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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完全颠覆了这个时代的固有常识。
铁球落地,乾元殿内一片寂静,就连老皇帝都瞪直了眼睛,一脑门的疑惑。
费赟呆呆站了片刻,心中似乎还报有一些侥幸,颤颤巍巍地弯下腰,重新将铁球捡了起来,又试了一次。结果自然令老家伙万分失望,依然还是同时掉落在地。
秦风立于殿上,淡淡一笑,道:“诸位都看到了。这个世界存在很多真理,同时也存在很多具有欺骗性的歪理,真理不探不明,以至于歪理横行,你们所认为的,也仅仅是你们认为的而已,并不代表事物的本来面貌就是如此。而我能教导殿下的,就是拨开这些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以探索其真实,让殿下充分了解,他迟早有一天要亲手掌握的天下。”
费赟的面色不太好看,不光他一个人,应该说大殿之内,许多人的面色也都不太好看。
见太子华德隆面色肃然,若有所思。费赟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挣扎道:“雕虫小技,学之何用?”
“看来费博士还是有些不太服气呐。”秦风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说起来,这的确是雕虫小技,然而智者能以小见大,通过这所谓的‘小技’与旁的事物加以联系,融会贯通。愚者,目光短浅只能关注到‘小技’本身,自然是毫无价值可言。”
说罢,秦风不再理睬费赟,转身向华德隆行了一礼,道:“殿下,从古到今所言之天下,于真实存在的世界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就说这大华疆域吧,北至辽东,众人皆知,然则辽东以北,还有什么?怕是无人知晓了。于朝廷而言,西域便是极西之地,然则西域以西,仍有一大片诸位闻所未闻的世界。当然,说起来诸位定然是不信的,故而我所教殿下只得循序渐进,让殿下依靠自己所学,慢慢去了解,如此,才不会变成那只视大华天下为天下的井底之蛙。”
“竖子!你敢说老夫是井底之蛙?”费赟闻言不由大怒。
从内心而言,秦风很想说上一句极为经典的话。“我不是针对你啊,我想说的是。。。在场的诸位,都是井底之蛙。”
奈何这话是说不得的!在这乾元殿上,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唯独居高而坐的那位皇帝陛下,是万万开罪不得的。
秦风干脆不去理他,自动忽略了这老东西,继续说道:“而了解这一切的基础,就在于两门课程,物理和数学。今日时间比较紧凑,难以尽授,我且给太子殿下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域以西,某个小国有个村子,名叫。。。牛家村。”秦风想了想,继续说道:“村子里有个少年,名叫牛顿,机敏好学,酷爱读书。闲暇之余,他便常常手持书卷,坐于自家院子里的一颗果树之下,静静品读。有一日,恰逢果树成熟之际,他仍坐于树下苦读。。。”
华德隆听到这,不由暗赞一声,忍不住说道:“这般酷爱读书,想来这少年必是满腹经纶,不知可曾考取功名?”
“。。。”秦风一时跟不上这位太子爷的脑回路,只得轻咳一声,敷衍道:“倒是考中过秀才。。。殿下请不要打岔,容我将故事说完。”
理了理思绪,他才继续说道:“这位牛秀才苦读之时,恰逢果树成熟,一阵微风吹过,其中一颗熟透的果子便自书上脱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牛秀才疼啊!但是疼痛之余,他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一个疑问,为何果子离开果树之后,是往下掉落,而不是往上掉去?”
“哼!愚昧!”
浓浓的嘲讽之声向起,费赟忍不住开口说道:“亏他还是个秀才!这般粗浅的道理竟然不知?”
他若有所指瞥了秦风一眼,继续说道:“这秀才功名着实也太容易考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考上?”
老家伙好大的口气!牛顿在他嘴里竟然变成了阿猫阿狗?
秦风闻言,顿觉哭笑不得。“还请费博士赐教。”
“哼。”说起学问来,费赟自然是要卖弄一番的,此刻也顾不得向他求教的是那个该杀千刀的泼皮了。立刻打起了精神,侃侃而谈道:“天地本混沌,且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造万物。至此,清轻者上浮为天,浊重者下沉为地。果子乃为浊物,自然下落,此乃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亏你还是个秀才,如何问得出口?”
“哦,原来如此。”秦风展颜一笑,道:“那鸟儿为何能上天?”
“废话,鸟有翅膀,自然是飞上去的。”
“有翅膀就能飞?那感情好,不如就由我帮您老打造一对翅膀,粘上羽毛,也让您在悬崖边体会下翱翔天空的滋味?”
“你!”费赟大怒。“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秦风不由大笑道:“开个玩笑,您老莫要恼怒。其实费博士所言不虚,鸟能飞,全仗一双翅膀。然而各位想过没有,为何翅膀的扇动,可以让鸟儿翱翔天空?”
