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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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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家当不代表流动资金,这笔钱就是换了平日,钱家也不是能轻易凑出来的,更何况为了做成拿笔买卖,先前已挪用了几万两前往各地采购,这么一来,财政上更是相形见绌。

    不过好在钱家在吴县发展了这么些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钱员外拉下了脸,一番筹借之下,花了小半日时间总算凑够了数。看着手中那些来自不同钱庄,花花绿绿的银票,他怕就此拿出去不太好看,便又去本县最大的钱庄统一兑换,待派心腹之人携带银票和书信赶去苏州府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该做的都已安排好了,钱员外暂且放下了心事,只是事关儿子生死,苏州府那边尚未传来消息之前,他的心情始终颇为沉重,加上钱夫人总是在一旁哭哭啼啼,聒噪不休,让他更是烦躁。用过了晚膳,钱员外早早地便回屋歇息去了。

    夜。

    “快些个!再晚一会城门就得关了!”宽阔的街道上,两百多辆木板马车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地缓缓而行,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两个汉子,皆是一身短打扮,裤管和袖子高高捋起,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上满是腱子肉,皮肤略黑,呈古铜色,一看便是长期在外干力气活的把式。

    领头的汉子大约三旬上下,浓眉阔目,国字脸,脸颊布满胡渣,一对虎目炯炯有神。他回头高喊一声,接着看向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少年,粗声粗气地问道:“我得再确认一次,没问题吧?我后面的车队和人你也瞧见了,今日无论如何不能白跑一趟,买卖若是不成,这些费用。。。”

    “乌老大,您放心,咱们家少爷承诺过的事便是铁板钉钉的,若是不成,一千两银子的赔偿绝不会少了您一文的。”

    “那就好!”乌老大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车队继续向前方走去。

    钱家库房。

    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桌而坐,桌面上摆着三碟小菜,一壶清酒。小马和小朱都是钱家作坊的长工,最近家主定下了一笔大买卖,作坊连夜赶工,在不久前已然顺利完工了。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没日没夜地折腾,心中虽怨,不过也着实赚了不少工钱。如今清闲了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加上短期内怕是没有活计了,自然也就没了收入。他们是家中的顶梁柱,做工便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如今清闲了压力反而比先前更大。

    好在为了那笔买卖,库房中囤积了不少纸张,东家怕有些不长眼的小偷小摸会来寻事,保险起见,便让他们这些长工轮流前来守夜,工钱虽然不多,却也比闲着没事干要好。今日便是轮到他们守夜,小马早早便出了家门,去买了些酒菜一并带了过来,也好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两人边吃边聊,正在兴头上,却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那庞大的车队便已出现在视线中,不多时赶到了库房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瘦削少年跳下马车,向身旁的乌老大点点头道:“乌老大,我去开门,你把人安排好,准备装货。”

    “嗯。”乌老大回过身,抬手喝道:“下车,准备装货。”

    下饺子似的,近五百个汉子陆陆续续地跳下板车,仿佛事先排练好似的,极为整齐地排成五队,在大门前站定。

    “喂,你们是干嘛的?”小马瞧着眼前这些陌生人,又听那领头的似乎不是本地口音,心中疑虑顿起,赶忙放下筷子,起身迎了上去。

    “你说我们是干嘛的?”瘦削少年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今个是交货的日子,钱员外让咱们来提货。”

    “提货?”小马与小朱对视一眼,不由愕然说道:“不对吧,我记得交货是一周之后啊。再说就算提货,东家也该派个管事与你们一同前来吧?”

    “提前了。”瘦削少年咋了咂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还不是你们家员外,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说好的交货日子非得提前,说是急需用钱,要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咱们家少爷不得不临时凑出这些车队,仓促之下,白白多费了许多钱财。”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单据,提着晃了晃道:“他把钥匙给我了,让咱们自己来提,说是库房存货超过两百车,让我家少爷多出了三万两银子,能提多少提多少。银票方才我已经一并给钱员外了,这是字据,你们看下。”

    将字据递给小马之后,瘦削少年不再犹豫,自顾自便揣着钥匙前去开锁。

    小马捏着字据瞧了半晌,又递给了小朱,两人皆是一脸尴尬,欲言又止。这年头可不是谁家的孩子都有条件读书识字的,他们这些做活的粗人,大多都不识字,看着单据上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外加一枚朱红色大印,两人不由犯了难。

    按理说,没有钱家管事同来,这些人的身份就很有问题,绝不可以轻易让他们提货走人。可眼见这些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歹人的胆怯?两百车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赶来,实在是有些光明正大,不像有诈。

    至于那少年的说法,也是很有道理的。少东家出了事,已被押入了大牢等死,老东家肯定是得设法救他的,上下打点,哪里都少不得要用钱,提前交易的确很有可能。而且对方又有钥匙在身,库房的钥匙便是钱家管事都没有的,一共只有两套,分别在少东家和老东家那里,这点如何做得了假?

    两人正在小声商议,库房大门已被人打开,那些守在一旁的汉子开始陆续向里头走去。

    小马赶忙迎上去拦在入口处,开口说道:“你们。。。”

    “还有什么事啊?”瘦削少年脸上又浮起一抹不耐。“不放心我们是吧?无妨!这两百多车货物,装货也需要时间,你要不放心,一个人跟着咱们装货,另一个可以去钱府确认下不就行了?赶紧让开,时间紧迫,耽误了就出不得城。这五百来号人吃喝住宿的开销,是你钱家承担么?”

