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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希言的这一天,行程充足得没有一分钟是浪费。
如果不是逛了一下午的街,又舟车劳顿地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再经历情绪的大落大起,身体的电池终于被榨干最后一丝电量,她多半会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
醒来的时候,黄希言反应了一下,才没有被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的事实吓到。
没有拉好的遮光窗帘之下,是一层薄薄的纱帘,透进来外面白灰的天光。
她侧躺盯着席樾看,才发现,他颈间,靠近喉结那里,有一点小小的痣,衬得皮肤有种脆弱感的白皙。
安静地看了好几分钟,拿过手机,时间已经接近席樾定的早起的闹钟。
伸手,轻轻地碰一下他的手臂。
他鼻腔里发出含混的“嗯”,没有立即睁开眼睛。
黄希言小声地说:“虽然我会很高兴,但是,你要赶不上飞机了哦。”
他还是没睁眼,嘴角却勾起微微的弧度,手臂伸过来,把她往怀里搂。
微冷的清晨,让人不觉贪恋他皮肤的温度。
黄希言呼吸靠近他的颈间,视线里是喉结的那点痣,如果不是矜持使然,她很想造次。
磨蹭到闹钟响起,席樾伸手摸过枕边的手机按掉。
黄希言先从床上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啊”了一声。
“怎么了?”
“你的衣服,昨天晚上忘记晾了。”
“下回再带走吧。”
黄希言笑了一下,打开卧室门,边往外走,便将套在手腕上的发圈取下来,束起头发。
席樾去卧室冲了一个澡,出来时,餐桌上有烤好的面包片和柳橙汁,阳台上,他的衣服晾了起来。
面对面地坐下吃早餐,黄希言一边吃东西,一边托腮看着他。
“看什么?”
“没什么。”她只是笑着。
席樾吃东西比较快,也需要抓紧时间把行李箱收拾一下。
他拿纸巾擦擦手,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柳橙汁,站起身,要往客厅方向走,经过黄希言的身边,脚步停了一下。
弯腰,手指按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低头,在她嘴唇上碰一下,留下一个微凉的,带橙汁味道的吻。
紧跟着就起身走了。
黄希言手里还抓着面包,愣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由地,伸舌尖舔一下自己的嘴唇,心脏乱跳。
没一会儿,席樾就换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行李箱,准备走了。
此去机场很远,他不让送。
黄希言随意地换了一身衣服,要送他去小区门口。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带一点草木腥味的清新。
席樾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脚步顿了一下,发现黄希言在走神看小区门口的一棵树,落后了他两步。
另一只手朝她伸过去,手指平平地展开。
黄希言边走边快撞上他时,才发现,笑一声,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他手指收拢地牵住她。
在小区门口等打车软件叫的车驶过来,黄希言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拥抱他。
变成他的女朋友,好处就是以后分别,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不舍得。
黄希言在南城这边完成了一周四天的实习,星期天回到学校。
自己桌子上放着丁晓和其他两个室友准备的生日礼物,延迟拆开也不影响喜悦的心情。
丁晓早就翘首等待她讲述两个人在一起的前因后果,晚上熄灯之后,她爬到丁晓的床帘里,没有开口先拿被子蒙住脸大笑。
丁晓一脸嫌弃,“如果恋爱会让人变成这种蠢样,那我最好一辈子别恋爱。”
“这种话不要随便说,以后会打脸的。”
丁晓耸耸肩。
说回到正经的,丁晓问她:“那你们要异地?”
“应该是的。”
“我感觉你不缺人泼凉水,就不说丧气话了,祝你们幸福吧。”
黄希言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了她一下,“丁晓,谢谢你。”
丁晓有点懵,不适应这种表达友情的方式,别扭极了,拍拍她肩膀,“谢我什么?”