说到这,秦风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后自上而下缓缓扇动了一下,道:“就像这样,通过翅膀的挥动,将空气向下方挥动,此举产生了多大的力量,就能让鸟儿获得多大向上的力量。也就是说,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而这一定律,通常称之为‘牛顿第三运动定律’。”
秦风淡淡一笑,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其实这一定律不光是体现在鸟儿身上,就说两人打架斗殴,你一拳打在对方身上,你用了多大的力气,对方就能感受到多大力量,而与此同时,你的拳头同样也会感受到一样的反作用力。这就是为何当对手十分强壮时,你一拳打去非但无法打倒对方,自己的手反而会受伤的道理。”
殿中这些人,平日里岂会与人动手?秦风举的这个例子,大多听不明白。
不过太子华德隆,闻言之后却很是感同身受。
他是太子,虽然重文,却也需要练练拳脚功夫,不说为了与人逞凶斗狠,权当是锻炼身子。故而平日里,闲来无事常会和破军练上一手。
太子爷身份高贵,破军自然是不敢用力的,不过华德隆却没什么顾忌,动起手来,当真是倾尽全力,一拳一脚实打实招呼在破军身上。可结果呢?从来未见破军受过什么伤,反倒是他,打完之后那双拳头,常常会隐隐作疼。
其后需要三五天时日,才能彻底缓过来。
莫非这就是秦风所言的作用力必然激起反作用力的结果?他的拳头打中破军胸膛的同时,等于说后者的胸膛也在用同样的力量在打他的双拳。。。
华德隆恍然大悟,再看向秦风时,那目光之中再没有半点笑闹之意,诚惶诚恐地一揖到底。“先生所言,本宫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实是受益匪浅。今日当殿授课,无论百官如何看,都不足以动本宫之心。愿先生不弃鄙贱,屈任东宫侍讲一职,开我愚鲁,本宫当早晚恭听教诲。”
说罢,他走出几步,绕至大殿中央,向着老皇帝撩起袍裾便跪了下去。“父皇,今日先生一言,令儿臣大涨见识。儿愿拜先生为师,以盼早日能认清先生所言之‘天下’,恳请父皇成全。”
“我儿向学,朕心甚慰,何以不准?”老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锐利的目光扫视群臣一眼,当机立断正声说道:“秦风上前听封。”
秦风闻言,面色一整,忙撩起袍裾跟着跪下接旨。
“朕赐你同进士出生,即日起,任国子监司业一职。入太学院,任博士,特聘为东宫侍讲。”
“臣接旨,谢主隆恩。”
皇帝办事效率高,秦风回得也不慢,两人这一搭一唱的,百官还没反应过来,事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秦风,从区区一介秀才,直接获得了进士功名。非但如此,他的仕途甚至远比新科状元都要坦荡,没有翰林院那几年打磨,熬资历,完全就是以那一飞冲天的姿态,连跳十级,成了堂堂正五品的国子监司业。
这种事情,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朝历代也是极为少见的。
至少在当朝而言,从未有过。
此等圣眷,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当然,这一切并不符合朝廷规矩。皇帝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还是得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办事。他没有权利当殿册封官职,必须按照流程,由吏部考核之后再行决定。
此番皇帝对于秦风任命,显然是不合法的,可问题是。。。合理啊!
“金口玉言”的帝王权威,需要所有官员去努力维持,同时这也是一个帝王的底线,一般不会轻易碰触。
老皇帝现在把话挑明了,封赏下去,秦风也叩谢领受了。这会百官还能怎么办?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抓着老皇帝的领子扇他大耳刮子。
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关键在于值不值得。
皇帝若是今日封了秦风一个握有实权,会影响百官切身利益的官职,自然有人不顾一切跳出来据以力争。不过区区一个国子监司业。。。除了荣誉之外,实在谈不上什么权利。
为了这么点破事,跳出来和皇帝正面冲突,怎么想都不划算。能站在乾元殿上的官员,除了费赟这种,九成九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去干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至于费赟。。。他已经懵了。
秦风所言,他反驳不了,太子支持,皇帝支持,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老头子无奈一叹,只得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他并不想接受。
无人反对,事自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秦风当官了,当了一个无足轻重,有名无实,且还和其余同僚格格不入的官。即便如此,他还是打从心底高兴。
这可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美事,谁能想到,当初一个见到民警都得点头哈腰的小角色,居然也有当官的一天,而且还是堂堂正五品的朝廷命官。
一步到位的感觉。。。真好。
散朝之后,秦风独自走出乾元殿,才下台阶,冷不丁就瞧见了躲在一旁石狮之后,探头探脑的唐雪霁正焦急地向他挥着手。
“小风哥,你没事吧?”
唐雪霁很焦急,她陪着六姐在后宫偶然听到了小太监说起今日当殿授课的事,可把她给吓得不轻。秦风的才能,城府是毋庸置疑的,可授课这种事,他能教太子什么呀?教他坑蒙拐骗,算计别人?
唐雪霁自幼就受到一定的政治熏陶,对于今日朝堂之上的凶险,她心中非常明白,朝堂无小事,一个不慎就是一条命。
事关心上人的安危,她怎能不担心?赶忙与六姐打了个招呼,马不停蹄赶来了。
好在有惊无险,瞧秦风现在的模样,似乎还挺嘚瑟的。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了。
“我能有啥事?”唐雪霁目光中的担忧之色,落入眼中,秦风还是颇为感动的,他微微一笑,道:“一会说与你听,走,咱们先回家。折腾这么久,我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