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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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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身份出现了变化,秦风与秦牧芸的闲聊地点就从前院客厅顺理成章地转入了胡府后院。

    夫人娘家的事,胡一海多少也听闻过一些,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岳父大人的一个心病。如今夫人意外见到了堂弟,必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也不便掺和在中间打扰。便胡乱寻了个由头,知趣地退了出去。

    富贵也很高兴,他一直是把自己当成秦家人看的,毕竟下人也是人嘛,秦家下人,自然也就是秦家人。眼见自家竟能攀上这么大一门亲戚,往后秦家在江南岂非更是顺风顺水,前途无限?现在正是少爷与堂小姐一诉亲情的关键时刻,他也很识趣,借口要带莲七上街游玩一番,两人欢欢喜喜地出门了。

    无端多了个堂姐,秦风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之前已莫名其妙多了个爹,多了个娘,还多了个义父,认亲戚这种事,他早已经熟门熟路,颇有心得了。只是事发突然,没有多少心理准备,与那所谓的堂姐独处一室,秦风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反倒是秦牧芸极为自然,她是打心底里高兴。当年秦臻离乡时,她不过七八岁年纪,近二十年过去了,对三叔的印象早已淡薄,原也不会时时记挂在心。只是自从三叔走后,爹爹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原就不多的笑容渐渐完全消失了,每年去祖祠祭祖时,爹总会一言不发地跪在奶奶的灵牌前,久久不语。

    等年岁大了些,知事懂事了,出于好奇,秦牧芸曾向娘亲问起过此事。据说,奶奶是在生三叔时难产而死的,故而三叔自小就不受爷爷待见,父子两虽住在一起,却形同路人,莫说父慈子孝,便是连照面都不会打个招呼,完全将对方当成了空气。三叔年纪虽幼,性子却是像极了爷爷,要强且固执,他与爷爷不亲,于两个兄长却是极为依赖。三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好,故而秦家便出现了有趣的一幕。没有父慈子孝,却是兄友弟恭。

    后来,秦臻不顾戴孝在身,毅然决定离开家乡前去长安。两兄弟为此大吵一架,秦勉心中虽对三弟的无视人伦大为不满,可终究不太放心,于是派了心腹之人,暗中盯着秦臻,随他一同前去长安。秦勉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兄弟连孝道都不要了。

    这不打听还好,待消息传回来之后,秦勉险些没给气死。兄弟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秦勉是既失望,又痛心,对于三弟的放纵和忍耐也终于到达了极限。他按捺住了火气,原是打算等兄弟回来,好好说他一顿。不曾想,人是回来了,可他却是回来要钱的!

    风流啊!快活啊!为了个低贱女人,他夜夜一掷千金。甚至不惜将尚未分配到手的祖产,以一成都不到的价格抵给了自己,只求能尽快筹集到一笔现银。为了一个女人,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竟一夕之间仿若变了一个人,他甘愿放弃一切,甚至不惜放弃三十年来的兄弟感情!秦勉无法接受,也不愿意去接受。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即便到了最后,兄弟也没有给过他哪怕一句解释。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这是二十年来,秦勉对秦臻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自此,秦臻孤身离开了秦家,正如秦勉所言,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仿若石沉大海,彻底失去了消息。

    秦牧芸曾悄悄躲在祖祠里偷听,这才知道了爹爹长跪在奶奶的灵牌前是在请罪,在忏悔,说他辜负了奶奶临终的嘱托,未能照顾好这个最小的兄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秦牧芸才明白,爹心里始终有一块心病,一块无法与他人分享,诉说,只能深深埋藏的悔意。

    秦牧芸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没有跟秦勉谈过此事,只是暗下决心,将来定要设法帮爹爹寻回三叔。从这会开始,她凡是见到秦姓之人,总会旁敲侧击地打听下对方的家世背景。上天保佑,整整二十年后的今天,老天爷终于将秦风送到了她的面前,心中的喜悦自然不言而喻。

    秦风闻言,心中也唏嘘不已。他是借尸还魂的穿越党,说起来此事与他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可穿越日久,他已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了秦风的角色。心中对他那个便宜老爹,更是多了几分了解。他。。。很不容易。

    “说说你们的事的吧。”秦牧芸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三叔的事,你知道么?”

    “你说我爹啊?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秦风挠挠头,回想了片刻,这才说道:“听说我外公当年是做官的,还是个什么户部尚书,因违逆的皇帝,擅自挪用库银赈灾,被皇帝下旨判了秋决,家产抄没,家中男子充军发配,女子入教坊司,充当官妓。后因教坊司在长安新开设了一家青楼,我娘便被调去了长安。爹当年不知是从哪得到了消息,赶去长安就是为了救娘的。”

    “哦?”秦牧芸闻言一惊,道:“原来如此。当年乔尚书的案子,的确是轰动一时,不曾想,三叔离乡竟与此事有关。”她摇了摇头,又轻轻一叹,继续说道:“那说起来,的确是爹错怪了三叔。只是我不明白,这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三叔为何不愿解释半句?若是回家好好商量,我爹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他们兄弟也断不会闹到这般地步。”

    “这事他的确不会说。”秦风哂然笑道:“非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那老爹骨子里便是个君子,自己的事从不放在心上,而是处处为他人着想。以我对他的了解,当初绝口不提此事,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哦?”秦牧芸俏目一亮,忙开口问道:“是何原因?”

