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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的第五年,黄希言换了第二份工作,在深城某互联网公司的媒体部门,谋得一个内容维护的工作。因此,她和席樾又搬一次家。
席樾和蒋沪生的工作室运营一派稳定,蒋沪生又拓展新业务,做原画培训,线上线下一系列课程,聘了业内专业的原画师做老师,席樾也偶尔授课,只限线下的高级班。
黄希言这天早上先去4S店归还店里提供的代步车,取回已经维修完成的席樾自己的车――说是席樾的车,但买回来,席樾连个方向盘都没摸过,都是她在开。
上午,去一趟公司,做完昨天没收尾的一点工作。
中午,去工作室接席樾吃中饭,下午要去跟房产中介看房。
黄希言抵达席樾他们的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离预定的下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她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趁还有时间,上楼去便利店买水,看见对面有一家药店,又顺便去了一趟。
工作室在写字楼的32层,一半是办公的区域,工作室员工待的地方,一半是教室,近二十台电脑,像个小型的网吧。
黄希言先去办公区,跟蒋沪生打招呼。
蒋沪生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焦头烂额状,他最近跟一个花艺教室的老师谈恋爱,被人吃得死死的,黄希言猜测,电话的对面可能就是这位老师。
黄希言看他仿佛不方便,招招手就准备走了,哪知道下一秒,他就被对面给无情地撂了电话。他捏着手机干瞪眼,片刻无奈笑了笑,喊住黄希言,问她是不是来找席樾的。
黄希言说是。
蒋沪生笑说:“你们房子看好了吗?”
“上回看过的那一套,我跟席樾都还挺喜欢,下午想再去看一次。”
“你们先定下来,我考虑到时候也跟你们住一个小区得了。”
“……蒋先生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吧。”黄希言说。
“你总来我们家蹭饭,我也很困扰的。”黄希言又说。
蒋沪生哈哈大笑。
跟蒋沪生打过招呼之后,黄希言去了教室区。
玻璃门,她悄悄推开了一线,投影上是席樾电脑投屏的绘画界面,是他的演示过程。
显然,现在已经过了讲课的时间了,学员都在实操。
黄希言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没有找到席樾的身影。
这时候靠门口的一个学员注意到了黄希言,黄希言笑着摆手打招呼,又小声地问:“看见席樾老师了吗?”
“十分钟前他跟我们一个学员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工作室拢共就这么点地方,黄希言逛一圈,就找到了人,会客室门半开着,席樾和一个女孩子站在里面。
但是,她去的时机有点尴尬,很凑巧地赶上了席樾刚刚说完一句“抱歉,我已经结婚了”。
她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妙,然而女孩子已经看见她了。
席樾也觉察到,转过头来。
她只好笑说:“你不在教室,所以……”
席樾冲着对面脸涨得通红的女孩子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像是致歉又像是表示这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转身走到门口,将黄希言手一挽,“几点了?”
“……还有三分钟十一点半。”
“那走吧。”
黄希言回头看了一眼,会客室里那女孩子肩膀耷拉下去,垂着脑袋,像是已经哭了。
她不至于圣母到会上前去安慰,但眼睁睁看着女孩哭,又有点……她叹声气。
席樾回教室关上了电脑,然后跟她一起离开了工作室。
电梯里,黄希言问席樾:“刚刚那个女生是在跟你表白么。”
“嗯。”席樾神色十分郁闷。
之前几期培训课,也有个别女生,是专门冲着他的名号来的,除了学画,还有其他用意。
他领会到了这些弦外之音,很不舒服,更怕黄希言不舒服,因此还是不顾黄希言的反对,在两人结婚五周年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因为没有领证,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即席樾求婚的平安夜。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会有人在明知他已经结婚的情况下仍然不放弃。
在他看来这种做法很没分寸,更没礼貌。
但人是交了学费来学画画的,他不能因为私人的原因而将人拒之门外。
他一辈子也学不会跟陌生人打交道,做什么都好像会惹得人不高兴,好比刚才,把人弄哭,不是他的本意,但又不得不果断拒绝划清界限。
席樾再度萌生以后只网上授课的想法。
黄希言说:“蒋沪生不会答应的。不让你上网课,就是怕有盗录的视频流出去。”
“随便录,我不在乎。”
黄希言笑了,“其实我不在意的。我完完全全相信你。”
席樾看她:“你以前还会吃醋。”
“毕竟现在都老夫老妻了,谁还会动不动吃醋。”
“……”
看他好像真的不高兴了,黄希言笑着踮脚去捧他的脸,赶在电梯开门前,亲他一下,“尝到了吗?”
