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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百川和方煜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并非一直都是如此争锋相对。说起来,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方百川很是以这个儿子为荣。
方煜自幼聪慧,机敏好学,小小年纪对人情世故便已看得很透。得子如此,乃是天大的幸事,方百川自然视他为唯一的,也是最合适的接班人选,尽心尽力地培养。可随着方煜年岁渐长,他越来越是叛逆。非但交托给他的事办得一团糟,甚至往往还与方百川的嘱咐反其道而行,存心想把这亲爹给气死。久而久之,父子两的关系便从最初的相亲相爱,转变成了如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
最近几年,方百川对这个儿子已是完全放弃了,便寻思着给他寻一房媳妇,早日成婚生子。这么一来,孙子便能代替儿子,成为他希望的寄托。虽说方家三兄弟情同手足,向来不分彼此,可问题是谁能没点自私之心呢?将方家交给两个兄弟的子嗣。。。方百川终究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当爹的,自认为已看清了儿子。殊不知在方煜心中,方百川对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方煜的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他从不会考虑风险问题,只要这机会所带来的利益足够大,他就会考不犹豫地去做。当然,与此同时,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做出各种努力,将风险降到最小。他是一个赌徒,也是一个科学的赌徒。
方百川三兄弟这么些年来,为方家设定的发展路线,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在方煜看来,这些成果根本不值一提。若是由他当家,或许一两年内便可以做到。他曾在各种问题上,尝试性地与方百川沟通过,但可惜,一番尝试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三个方家的掌舵人,根本就是食古不化,刚愎自用的老糊涂。
父子之间,彼此都不认同,唯一的结果便是方煜心灰意冷,从此只顾寻欢作乐,贪杯烂饮,家中的所有事情,一概不予参与。即便父亲主动交托给他的事,也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做成什么样子他才不管。反正这般谨慎拘束的发展,坏点事也没什么后果。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抗议的手段,奈何。。。父亲始终难以理解。
但随着秦风来到苏州城,吴县休九的书信随后而至,得知了这位隐宗五公子的为人秉性,近期所做为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方煜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忍不住再次火热起来。他迅速认识到,这是个机会!于方家来说,包赚不赔的机会。
他曾为此寻父亲方百川谈过几次,奈何他压根不以为意。理由很简单,这秦风,虽挂了个隐宗五公子的身份,实则根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光杆将军。与其余四位公子相比,他太弱小了,弱小到几乎让人无法看见的地步。近在吴县的休九都不曾考虑投效他,更何况地位,势力还在休九之上的方家?父子两的几番商议,最终都是以不欢而散为结局。
从这时开始,方煜便认识到,方家若由父亲继续执掌,只怕非但再难发展,还有败落之忧。为了方家,架空这三个老家伙,已是势在必行之举,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筹备,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如今的方家,在几位堂弟的鼎力相助下,已完全落入了他的手中,方煜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一诉心中所想。看着满是不认同的老爹和两位叔叔,方煜冷冷说道:“你们只看到了五公子的弱小,却始终不曾发现我方家可利用的契机。苏州府,由我方家一手掌控,若与五公子合作,进可以其名义染指金陵,退可以我方家实力固守苏州府。五公子是强是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身份,能为我所用。况且,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能让人感激,五公子身边无人,我方家主动投效,那便是公子之下的第一人!五公子将来有多大成就,我方家便能有多大的利益。”
“那也得他有能耐在这场游戏中胜出才行,凭他?可能么!”方百川丝毫不为所动,立时反唇相讥。“煜儿,为父为何迟迟不肯将家业交付给你,便是这个原因了。你行事太过激进,全然不顾后果。如你所言,五公子胜出固然是好,可他万一落败出局,我方家莫非也得跟着陪葬不成?”
“为何要陪葬?”方煜自信满满,傲然道:“我对五公子可是信心十足,且不说他为人如何,光是他那幼子的身份,便已是占尽了便宜。因为弱小,故而谁都不会主动与他为难,局面越是瞧不清,五公子便越能浑水摸鱼。况且他入局这么迟,即便为了公平起见,老大人能不区别对待,照拂一二么?这一点,我看出来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看出来了,否则他们为何立刻放弃了各自在苏州城培养的千宗?老大人的本意,就是将苏州府交给五公子作为根基之地,只是不曾明说而已。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偏是你们三人视而不见。有老大人在背后站着,我敢断定,五公子绝不会是第一个出局的隐宗公子,老大人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发展壮大,而我方家,也能随着五公子水涨船高,何乐不为?退一步说,即便他将来落败,以我方家的家业,大不了卷起铺盖走人,离开大华疆域,同样能过得自由自在,谈何陪葬。”
方百川起先还有些不太服气,可越听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反驳儿子的这些观点,当即便有些泄气道:“这些话,你为何早不跟我说?”
“早和您说,您听得进去么?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方百川不置可否,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带着方家,投效五公子了?”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投效也得看时机的,方家不但错过了最佳时机,反而迎来了最差的时机。”方煜默然,长叹一声道:“方才来此之前,我收到消息,尚未归案的张扬,对五公子身边的那个姑娘下手了,不但杀了一个车夫,还将那个叫东方靓的女子,掳走了。”
“什么?竟有这事?”方百川三兄弟闻言,当即便是一惊。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为何我方才会说,方家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方煜深吸了口气,道:“若是方家早些投效,还有张鑫隆什么事?他跳不出来,即便跳出来,我们也能立刻将他按死。正因我们的不作为,五公子只能自己出手对付张鑫隆,一步接一步,最终导致了张扬不计后果的报复行为。九叔来信中是怎么说的?这位五公子可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他行事做人毫无底线,旁人如何对他,他都能接受,唯有他身边的女人,是万万动不得的,那是他的逆鳞,碰了便是不死不休。若是那女子出了什么意外,爹,你觉得五公子会如何照顾我方家?”
