么,你没法子?”
“不难办?”老头摇摇头,颇为不以为然。“此事看似好办,实则颇为棘手。”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组织语言,半晌才道:“此事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抓个现行,俗话说抓贼靠脏,抓奸拿双。张府上下,尽皆是张小姐的人,两人偷情苟合,又发生在后宅。在后宅小厮,丫鬟的掩护下,想要当场抓奸,这是几乎不可能的。而且即便设计成功撞破奸情,说出去谁又肯信他?周秀才只有一张嘴,而张府却有几十张嘴,就算报官,官府怕也是不会站在周秀才那边的。此事的重点,便在于证据!奈何。。。证据难寻啊。”
“证据?有这么重要么?”秦风双眉微挑,淡淡说道:“证据是什么?证据是以强食弱的一个理由,而不是以弱抗强的依仗。咱们退一步,就算找到了证据,那对贱人固然倒霉,却罪不至死,扯破了脸,周秀才必然得净身出户,毕竟他所有东西都是张家的,往后靠什么生活?证据只为强者服务,弱者,根本不需要证据。”
“哦?”老头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这句有些难以理解的话。“莫非,你也倾向于提三尺青锋,一雪前耻的说法?”
秦风没看他,静静思考了一阵,这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是周秀才。。。我会等!”
“等?”
“对,等!”秦风展现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等到张小姐足月,把孩子生下来。”
“滴血认亲么?”老头闻言,面上立即就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女人的心理,是很奇妙的。一个孕妇,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若这孩子是她与爱人的情爱结晶,必然满心欢喜,甜蜜无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若这孩子,仅仅是欲望的产物,是一个注定得不到他人祝福的私生子,是因自身放纵,背离妇德所出的孽障,即便再恬不知耻的女人,心里也一定会抑郁的。”
秦风自顾自分析道:“而我,作为一个重视家庭,关爱家人的丈夫,自然要设法为自己的娘子排解。带上妻儿,出门游玩一番,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比如。。。泛舟西湖之上,游览周边美景。”
说书老者越听越是迷糊,不知秦风究竟想说什么,就在他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时,秦风终于说出了重点。
“这时候么,只需在一早便准备好的饭菜中,下上些许迷药,待张小姐晕厥之后,便可就近打上一盆湖水,把张小姐溺死在盆中。接着么。。。设法掀翻小船,落水之时大声呼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孩子努力游回岸边,这场让人痛心的意外,便形成了。”
似是没注意到老头那满是震惊的目光,秦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因张小姐的死亡,距离沉船只有极短的时间,而她的致死原因也的的确确是溺水,即便是再高明的仵作,也绝对无法找出她死亡的真相。即便官府有所怀疑,没有证据,官府这强者,便奈何不得我。”
秦风越说越是兴奋,侃侃而谈道:“至于那奸夫,即便认定了是我下的手,他又能如何?在外人看来,我可没有丝毫的作案动机,莫非他还能为了一个死人,把奸情公布出去?给自己一个仗五十,流百里的结局?除了识趣地乖乖滚蛋,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至于张家的那些丫鬟小厮,尽可慢慢料理,分批撤换,无需多久便可全部换上新人,张家的所有产业,就此落入我的手中。”
好深的城府,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老头听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似是被秦风的话给吓住了,呆愣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捏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不小心扯下了几根,吃痛之下才回过神来。老头面色古怪,带着些牵强的笑容。“看不出,小哥倒是个心善之人,还知道小儿无罪的道理。”
“心善?”秦风笑了,笑着摇头说道:“留那野种一命,可不是什么心善,只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张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一些同族,或长辈,或子侄。张家人若是死绝了,他们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前来谋夺家产,我一个入赘女婿,拿什么和他们这些姓张的争?那野种留着,我既是他名义上的爹,自然顺理成章为他操持这个家业。只需两三年时间,张家就会被我彻底掏空,全部变成周家产业,到了那时候,我大可续上一个夫人,纳上几个妾室,生儿育女,生活将何等快活?”
