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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桑赶忙喊他:“傅太医,傅思远想活。”
傅太医一震,扭头看向傅思远。
此时的傅思远正神情缓和地睡着,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除了过瘦外,好像与以往健康时候没有两样。
一直犹豫的傅太医此时无比坚定:“继续割,能割多少是多少,万一成了我孙子就能活下去。”
与其让孙子一直被折磨,还不如这次就解决了。
成与不成,都是命。
徐太医顿了下,只能摇摇头,叹息一声。
明摆着无法完成的事,傅太医却要强行上,也是走投无路。
算了算了,尽人事吧。
他低下头,弯腰开始切那些瘤子。
陈小桑紧紧盯着他的手,看他下刀的力度,再仔细查看他如何切割。
徐太医的刀工极好,很仔细地切下一小粒瘤子,放到一旁的托盘上,便低了头继续第二个。
陈小桑不自觉跟着他的动作比划,越学越佩服徐太医。
手太稳了,竟然能堪堪将瘤子切出来还不破坏过多肠子。
徐太医可不止手稳,对药效的把控也极准,一个时辰后,傅思远五官便扭曲在一起,人也下意识挣扎起来。
陈小桑立刻摸出自己的麻沸散,捏开傅思远的鼻子给他倒进去。
周太医赶忙将银针换了几个穴位给他止痛,几个呼吸后,傅思远再次昏睡过去。
这么一个插曲下来,徐太医出了一背的汗。
他咬紧牙,想要继续,捏着小刀的手却抖个不停。
傅太医赶忙问他:“徐太医怎么了?”
“有些脱力,缓缓就好了。”
陈小桑见状,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徐太医,道:“吃了就有力气了。”
徐太医眼皮一跳,深深看了陈小桑一眼,并没有拒绝。
他脱下手里羊肠做成的手套,接过药丸往嘴里送。
那药丸吞下肚子后,丹田便暖乎乎的。
徐太医知道陈小桑炮制的药材都极好,却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只这一下就恢复了不少。
沉了气,再次低头去忙活。
陈小桑又摸出一粒药丸,塞到傅思远的嘴里。
他咽不下去也不要紧,含着就行。
这般到了午时,平日该是吃午饭的时候,却没一个人敢去吃饭。
如今多耽搁一会儿,傅思远就少一分生机。
一直到未时,徐太医已经满头大汗,身子虚得厉害。
他拿着刀的手一直在抖,再不敢轻易落下。
傅太医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布巾帮徐太医擦了额头的汗,又给他喝了杯水。
即便如此,徐太医还是手脚脱力,压根没法再继续。
便是周太医,一直换针也有些撑不住。
陈小桑给了周太医一粒清风丸,让他去歇息,她自己给傅思远换了几个穴位。
只是再这么下去,傅思远肯定扛不住的。
哪怕周太医一直在用针灸止血,那些被割破的地方还是持续有血渗出。
几个时辰下来,已经流了不少血了。
这个时代不能输血,只能靠着傅思远硬抗。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人要没了。”徐太医着急要起身,腿一软,整个人又摊下来。
周太医劝他:“你便是勉强起身了,也没法再割那些瘤子了,你已经累虚脱了。”
徐太医也知道自己的体力,若不是陈小桑的药丸,他早就熬不住了。
可他再累,也不能丢下傅思远不管。
徐太医想来想去,最后将目光落在陈小桑身上:“小陈大夫之前练习了半个月吧?”
之前她跟傅思远说过,当时他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陈小桑老实交代:“我只在狍子和鸡鸭身上试过,还没对真人动过手。”
她并不知道人的肠子的深浅。
原本她今日过来,就是带了一堆药,来给傅思远续命的。
等徐太医割完,她在缝合,上些消炎止血的药也就是了。
剩下的,便是多多学习。
徐太医只迟疑了一下,就对傅太医道:“她刚刚跟着我比划了好一会儿,我若是在一旁指点她割几个,应该就能熟悉些。”
傅太医心直跳:“她还没经验,若是失误了……”
毕竟是傅太医的孙子,他有这种顾虑也是正常的。
徐太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再这么下去,你孙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傅太医抓紧了衣服,思索片刻,就道:“那就麻烦小陈大夫了。”
陈小桑惊了。
她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若是动手,真就是拿傅思远的命在搏了。
不过傅太医说得也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能犹豫,我们就赌一把。小陈大夫天赋高,又多有练习,保不齐帮着思远将这一关冲过去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如今不管怎么样都只能闯。
只要停下来,等待他孙子的就只有丧命。
徐太医怕陈小桑害怕,就道:“大夫都有第一回,我当时也是硬着头皮救了一位受伤的青年才走上殇医这条路的。”
既然他们都不怕,陈小桑自然也不怕。
她沉了口气,往傅思远嘴里又塞了一颗药丸,接过徐太医的小刀。
徐太医坐到床边,指点着陈小桑下刀子。
一开始,陈小桑动作极慢,只能一点点使力,学着徐太医的力道进行调节。
有的瘤子角度不同,很不好把握。
好在徐太医在一旁盯着,到关键的地方便会提醒陈小桑。
因着太子赏赐给她的刀子是从太医院拿出来的,与徐太医的刀子一模一样,她用着很顺手。
众人凝神屏气,盯着她将第一个瘤子切下来而肠子没有大出血,他们便长长松了口气,一个个再掩不住笑出声。
陈小桑只缓解了下紧张,就埋头去割第二个瘤子。
周太医见状,赶忙用针灸辅助。
一旦傅思远神情有变,就给他把脉,及时调整施针。
这么一通下来。傅思远倒是安详睡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不得不多点几盏油灯。
傅太医随着陈小桑的动作调整铜镜的角度,将微弱的光线投到傅思远的肚子里。
一直到割完最后一个瘤子,陈小桑收了刀子,长长松了口气。
一抬头,便见三位太医惊喜地盯着她。
因着徐太医的手套太大了,她怕带着碍事,所以没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