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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十七家的当家人,在深夜进入皇宫之后,被皇帝抽了多少嘴巴子。
因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李二是一个底线很低的人。
这并非是贬义,而是纯粹的夸奖。
在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之中,李二已经算是容忍度最高的一个了。
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向来很少杀人。
侯君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换成其他皇帝,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但凡稍微露出点造反的苗头,早就被诛九族了!
而侯君集是真的造反了,而且,李二并未祸及他的家人。
完全可以说,对待臣子,李二是一个相当仁慈的皇帝。
当然,也有例外...
一个,是针对皇族。
李二对皇族的容忍度,无限趋近于零。
从他那些兄弟们的存活率上,便可见一斑...
或许,成为皇帝的亲兄弟,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另一个例外,则是触及到李二的底线。
毫无疑问,有人妄图染指纸币的制造,泄露防伪的秘密,严重触及到李二的底线。
纸币改革,可不仅仅是为了推进大唐的经济发展,更重要的作用,还是在笼罩全天下的市场上。
甚至于,李二可以允许这次战争失败,也不可能允许纸币改革出现任何瑕疵。
因为这场战争,本就是为纸币改革服务的。
这是千秋大计!
他打算,用纸币改革当做大炮,轰开所有异族的国门!
‘天可汗’的名头,不仅仅是让人来尊敬的,更需要让人畏惧!
第二天清晨,又是一道未经三省,便以‘门下’口吻的圣旨,传遍天下...
戴胄坐在三省官邸之中,看着正在誊抄圣旨的胥吏们,忍不住哀叹。
他这个宰相,彻底成了摆设...
皇帝的权柄已经大到没边了。
自秦皇至今,没有任何一位君主的权柄,抵得上大唐皇帝。
若是三省再不做出点行动来,恐怕‘宰相’这个官职,就要被取缔了...
戴胄不想抵抗皇帝。
但不抵抗不行。
相比之下,还是文武百官带给他的压力大一些。
得罪了皇帝,大不了致仕而已。
当年被推向宰相之位,都属于赶鸭子上架。
他早就不想当官了。
想想房玄龄等人自在的模样,戴胄眼馋的流哈喇子。
“戴相,都已经存档了。”
一个胥吏拿着入库的文书,请宰相大人签字。
戴胄随手几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反正圣旨都已经宣过了,存不存档的意义都不大。
温彦博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端起戴胄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的精光。
戴胄砸吧砸吧嘴,有些心疼自己的好茶。
“温相这是去哪了?”
温彦博喘了会儿气,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夺了十七家爵位,百官又闹腾呢,再这么下去,咱们想致仕都难有善终!”
戴胄有气无力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但凡有一点办法,咱们还在这干坐着?”
温彦博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闪烁。
“戴相有没有想过,把魏相叫回来?”
戴胄打了一个哆嗦!
上一波致仕的老臣,都是狠角色。
就算对上皇帝,也能打个五五开。
而今朝堂之上,能跟皇帝掰手腕的,也就剩下魏征了。
但是,把魏征请回来是一个险招。
魏征不止一次跟旁人说,他早就做好了死后被皇帝鞭尸的觉悟。
这种殉道者的心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戴胄可不想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
“还...还是再商榷一下吧。”
温彦博苦笑一声。
他也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才跑来找戴胄的。
一个年轻后生,忽然闯进来。
“戴相,温相,大事不好了,百官聚集在大明宫外,打算扣阙!”
来人是萧禹的小儿子萧钺,从小在萧禹的老家兰陵长大,去年科举考试的成绩不理想,便来到三省当个胥吏学本事。
他年纪不大,正在等明年书院招生。
而今的胥吏,已经不是地位低下的代名词了。
老臣们跟不上时代,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书院毕业的学子之中,都不少在各地当胥吏的。
等上峰退下来之后,他们立刻就会顶上去。
戴胄和温彦博连丁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太子离开长安留下的恶果。
身为宰相,若是连太子半夜跑了的消息都不知道,他们干脆就别活着了。
“让他们闯去!”
戴胄嗤笑一声,有些不以为然。
“河间郡王、江夏郡王,以及诸位老帅们都去了!”
萧钺很焦灼。
没有皇帝召见,擅自扣阙是大罪!
温彦博有些不悦的说道:“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戴胄冲温彦博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旋即,对萧钺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些天,在三省办差感觉如何?”
萧钺一愣。
这般语气,就不适合再用官称了。
他拱了拱手,道:“多亏戴叔叔和温叔叔提点,小子学了不少东西。”
戴胄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戴叔叔就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了,你现在就去皇宫外,就说你戴叔叔和温叔叔病了,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还有,晚上回去告诉你爹,明日我们去你家做客!”
萧禹满脑袋问号的离开了。
温彦博也是老狐狸,眼珠子一转,不由得对戴胄竖起大拇指。
“高!”
告病请假不过是寻常手段,让萧钺前去,才是真正的高招。
拉起萧禹这杆大旗,等于把房玄龄他们那几个都绑在了船上。
如此一来,不光可以避免这场风波,还能让皇帝有所忌讳。
若是强行将他们两人拉扯进去,那么一块拉扯进去的,还有一大群能跟皇帝掰手腕的牛人!
戴胄摆了摆手,道:“小道尔!”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不过,咱们还是要尽早寻找脱身之法,在这个位置上多待一天,便多一分风险...”
温彦博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戴胄稍一沉吟,道:“咱们若是致仕了,可不光能避开风波,主要还是能给陛下让路...是时候展现一下人脉了,把以前舍不得用的关系,这回全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