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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接连不断的泼水中,紫霄阁的火终于熄灭。
值得庆幸的是,着火的只有正厅那一间,侧厅还是好的,除了有一面墙的墙面被烧得发黑以外,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这场无缘无故燃烧起的火吞噬了一切,整个房间在大火中只剩下一捧灰。
季然很确定,他离开时,房间内没有放置任何易燃物品,正常来说不会起火。
更重要的是,这场火来得时机太巧了,景逸前脚刚出事,后脚紫霄阁便被烧了,烧得还只有正厅那一间,侧厅完好无损。
季然沉思着,在一片泥泞中来到正厅惨留下来的废墟中,摸了摸发黑的墙壁。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摸上去不会感觉到热,手伸回来时指尖上都是灰。
他拇指和中指捻了捻,感觉不对劲。
上面好像有油。
果真是有人故意放火。
那人早不放晚不放,偏偏这时候搞出这样的事情,可以看出他意图很明显,就是房里那件沾血的衣服。
虽还不清楚这人是怎样知道他手中有指向性的证据,却可以初步锁定,放火的人就是自他回来后,与他接触过的人之一。
洪止和昭宁。
二者相比较下,他更倾向于那人是洪止,毕竟先前洪止与景逸产生过矛盾,而洪止这人又小心眼记仇。
只是,若说洪止会动手杀舒泽,这事又不太可能。
等等
季然发现一件他从前未曾注意到的事——昭宁的名字好像出现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怀疑的名单中,都有昭宁。
对着一片废墟的正厅,昭宁满脸的忧虑,似乎当真在为这件事担忧:“师尊,此次事发突然,弟子一定查清起火原由。”
回应他的是季然的沉默,他微微偏过头,眼神望向季然,看到季然盯着他的侧脸出神,像是要透过那张皮囊看到里面的什么东西。
他脸上扬起平日最惯有的,最能蛊惑人心的笑容:“师尊怎么了?”
季然被那笑容晃了眼,收回眼神后轻轻摆了摆手:“无事,只是家父的衣服都葬身火海,那是他留下最后的念想了。”
陪同他一起沉默了片刻后,昭宁垂下眼皮,安慰道:“请节哀。”
季然从袖口中掏出手帕,将指尖上的污渍擦干净,头也没抬唤了声:“昭宁。”
“师尊请讲。”
“云起峰内弟子服发放从前是由你负责的。”
季然说的这段话像是单纯的陈述这件事,又像是在询问。
昭宁犹豫了几秒:“是。”
低下头应声时眼中一凛,可季然下一句却前言不搭后语:“嗯,正厅便拆了吧,不必再修,浪费人力物力。”
他那一句只是为了试探昭宁。
紫霄阁从着火到燃起来,再到火被扑灭,这段时间并不长,昭宁是最有嫌疑的对象。
天色早已暗淡下来,火被扑灭后,大家也各自回去洗漱,眼看就要到了峰内入寝时间。
“师尊,飞鸾阁还有空出的房间,您”昭宁后半句刻意省略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是在问季然要不要到飞鸾阁休息。
季然摇摇头,抬眼看了眼天色:“偏厅还能住人,今后为师便住在偏厅,你也早些休息。”
“是,弟子告退。”尽管季然是背对着,昭宁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少,低下头作揖后,等季然进到偏厅内才离开。
“啾~”刚推开门,一双小黑豆眼就盯着他。
小凤凰不知道在门口守了多久,毛茸茸的小短翅膀不嫌累地扑腾着,许是一天没见到人,自己有些无聊。
季然伸出手,小凤凰听话地飞到他手心,小小一团,刚好有一个成年男人手掌的大小。
此时正歪着脑袋,似乎在询问:“我爹呢?”