    小马一想,却也是这么个理,不由让开了身去,重新回到小朱身旁,开口说道:“要不你跑一趟钱府找东家确认一下?就这么让他们把货拉走,我心理实在有些不太放心。”

    小朱一琢磨,却摇了摇头。“算了,少东家出了事,咱们现在跑去寻老东家不是找不自在么?我看这些人没问题,否则钥匙是哪来的?再说了,你看他们,几百号人能入城,官府那边肯定也是打过招呼的,身份肯定不会有问题,否则县尊大人也绝对不敢就这么放他们进来。行了,甭管他们,咱们继续喝,等他们装完货,咱们也能早些回去歇息。”

    小马闻言,不由点了点头。也是,守城的巡检敢放他们进来,官府必然是知道他们身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想通了其中关键,他也便不再多虑,重新坐了下来,两人举杯又走了一个。

    装货很快,那些汉子似乎吃的就是这行饭,别看盏纸被风一吹便能在空中飘个半天,可一旦压紧之后装箱,没有两个人成年人合力是很难搬动的。可这些人却极懂搬运技巧,只需蹲下身子,两手后置在箱子边缘一阵摸索,接着猛一用力,那异常沉重的木箱便已乖乖地落到了背上。汉子门起身垫一垫,便极为麻利地驮了出去,卸在各自打着不同标签的木车上。

    装货完毕,乌老大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大声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出城!”

    如来时一般,在他的指挥下,车队再度尽然有序地缓缓向城门处驶去。

    顺利出了城,乌老大那张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他让车队先走,自己则与身旁的瘦削少年站定。乌老大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沓银票,一边清点,嘴里一边说道:“方才装车时你也看见了,按照先前的约定,上品的三百两一车,正好一百车。中品的一百两,共四十三车,下品的二十两,有七十二车,总计三万五千七百四十两,看在一切顺利,没耽搁时辰,我给你凑个整数,三万六千两,这是银票,你点点。”

    瘦削少年结果他递来的银票,看也不看便往怀中一塞,咧嘴笑道:“您乌老大可是江浙地区数一数二的走私贩子,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用点了。”

    “嗯。”乌老大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往后有这种好事,记得再来找我,甭管货源有多大,我老乌一样能吃得下。”

    “成。”

    “那我就先走了,替我谢谢你家少爷。”

    这瘦削少年正是六子,目送着乌老大追着车队离去的背影,他脸上笑容一敛,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最关键的一段顺利度过,总算不服大哥所托。三万多两银子是不少。。。嗨,若是命都没了,还要钱财有何用?只盼大哥能尽快醒来吧。”

    驻足许久,眼见城门逐渐合上,六子才转身向南面跑去。不多时,在官道旁的矮树林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已跃入眼帘。坐在马车上的大头正挥手赶着蚊子,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瞧见六子,他忙跳下车来迎了上去。“咋这么久呢?事办成了?”

    “成了!”六子朝车厢一努嘴,问道:“小胖和铁柱在车里?”

    “嗯,睡得跟猪似的。”大头又打了个哈欠。“俺也困得很,你要再不来,俺也想进去睡了。”

    “那你就去睡会,我来赶车。”六子说着,自顾自跳上车去,拾起车板上的马鞭,一挥手道:“赶紧上车,咱们得快些赶去杭州府取车。”

    大头闻言,赶忙也跟上车,在他身旁坐定。“慢着些啊,咱这不是还没分钱么?”

    “急什么?等咱们换了马车,钱家还有十万两等着咱们取。至于这钱怎么分,回头等大哥醒了再说。”说着,他马鞭一挥,大声喝道:“驾!”

    顺着官道,马车飞快地向南方疾驰而去。而就在此时,昏睡许久的秦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又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与上次一样,疼痛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胸口火辣辣的,钻心的疼,头往左边微微一撇,床榻旁依然是那个女人正趴着,似乎已睡了过去。

    一阵迷糊,记忆渐渐返回了脑中。秦风小小地舒了口气,不敢打扰她,生怕醒来之后又抱着自己一阵哭天抢地。秦风是真怕了自己这脾气如风似雨的娘亲,他这会可半点折腾不得,伤口若是再撕裂一些,只怕小命就真得完蛋了。

    努力抬头瞟了眼如木乃伊般绑得结结实实的胸口,秦风也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那异常悲愤的“你好狠”可不是做做样子的,他先前的确打算扎自己一刀,不过也就想做做样子而已,入胸半寸便要立刻收手的。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攥着那把匕首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力道也不是完全由他掌控的。

    先前两人是僵持,因他忽然将刀转向,两人便等于同时朝他的方向使出了力,力量叠加之后哪是这么容易控制力度的?一刀,结结实实地便扎入了他的胸口。好在运气好,没刺到心脏,否则他恐怕得沦为穿越党的笑柄,成为这个世界一个匆匆过客。

    痛定思痛,秦风决定,往后绝不能轻易这么玩命,做事么。。。还是稳重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