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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郎收回落在半空的手上,忧心道:“可我没有能回报给你的东西。”
读书要花不少银钱。
束脩、书本、笔墨纸砚,逢年过节得给先生送东西。
单单这些就不少,这还没算上偶尔与同窗的应酬。
哪怕他考上进士当了官,俸禄也不算高,很难还清读书的开销。
除非他贪污。
陈小桑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你救过我好几回,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报答你也是应该的嘛。”
沈大郎不觉得这有什么:“救你是应该的。”
“那我帮你也是应该的。”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捂了额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小桑见他还不答应,心里对他更看重了。
要是换了别人,巴不得能有人供他读书呢。
陈小桑想了会儿,道:“医馆有你的一份,每个月都能分红,你吃饭、租房应该都够了。”
不过读书还是不够。
“你身上不是还有银钱么?要不你再去别的布庄买些布头吧,我们回去赚一些钱后,一起合伙来京城开一间铺子,到时候铺子挣的银钱就够你在京城读书了。”
沈大郎诧异:“你买这么多布头能用完么?”
“可以慢慢卖,肯定能卖完。”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若是能在京城开一家铺子,每个月挣的钱就够了。
见他心动,陈小桑便道:“这一次我们回家不容易,要是能多买一些,家里就能做起这个生意,多挣些银钱。”
“明日我们再去转一转。”沈大郎道。
说干就干,接下来几天,沈大郎一放学,就回来接了陈小桑和陈二树去各家布庄买丝绸的布头。
到第三家时,陈小桑身上的银钱就只剩下一百两了。
陈二树打死不愿意将身上的银钱拿出来。
“我们在路上要花不少银钱,我身上的银子不能动,要买你们自己买,我不拦着。”
陈小桑便不勉强他,反正沈大郎身上还有不少银钱。
沈大郎一出手就是二千两,差点把陈二树吓着。
“你们买这么多布头,若是挣不了钱,不是亏大发了么?”陈二树劝他们:“要我说,还是留些银子救急。”
陈小桑道:“二哥,你怎么跟在家里全然不同了?在家你都是支持我的。”
“在家我不用当家,在这儿,我要是不拦着你,咱们都得喝西北风。”陈二树叹口气:“我可算理解咱爹了。”
爹太不容易了。
陈小桑撩了眼皮看他:“你身上的银子都够我们一个来回了,不用担心。”
他能不担心么?
穷家富路,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就怕路上有个万一,到时候他们没个备份的银钱,那不得要饭回去哟。
沈大郎道:“若是真没饭吃,我钻进林子打几野味,能填饱肚子。”
“万一你们生病了,我是大夫,可以帮你们看,不用花诊金。”
“药材我可以去山上找找。”
瞅着两人一唱一和,陈二树摆摆手:“行了行了,跟着你们两饿不死,我不担心。”
附近的布庄被他们跑遍了后,几人的屋子已经堆成了小山。
陈二夫人过来时,被吓了一跳:“你们哪儿来这么多布头?”
“买的呀,我们准备回家做生意。”
“卖布头?”陈二夫人疑惑问道。
陈小桑摇头:“把布头做成其它东西再卖。”
陈二夫人从门口退出来,“我在想,你们怎么带回去。”
陈小桑应道:“我原本想租辆马车,后来算算太划不来了,便想着再买一辆马车。”
她手头还剩下一百两,再加上她娘帮她塞在各个地方的银子,加在一块儿有个二百来两。
再让沈大郎往里头填一百两,就差不多能再买一辆差些的马车了。
陈二夫人想说一辆马车怕是塞不下这么多布头,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到时候她帮着多匀出来一二辆马车,就能帮她把这些东西都拉回丰都县。
“明日就要放榜了,你得让大郎在家里等喜报。”陈二夫人提醒道。
陈小桑不自觉紧张起来。
虽然知道考上的希望很渺茫,可到底还是有一丝丝希望的。
陈小桑问陈二夫人:“往常都是什么时候报喜讯呐?”
“那可说不好,考生们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得差役们一个一个去寻,很费时间。明日让大郎别去学院了,在家里等喜讯吧。”
陈小桑应下了。
她一想到明儿要放榜,就坐立不安。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定力,陈小桑便去了书房抄书。
一开始心思还有些飘,慢慢的就沉迷进去。
她本想跟沈大郎说这事儿,可沈大郎才回来,就被陈阁老喊走了。
等到天黑许久了,他也没回来。
陈小桑扛不住,顺着床往下一滑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吵醒的。
她顺着窗户看出去,沈大郎正在院子里耍拳。
她看看还挂在天上的月亮,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不睡觉么?”
沈大郎收了拳才道:“睡不着。”
陈小桑怀疑问他:“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我睡了,二哥一晚上没睡。”沈大郎说着往陈二树的方向看去。
陈小桑顺着看过去,二哥正精神抖擞地坐在门口看着他们。
“二哥失眠了?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
陈二树摆摆手:“你扎针我也睡不着。”
“我扎针还是很厉害的,你要不要试试?”
陈二树连连摇头:“今儿是放榜的日子,我可不能睡觉,保不齐就有人来报喜呢。”
他还没见过别人报喜呢。
昨晚躺床上,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起来等着。
一会儿想着万一大郎考上了,差役来报喜,他该做些什么才不失礼啦。
一会儿又想着大郎要是没考上,要怎么安慰他啦。
然后就是想到可以喊回家见到自家娘子,就更兴奋了。
熬了一夜的陈二树,现在精神得很。
陈小桑这会儿也醒了神,干脆搬了个小板凳来院子里坐着。
“大郎哥紧张么?”
“不紧张。”沈大郎拿了一方汗巾,在脸上擦了一把,顺势在院子里扎马步。
陈小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如常,便暗暗感叹,这人的心里素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