“他。。。他能如何?”
“如何?”方煜吃吃笑道:“爹,您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怕记起来?西山镇魏家,满门被诛,那一百二十六条冤魂,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呐。四公子能干出来的事,您当这位五公子便干不出来么?我已通知下去,方家产业立即歇业,所有人全部散出去尽力打探,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到张扬落脚之处。那位东方姑娘,便是我方家的保命符,只求她千万要平安无事。否则。。。咱们全家便洗干净脖子,等着莲瓣侍女上门吧。”
说罢,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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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煜正在动用方家一切的力量,拼命在寻找一线生机。而此时此刻,他的保命符所面对的局面,却着实不太乐观。
东方靓是被人击晕之后掳走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后颈处仍有些酸痛,头脑也迷迷糊糊的,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回过神,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粗麻绳捆地紧紧地,在她白皙的手腕和脚裸处留下了一道道红色血印。
她此刻是坐着的姿势,斜靠在墙角边。环顾四周,东方靓发现这似乎是一间屋子,只是并无窗户,仅仅在身后的墙壁顶端,有个极小的天窗,宽度约莫一尺左右,且中间还有三根铁柱隔离。屋内空落落的,左前方有一张床,床木泛黄,上面的床单斜斜地落了一半在地面上,整个床单呈现灰黑色,上头也不知积了多少灰尘。在她右前方,是一张木桌,搭配着四张木椅,同样是厚厚的一层积灰,甚至那两张木椅中央,还断裂了巴掌大的一块。整间屋子,无处不透着一股腐朽之气。
东方靓双手被绑于身后,只得尽量曲起膝盖,蹭了蹭额头,想借此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忽然,一个声音自她左侧不远处传来。“总算醒了么?”
安静的屋子,忽然传出的声音,让东方靓不由吓了一跳,她忙循声望去,就见在左侧的墙角边,正站着一个身影。待其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之后,借着天窗射入的微弱光线,东方靓才注意到,对方竟是个一席僧袍的和尚,只是那五官。。。有些似曾相识。
“东方姑娘,别来无恙啊!”
那和尚再度开口,东方靓又觉得他声音也有些熟悉,她仔细地回想着,同时又在那略感熟悉的脸上打量着,待瞧见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后,东方靓微微一愕,道:“你。。。你是张扬,张公子?”
“呵呵,没想到姑娘还记得我?”张扬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怎么?我如今这副模样,已是与先前大不相同了吧?”
东方靓闻言,一阵默然。“抱歉。”
“抱歉?”张扬当即便是一愣,东方靓醒来之后,看见他会有何种表现,他已试想了许多次。恐惧?愤怒?求饶?甚至破口大骂。一切的一切都符合情理,她的反应越是激烈,就越能激起张扬的仇恨,接下来,也就越能让他体会到报复的快感。可万万没想到,等了许久,等来的,竟是“抱歉”两个字。张扬不干了!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反应的激烈程度甚至比无数次预想中的东方靓还要大。他就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愤怒地嘶声吼道:“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
东方靓依旧一副恬静的模样,与她此刻的狼狈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你家的事,虽然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不过我的确需要承担一些责任。我身上还有三十万两的银票,你取走吧,权当是。。。”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东方靓白嫩无暇的脸蛋上,历时便出现了一道泛着粉色的手印。这一耳光,张扬可说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当即便抽地东方靓一阵眩晕,可他仍旧不解气,恨意满满地咆哮道:“三十万两?你便是给我三百万两,又有何用?能挽救我张家么?能救我爹一命么?若非你这个贱人帮着秦风那小畜生,我爹怎会上当?我张家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你和他一样,都是罪魁祸首!什么承担一些责任,所有的责任都是你们这对狗男女的!”
鲜血,顺着东方靓唇角缓缓淌下,那是掌掴时,唇瓣磕上牙齿被划伤所致,加上她面上的掴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可她却丝毫不予理会,待缓过神之后,立刻浮起一抹不屑的嘲弄笑容,淡淡道:“那是你们咎由自取,莫要苛责于旁人。若非贪欲作祟,若非你们报着反过来坑骗秦公子的想法,又怎会上当?不错,秦公子确非什么正人君子,可与尔等真小人比起来,却是强了不止百倍。”
“你还敢说!好好,我让你说!”一席僧袍的张扬,此刻哪有半点慈悲的模样,全然就是恶鬼降世,他嘴上一阵嘟囔,狞笑着从身后解下一根马鞭。“啪啪啪”,眨眼间便是三鞭子抽了上去。那鞭子已提前沾过了盐水,划过东方靓的身子,立刻将衣裳连同皮肉一道抽开,剧痛钻心之下,东方靓却是银牙紧咬,除了鞭肉接触的刹那忍不住发出几声闷哼之外,愣是一声不吭。
莫看仅仅抽了三鞭,可用的力气着实不小,抽完之后,张扬已是气喘吁吁,他怒视着东方靓,喝道:“说啊!继续说啊!你若是求我,说不得我今日便会放你一马。”
东方靓却有些不知死活,到了这时,依旧高傲如常,臭脾气愣是不改,反而进一步讥讽道:“与你道歉,是我心中有愧,但不代表我瞧得起你。想要我向你这样的人求饶?你做梦!”
“好好好!”张扬闻言,不禁仰天狂笑。“我已为你备下了十八般酷刑,今日便先用这鞭子当一道开胃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啪啪啪”!接连不断的鞭声,当即便在屋内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