“你说恋爱不会跟家里人商量,因为他们不配,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快别,不要告诉其他人这种大逆不道的道理是我教你的。”
黄希言笑个不停。
闲聊过一阵,黄希言回到自己床上,给席樾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告诉他自己要先睡了。
席樾很快回复她:“晚安。”
她领会他要改变的决心,画画的时候,他现在会登上电脑版的微信。
这件事,黄希言决定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和他聊一下。
下次的见面,原本席樾打算交稿完就过来,但是甲方追加了一个要求,比原定要多忙几个工作日。
黄希言大四下已经没有课了,论文初稿写完,在做完善的工作,她周日到周二不用实习,于是决定去深城找他。她去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赶上他手头的工作收尾。
黄希言下飞机之后,是蒋沪生来接的。
碰头时他笑称她“弟妹”,呼应头一次见面时对她开的玩笑。
路上,蒋沪生说,“因为你要来,席樾正加班加点呢,顺利的话晚上就交稿了。我就把你先送到他那儿去,你休息一下,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黄希言笑说:“谢谢。”
比起南城春天的细雨霏霏,深城这边天气清朗,海滨城市,天空是她很少见到的净透的蓝色。
黄希言将窗户打开些吹风,头发被吹乱,她伸手拨到耳后去。
蒋沪生转头时,注意到了,才发现,原来她左边脸上是有胎记的,不由暗暗地说了句“卧槽”。
敢情席樾快画了大半年的那废土朋克的一系列作品,女主角是有原型的。
比起来,手指上纹个刺青,那都算不上多了不得。
蒋沪生这些年虽然已经彻底金盆洗手,但是毕竟从小还是学了十几年的画,很知道原创一副作品,需要多大的热情。
这就是为什么,他还在做原画的那些年,动不动就要画一些大奶的御姐,因为爽,爽才有动力细化。
画师照自己脑中的幻想创作俱实的画面,这个过程,他觉得像西方神话里亚当取肋骨造出夏娃。
从这角度考虑,他觉得,席樾这人也蛮变态的。
蒋沪生笑一笑,手腕搭着方向盘,对黄希言说:“上回说了一些很多管闲事的话,今天跟你道个歉。”
黄希言微笑摇头,“其实你说得很对。”
“希言妹妹,偷偷跟你八卦两句,你可别告诉席樾我告诉你了。”蒋沪生笑说,“这半年多,席樾他画画前都会定闹钟,强制提醒自己三餐好好吃饭,虽然还是楼下全家便当糊弄一下。”
黄希言愣了一下。
“他现在也很少通宵了,至多熬夜到两点。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没见他这样过,别说,不用给他当劳心费力的老妈子了,我一时还有点不适应。”蒋沪生笑说,“谢谢你救我脱离苦海。”
黄希言笑得有点勉强。
她决定,这个事情,到时候也要跟席樾聊一聊。
蒋沪生倒没觉察到她内心的活动,又说:“对了,你到时候去席樾那儿了,试着给他打个电话。”
黄希言不明就里。
“你试,试了就知道。”
蒋沪生好喜欢卖关子,黄希言有时候真的是忍不住有点烦他,无奈地笑了笑。
到席樾住的公寓楼下,蒋沪生将车拐进地下车库停好,领她坐电梯上楼。
2203门口,蒋沪生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一并把钥匙给她,让她在这里的这几天自己用。
兴许是听到了开门声,从书房那边传来脚步声。
黄希言还在低头找拖鞋,这时候抬起头去。
席樾穿着黑色短袖T恤,居家的棉质卫裤,头发随便地扎了一把,脸上有疲色,眼里却是笑意,“来了。”
“嗯。”黄希言抿嘴微笑。
快两周没见的原因吗,见面会觉得有一点害羞。
在鞋架上,她看见一双薄荷绿色的女士棉拖,全新的,很自然知道应该是他提前准备,拿下来穿上。
蒋沪生懒得换鞋,就不进屋了,向席樾打招呼:“人我给你接到了,你好好画画啊。”
蒋沪生关上门走,黄希言把行李箱推到客厅里,卸下背后的小号双肩包,先不好意思地说:“我……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
席樾走过来给她指路,“那边。”
“你可以不用管我,先忙你的。”
席樾点头,却没动。
黄希言笑了,伸手把他往书房里推,“快去画画。”
看着席樾进了书房,黄希言往浴室去,沿路打量。
公寓是现代风格的装修,采光好,室内一派明亮。
洗手间干湿分区,灰色的水磨石的墙体和地面,一体感的简洁。干区这边的浴室柜岩板台面上,放置他的电动牙刷和洁面皂。口杯里有一柄没拆封的牙刷,她知道是为她准备的。
用过洗手间,黄希言脚步轻轻地往书房走去。
他这个书房,基本复刻那时的702室,堆得满而不乱。
宽大的书桌上,他的手边有没清理掉的能量饮料和罐装咖啡的包装。
席樾自屏幕上移过视线,看她,“你先休息一下。”
“嗯嗯,你不用管我的。”
她随意地在书房里逛了逛,拿了一本杂志,往席樾斜后方的沙发走去。
经过他身边,脚步顿一下,手掌往桌沿上一撑。
他果然转头看她,她学他上次的做法,倏然低头靠近,亲一下他的嘴唇。
但是,转身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臂。
席樾没有让她跑掉,脚点地地往后推开电脑椅,拉她过来,背靠住桌沿,伸手拊她的后颈,让她低下头来。
她发丝落在他额头上,他手指拨开,指腹贴住她左边侧脸。
仰头细细地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