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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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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去了那个当官的家门口附近的早餐店坐下吃了一顿早餐,一边吃一边等他出现。大约半小时后,当官的和几个随从出来了,几个随从人高马大,体型彪悍,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他放下没喝完的半碗豆浆,站了起来,心里暗暗冷笑:这当官的果然很怕人来寻仇,怕是做亏心事做多了。

    他走到官人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官的猛然回头,愣了一下:

    ‘来人啊,快抓住这个越狱的死囚!’

    很快,男人便被几个彪形大汉五花大绑起来送到了审判庭。在审判庭里,男人看到了伤害过他的家庭的所有人,官人和他的儿子、陷害他妻子作伪证的人、表面宣扬正义却内心丑恶的审判官、狱卒、以及背地里恶意诋毁他的街坊邻里们。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一点点人性。

    这里,就是地狱。

    很快,男人被判了满门抄斩,却没有人看到他埋得很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突然间,‘啪嗒’枷锁和绳子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沉默着缓缓的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黑气如潮水般从男人的身上涌现出来,阵阵阴风盘旋在大厅里久久不肯散去,当人们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只是见到了大厅中间站着一个魔鬼。

    ‘鬼!鬼!鬼啊!!!’官人的儿子吓的魂飞魄散,已经说不出话来,瘫软在了地上,只能用颤抖地手指向审判厅最中间的那个怪物。

    ‘侍卫,快拦住他!’审判官在惊惧中勉强维持着理智,大声呼喊!

    三个壮汉手执砍刀利斧出现在他的面前。

    ‘去死吧!’其中一个侍卫抬起斧头,用尽全力朝着男人劈去。

    然而,斧头却是没有受到任何阻力般的从男人的身体里穿过。

    斧头掠过的,仅仅是一堆黑色的空气。

    或者说,是虚无!

    男人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径直走向审判官。

    审判官踉踉跄跄地往后连退好几步,碰到的却是坚硬的墙壁。

    ‘嘿嘿嘿…’男人轻声地笑了:‘我真的很惊讶,原来你们也有害怕的感觉啊。’

    他伸手捏住了审判官的脖子,手指尖轻轻地一用力,审判官随即身首异处!

    鲜血飘洒在大厅之上,伴随着无数人的尖叫,所有的人都奔走跑向出口。但是他们却被一堵气墙完全地挡住了去路。

    ‘大家不要惊慌,今天你们已经是死定了,你们也不用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们。’陡然之间,男人的语气变得暴戾了,像是再也忍不住苦苦压抑着的怒火:

    ‘因为你们该死!’

    他转身走向了那个陷害他妻子的官人,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摊到在了地板上:

    ‘求求你,我求求你放了我,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

    话音还没有落下,男人举起黑色的镰刀,将他生生劈成了两半!

    场面血腥,惨不忍睹!

    渐渐地,男人发现来自于濒死者的求乞和鲜血不但没有令他厌倦,反而令他越来越兴奋,他能感受到他来自于骨髓深处的嗜血!

    很快,他杀掉了所有人,整个审判厅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随处可见各种内脏,骨骼。男人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却并没有得到释怀的感觉,血红的双眼却露出了嗜杀的气息,似乎是没有杀尽兴一般。

    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他的身体了,他居然回到了村子里,把无辜的村民全都杀了个干净,

    此时这个男人已经完全变成了恶魔,无论男女老幼见人就杀,以至于整个土地都变成了红色。

    直到他见到了他三岁的儿子。

    黑色的气息褪去,暴戾的神情也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写在他脸上的只有悔恨和悲伤。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颤抖地沾满鲜血的双手,万念俱灰。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他尝试擦干自己手上的鲜血去摸一摸他儿子的脸蛋,只是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在他儿子的脸上沾上了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慌了神,急忙去找纸巾擦掉粘在他儿子脸上的血。

    ‘爸爸你在做什么呐?’他儿子扬起头,一脸天真。

    ‘我…’男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对他说。

    男人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爸爸你不要走,你才刚回来呀。’三岁的儿子拉着他的衣角。

    ‘不行,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你多等我几天吧。’男人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滴,强笑一声。

    说完,这个男人化为一缕黑气,凭空消失在了他儿子的眼前。

    他并没有走远,只是隐居在了几十公里以外的深山老林,因为他想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后来他慢慢发现,他之所以会变成嗜杀的魔鬼,是因为他的精神和肉体在冥界收到了来自于邪恶气息的侵蚀,获得了来自修罗的力量。这种邪恶慢慢渗透到了他的骨子里,当他愤怒的时候,这种邪恶之气得以释放,他就会化身为恶魔,在现实的世界里使用本来只存在于冥界的修罗之力。他也明白,如果没有外界阻碍,这种嗜杀的属性将会一直延续下去,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什么都阻止不了的杀人机器,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现实世界毁灭的时候。

    他无比的懊悔和害怕,本来在他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杀,但是他在自杀之前突然意识到,即使今天他自杀了,以后还会有进入冥界,被邪恶之气侵蚀获得修罗之力的人,还是会在现实中大开杀戒。

    不过这个男人实乃天纵奇才,此时的他道行也是极高,想到了这一点的他潜心修炼心性,把冥界中的邪恶之气压制到最低之后,用他身上随身携带的一枚令牌,注入心火。修炼出了一枚绝世法宝——心火令,将自己身上所有道行全部注入心火令中永久封印。

    失去了所有道行的他仍然终日生活在愧疚和懊悔中无法自拔,孤独一人的他越发的凄凉,

    他感觉自己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妻儿。他原本只是想安安稳稳和自己的家人度过平凡的一生,却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不知怎么这么卑微的愿望却终究实现不了了。

    终于,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里,他独自一人缓缓来到了乱坟岗。

    ‘咔啦’坚硬的岩石被他用手指轻轻地一划便四分五裂,他找到了一块比较中意的石头,用粗糙的手掌反复地摸索着。

    ‘终于…终于到来了。’男人沧桑的声音下,隐隐还有一丝激动。

    借着惨淡的月光,那男人用手指在石头上似乎写下了什么东西一样,写完之后他突然举起这块岩石重重地砸在了土地上,力量之大以至于一整块岩石生生嵌进去一半。

    随即,他居然是笑了出来,笑容中有一丝苦涩,但始终归于平静。然后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男人缓缓地倒下了。

    后来有途径乱坟岗的人看到说,乱风岗里面新增添了一块墓碑,与其他墓碑不一样,这块墓碑实乃粗制滥造,一块形状并不规则的石头上到处都是磨损。更令人惊奇的是,墓碑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却在阴面有用鲜血所写的字迹:

    隆村万清源之墓!

    再后来他的老婆知道他自杀这件事时没有说话,表现的很平静,听人说她那时候身体也很不好了,在弥留之际,她对身边的人说道: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陪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她死之后,他们为她举行了简单的葬礼,将她和万清源合葬在附近的墓地里。”

    故事讲完了,流浪汉长松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愣神,似乎被卷入了故事情节难以自拔。

    “你说万清源做错了吗?”他突然这么问我。

    “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没错的。”我说。

    “可是他屠杀了整个隆村的所有人,并且违背天道,擅自数次往返阴阳两届,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闪烁着的星星,像是在诉说一个个故事。

    可能是有些醉意,流浪汉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低着头自言自语: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隔壁房间的觥筹交错和窗外的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