秦风咂咂嘴,又道:“至于那小野种,等家产彻底到手之后便没了利用价值,若是儿子,我便制造一场走失案,将他卖去远离中原的边陲之地,免得长大之后再分周家家产。若是个女儿,就尽心尽力抚养成人,待她成年之后,寻个有生意合作的大户人家嫁了,用以联姻,壮大周家。”
说到这,秦风又看了老头一眼,见他已是一脸的放空状态,面上毫无表情,仿若泥雕木塑一般。秦风大感无趣,便不再搭理他,起身拍了拍屁股,自顾自向家中走去。
老头呆坐许久,待回过神后,他身后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段姣好,面容清丽,只是五官却透着一股子冷意,如湖水般沉寂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在她白皙修长的后颈处,隐约可见装似花瓣的一小块纹身,大多隐藏在衣衫之下,瞧不清晰。
女人静静地站立着看向老头,以清脆却满是木然的声音唤了一声。“主人。”
老头站起身来,平时的和善表情已消失不见,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淡淡说道:“老夫只想着寻思个法子,让周秀才能取回属于他努力了十年的酬劳,然后远走他乡,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不但要害死带给他耻辱的仇人,还要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彻底夺取张家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没等榨干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他都不会放手。”
老头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毒辣,世所罕见呐。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方才,竟心中发毛,腾起一股惊悚之感,至今仍觉后背尤有冷汗。枭雄之资,莫过于此。此子若非天生大奸大恶之徒,便是常年屈居人下,受尽世态炎凉之苦,愤世嫉俗之下,才会这般暴戾乖张。可他的家境。。。似又不像。”
“小一。”老头头也不回,轻唤一声。
“属下在。”
“这一代的莲瓣侍女,可有在附近的?”
那叫小一的女人细细回想了片刻,这才开口回道:“启禀主人,莲瓣三十六片,已有四片被主人分别赐予四位公子,剩下三十二片,各有任务。离此地最近的,是小七。”
“把她调来。”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一微微一愣,不由开口问道:“主人是想?”
“这小子,是块璞玉,若老夫年轻十载,定要好好雕琢一番。只可惜,老夫如今的精力已大不如前了,且由得他自由成长,若能成才,老夫便也多了一个选择。不过。。。”他沉吟片刻,又道:“天下有谋无断者颇多,小一,你给老夫盯着他。是否有幸成为我白莲隐宗的五公子,还得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份造化。”
“属下遵命。”说完,小一才想起此来的目的,转言又道:“主人,三日前,显宗有信传来。”
“哦?”老头不由冷笑道:“显宗那边怎么说?”
“要我们尽快筹集一批粮草,送往河北。”小一淡淡说道:“那凌祺仙不曾知会主人,便自封白莲圣女,可见其志不小。如今显宗在河北招兵买马,其势日渐增强,咱们是不是。。。若真让他们成功,我隐宗历代的经营,岂非给他人做了嫁衣?”
“粮草么?给他们。”老头毫不考虑便应了下来。“显宗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无不满足。其志不小?凌祺仙那丫头若是个男子,老夫说不得还得忌惮一二,可惜,她再能折腾,终究是个女娃。志向再大,莫非还能当皇帝不成?女人称帝,岂非天下笑谈?子嗣问题,帝位传承就是个绕不过去的槛,这是不可能的!至于给他人做嫁衣,有何不可?老夫就偏要给凌祺仙做一件风光体面的嫁衣。现在是我隐宗最虚弱的时候,由显宗挡在前面,老夫求之不得。只等老夫那四个义子斗出个胜负,一旦我隐宗有了正统继承人,那件嫁衣,便能用上了。”
“咳。。。”说道这,老头轻咳一声,不由又将目光移向秦风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个变数,说不得,老夫的计划也得略作修改了。不过这是好事,只盼。。。他莫要让老夫失望才好。”
满是期望的老头却不知,在他心中拥有“枭雄之资”的旷世美玉,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把夏荫儿那俏寡妇顺利骗回家的龌龊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