“嗯?”
“酸味。”
“没有。”席樾一本正经地,捞她的腰,低头,“我再尝一下。”
中午吃过饭,下午,他们再去跟中介看了那套房。
三居室的大平层,区位条件、小区环境、室内户型以及采光,基本完全符合他们的需求。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不再犹豫了,跟中介定下意向,约定后续的网签时间。
中介说:“下次过来,你们带上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银行征信……”
黄希言打断她,“那个……我们没有结婚证。”
中介愣了下,“你们不是夫妻啊?”
“是的。但是没有领证。”
中介:“那也没事。共同出资也能办,手续稍微不一样。”
看完房,黄希言开车,两人回到现在租住的公寓。
上楼前,先去快递店领了快递。
到家,黄希言先拿一柄美工刀拆了快递盒。
席樾去浴室洗了一个手,出来发现黄希言蹲在门厅那里,对着快递盒发呆,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黄希言摇了一下头,把快递盒推给他看。
里面两样东西,一个礼品盒,装着某奢侈品牌的手链,此外还有一张明信片,非洲草原的风景,盖了许多的邮戳,一句简短祝福,没留落款。
前年开始,黄希言的生日前后,每年都会收到这样两件东西,礼物来自于黄安言,明信片来自于离婚之后,提前退休,而今全世界旅游的袁令秋。
今年亦是雷打不动。
黄希言收到之后,微信上简单留一句谢谢。
彼此寒暄两句,再无更多交流。
或许,再过很多年,她终于变成了凡事都能一笑而过的,真正的大人,终究还是能够坐下和她们云淡风轻地喝杯茶吧。
但她知道,肯定还不是现在。
收起了礼物,黄希言回屋拿睡衣准备先洗个澡,想到什么,又把小挎包拿过来,拿出了药房里买的东西。
趁黄希言洗澡的时候,席樾启动了手持吸尘器,将屋子扫除了一遍。
一会儿,黄希言穿着居家服出来,头上戴一顶干发帽,不急着吹头发,先去冰箱里拿食材准备晚餐。
席樾也冲了个澡,换一身衣服进厨房帮忙。
黄希言切西红柿的时候,看一眼席樾,拿他和五年前作比较,好像,除了被她养得健康了一些,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还是人前的疏离出世,多数时候活在自己的世界,也因此,他的眼神始终清澈。
一个,一辈子都将如此纯粹的人。
“席樾。”黄希言突然开口。
“嗯?”
“你讨厌小孩子吗?”
席樾认真地想了一下,跟赵露璐的女儿妙妙的几次相处,“还行。”
“那喜欢小孩子吗?”
“……也还行。”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我们会要一个孩子。”
“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
“真的吗?”
“嗯。”
黄希言轻轻地呼吸,“如果我说……不是未来,而是现在的话……”
席樾有点没反应过来,转头看着。
黄希言开水龙头冲干净手,拿厨房纸擦一下手上的水,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递给他。
黄希言一只撑住了流理台的边缘,看向他,“可能……我们还是要去领个证,不然后续麻烦事还很多,比如小孩上户口,什么的……”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席樾上前一步把她抱进了怀里。
整个地团住她,用力到她快呼吸困难。
他手里,还捏着手机,没熄灭的屏幕里,一张摄于半小时前的照片,验孕试纸的两道杠。
“哎。”黄希言笑了,“好麻烦。以后,我照顾的人多出了一倍哎。”
――――――
【多年后的小剧场】
小席问席樾:“爸爸,你是爱我更多一点,还是爱妈妈更多一点?”
席樾认真回答:“我不会爱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超过爱你妈妈。”
小席:“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也包括我吗?”
席樾:“也包括你。”
小席瘪嘴,“哇”地哭出来。
书房里的黄希言听见,跑出来,一把抱住女儿,瞪席樾,“你把人弄哭了还是要我哄!”
席樾看着她,无辜且温柔地笑。
2020.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