    “为秦家安全着想。”秦风微微一叹,道:“独自前去救人,任何风言风语,他都能一力承担,一旦秦家牵涉在内,好便好,若是不好呢?需知,乔家落得这般下场,归结原因是因为得罪了皇帝。谁也不能肯定,当时皇帝究竟气头过去了没有,万一得知此事,有心怪罪,秦家如何承担的起?当初大伯要我爹滚出秦家,言语之中颇有断绝关系的意味,这事我爹恐怕也是求之不得。他自己干出的事,且已与秦家断绝了关系,即便朝廷怪罪下来,也再没理由去为难大伯了。”

    “这。。。”秦牧芸喃喃半晌,却是无言以对。“后来呢?”

    “后来?我爹凑齐了银子,为我娘赎了身,两人便离开了长安,一路南下,原是打算经由台州前往广州定居的,想远离了中原,也免去了今后可能出现的麻烦。只是两人新婚燕尔,不免起了几分玩性,一路走得很慢。待行至吴县时,我娘已怀上了我。因怕赶远路导致娘动了胎气,最后他们便在吴县落了脚。待我出生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定居了下来。这么多年,咱们一直都在吴县生活。家里开了家车马行,这些年也置办了不少家业,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原来如此。”秦牧芸颔首道:“按理说,得知了三叔去住,我该即刻前往拜见才是。不过此事,我考虑了下,还是不宜贸然前往,晚些时候我便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我爹,问过他的想法再说。小风呐,你既然来了,也不急着走,在苏州城好好玩上一段时间。还有一个月时间,就是婆婆的六十大寿,相公在苏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届时府官巨富大多都要前来拜贺,想在苏州府混日子,难免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我让相公给你引荐一番,三叔既然是在行商,认识了他们总是有好处的。”

    什么是裙带关系?这就是了!秦风不由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心道堂姐果然上路子。刚刚认下了一门亲戚,便毫不避讳地给出了胡家这门金字招牌。秦家往后的发展如何,秦风想得没这么远,只道有了这门关系,唐家那的合约便就不成问题,解决了手头的这桩事,他才有闲工夫去考虑自己接下去要走的路。

    这等机会,他自然是求之不得,闻言不由笑道:“那感情好。老话说的好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堂姐的眼光确实不赖,一嫁便嫁了个封疆大吏,这可是咱们秦家祖上烧了高香了。”

    这略显溜须的话听在秦牧芸耳中,她先是微微一愣,待明白了秦风的意思后,不由“噗嗤”一笑。她抬手掩嘴,眼入弦月,打趣道:“怎么?你当我嫁相公是咱们秦家高攀了?怕是三叔不曾与你说过咱们家的情况吧?若以家世而论,你堂姐我可不是高攀了胡家,而是下嫁。”

    秦风闻言,瞪大眼道:“苏州防御使,堂堂朝廷四品大员,就这还是下嫁?”

    “四品?你当他生下来便是四品么?”秦牧芸淡淡笑道:“咱们秦氏,世居沙州,乃是河西五大姓之一。河西之地,诸族混居,民风十分彪悍,素来强者为尊。前夏虽将河西之地纳入了统治,却有统难治,皆因鞭长莫及。如今大华取代前夏,得了这天下,河西的状况却也难以改善。我秦氏起源中土,而其余四姓皆是杂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稳定河西局势,朝廷自然乐意为我秦氏撑腰。”

    说到这,秦牧芸那娇颜上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又道:“不过这种撑腰,却也不是真心实意的,朝廷不愿秦氏落没,却也不愿我秦氏崛起,驻扎在河西的一万大军,名为边防巡察,实为震慑诸族,监视秦氏。甚至唯恐他们依附秦氏,正副巡察使每过三年都要换上一换。相公当初便是朝廷委任的河西巡察副使,督军校尉,官职不过区区六品而已。”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官小,人长得又实在说不上英俊,年纪也着实大了些,你说我爹能答应这门亲么?若非这夯货死气白咧的胡搅蛮缠,后又不要命的为爹挡过一刀,我爹是不会考虑他的。至于我么,多半也会寻个当地豪门嫁了。如我这般出生的女子,婚姻之事必以利益优先,无论与四姓中的哪家联姻,都能极好的稳固我秦家在河西的地位,如今嫁入了胡家,于我爹来说,那便是等于白送了一个女儿,这笔买卖可是吃了大亏的。”

    秦风静静地听她说完,面上虽还算平静,心中已是震惊地无以复加了。没想到,老天爷竟给他安排了这么大一个背景。若是堂姐所言没有太多夸张的成分,那老爹当初与唐家的联姻,正如秦牧芸的情形如出一辙,如何能说得上是高攀?莫说是苏州府唐家,便是青州唐家的姑娘,他秦风一样有资格娶得。

    河西豪门与中原豪门终究是存在很大的区别,后者只是对朝堂,对民间产生一定的影响,而前者,却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惊喜,真是接二连三的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