他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凤凰的喙:“你爹可能会晚一些回来,这段时间你就由我来养了。”
系统现在还迟迟没有提示,就说明景逸被戒律堂逼下悬崖后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回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他只能先帮景逸照顾好小凤凰。
“啾!”小凤凰忽然从他手掌中飞起来,朝着屋内的方向飞去。
以为小凤凰是想要有人陪它玩,疲惫了一天的季然无奈地将门关好:“别闹,明天再陪你玩。”
小凤凰见他没有跟上,
又飞了回来,衔着他的衣角,将人往屋内拖拽。
小小一只没什么力气,却倔强得很,不断使着劲。
季然见它这样坚持,只好跟上去,看它到底要做些什么。
刚走进屋内,看到床边的东西,他眼神变得不可置信,一时忘了合上嘴巴,缓缓转过头看向小凤凰。
“啾~”小凤凰黑豆眼亮晶晶的,像是在求表扬。
季然将那件血衣拿起,仔细看了看,确定这就是他临走时塞进橱柜中的那一件,原以为早就在大火中烧成一捧灰,哪知竟被小凤凰给带出来了。
衣服的边缘处有些卷边,应该是在火中被燎的。
小凤凰等了好一会儿,季然都不表扬它,于是小爪子在床上重重踩了一下,终于引起季然的注意。
季然将血衣放下,抱起小凤凰在它绒绒的脑袋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明天给你找最好的灵草。”
小凤凰的黑豆眼比方才还要亮,得意极了。
第二日,季然天还没亮就带着昨晚那件失而复得的血衣来到天罡峰。
他半夜做了个噩梦,梦到系统告知他目标男主死亡,世界崩塌,他也要死在这个世界中。
被梦惊醒后,他再也无法入眠,小凤凰在他枕头边倒是睡得香,小呼噜打得还带着节奏。
而他则是一直睁着眼睛到天边亮起微光,便带上物证匆匆来到天罡峰。
季如枫打开门时,叔侄两人看着对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双双一怔。
被请进屋后,季然看到季如枫的被子铺的平整,床铺上并没有人睡过得痕迹。
桌上乱七八糟摆了一堆龟甲铜钱一类,似乎又在卜卦。
“掌门,怎么了?”在季如枫沉重的表情中,季然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季如枫沉默地摇摇头,将铜钱丢进龟甲中,向上面施了点内力,龟甲随即飘到半空中,像是没有了地心引力。
龟甲飞速旋转,里面的铜钱碰到龟甲壁泠泠作响,却没有一颗掉落出来。
随着季如枫将内力收回,铜钱与龟甲一并稳稳落在桌面上。
季然是看不懂卦象的,他只能从季如枫的脸色中看出,这卦象似乎不太好,或者说很不好。
“果真没错了。”季如枫将龟甲收入袋子中,拿起一颗铜钱攥在手心,透过支开的小窗看了眼屋外的天色。
不久前还是晴空,这时多了几片乌云。
季然知道这可能是件很大的事,也不催促。
过了许久,季如枫终于开口:“我昨夜右眼皮一直在跳,于是卜了一挂,想探知清风门的未来。”
季然大概也猜到了:“卦象显示为凶吧?”
能让他的脸色变成这样,不是上次那种情况,就是卦象不好了。
季如枫摇摇头,眼神盯着手中那粒铜钱:“铜钱全都是立着的。”
立着?
就算不懂卦的季然也知道,铜钱那样的形状,就是有人刻意去让它立起来也很难,更别提三枚铜钱都是立在桌上。
“这卦象怎么样?”季然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
“无解。”
人类无法预知未来,而卜卦却是一种作弊,通过这样的方式知道未来吉凶,也可以说是抄天道的作业。
可若修真界卜卦高手都无法卜出卦象,那结果只有一种可能。
天道不让抄了。
“那方才”季如枫当着季然面卜的那次卦中,铜钱并没有立起,“方才卦象如何?”
季如枫手指大力捏住铜钱,将其从中间折弯:“方才我卜卦的方向是魔族血脉,卦象极凶,这样的卦象只可能是”
他抬起头,因熬夜休息不当,疲惫不堪的眼中充斥着明显的血丝:“魔族血脉已经拿到魅珠了。”
季然急得站起来:“可是!魅珠不是在云起峰?”
云起峰的结界从来都未曾有人破坏过,昨日发现了一处结界松动,他还前往重新下了一层结界。
难道!
季然想到一个最坏的可能。
“事情既已成,便只能听天由命。”季如枫将三枚铜钱收好,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景逸的事吧?”
季然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必戒律堂的长老已经跟您说过。”
季如枫捋了一把胡子:“难道有隐情?”
“是。”季然表情凝重,“
凶手另有其人。”
他从置物袋中拿出那件沾满血的弟子服:“这件才是真正凶手的衣服,是我与景逸在后山的亭子中一处隧道找到的,隧道通往禁室。”
季然将自舒泽被杀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季如枫如实相告。
季如枫的脸色从平淡到震惊,再到苍白。
他起身从一个贴有“戒律堂”封条的盒子中,拿出了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
“这便是戒律堂的人昨日送来的。”
两件衣服若不放在一起对比,所有人都会以为一模一样。
一旦比照着看,就能够轻而易举发现,季然手中这件上面的血迹颜色更深,附着在上面的时间更久。
季如枫眉头紧皱,拿起血衣嗅了嗅。
结果不出所料,上面鲜血的腥味还没有褪干净。
他拿出一瓶药剂,小心翼翼撒在季然带来那件衣服的背部,上面显现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