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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不曾发亮,王灏便赶到了行宫,等待楚昊宇一起拜望吴老爷子。简单吃过早膳,两人乘车前往钟岷山吴家。钟岷山在平江府西南侧,山势不高却遍布翠竹,在这万木萧条的寒冬让人眼前一亮,凌冽的寒风到此似也缓了下来。
望着漫山遍野的翠竹,楚昊宇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轻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现在,本王知道吴家为何会隐居钟岷山了。”
顺着楚昊宇的话,王灏张口说道:“江南文人墨客甚多,只是很多人声明不显,等会见到吴世叔,想来不会让王爷失望。”
王家与吴家同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王灏曾来过钟岷山拜见老爷子算是轻车熟路,在王灏的带领下,一行很快便赶到吴家。吴家占地不小,只是青砖灰瓦丝毫没有豪门氏族的富丽堂皇,清幽别致反倒似个深山禅院。
走到大门口,王灏当先一步上前说道:“劳烦通禀一声,庐州王灏陪七王爷拜见吴世伯。”
听闻眼前青衣公子哥儿是庐州王家嫡系,门子已然吃了一惊,可听到七王爷这三字,门子下意识的望了眼儒衫少年,眼中明显有着敬畏,随即便收回目光躬身应道:“既然是七王爷和王公子驾临,里面请,小的这就进去禀告老爷。”说话同时,门子挥手做了个请姿,而后急忙跑向后院。
时间不长,一儒衫老者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老者身材修长肤白似雪,窄瘦的脸庞上一双明目灵动智慧,同时还隐藏着几许忧郁,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蓄五缕长须,身着文士服,从容在握的神情十足的武侯在世,即便只需一眼,楚昊宇也能确定他便是吴家家主,吴之瑜。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吴之瑜一跪到地,拜道:“草民吴之瑜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吴之瑜的大喝声中,身后众多子孙、奴仆纷纷跪了下去,冲楚昊宇行大礼,只是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而后急忙上去拉住他,笑道:“老爷子太过客气,快快起来,都起来吧。”最后一句话楚昊宇用上了内力,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草民谢过王爷。”再次一拜,吴之瑜才站起身来,而后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奉圣谕出使江南,本该是老朽前去拜见,却又怕唐突,却惹得王爷不辞劳苦前来钟岷山,老朽之过。”说话同时,吴之瑜更是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而后望向王灏,笑道:“数年不见,世侄你气度更胜往昔,怀瑾老弟倒是生了个好儿郎啊!”
王怀瑾正是王灏的老爹,王家家主。躬身冲吴之瑜行了个后辈礼,王灏恭声说道:“灏见过吴世伯,这次前来平江府,家父特命灏向世伯问好。”
轻点了点头,吴之瑜张口说道:“怀瑾老弟有心了。王爷,里面请。”
笑望着吴之瑜,楚昊宇挥手说道:“吴老客气,请。”
在吴之瑜的带领下,众人很快走进大殿,分宾主落座后便后侍女送来茶水,只是能够左在大堂内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吴之瑜身为长者又是主人,坐在了左首,对面则是楚昊宇这位大楚亲王,下首则是吴之瑜的族弟吴献为。吴献为约莫五十上下,相貌俊秀气度儒雅,只是较兄长吴之瑜相比,多了份豪门大族的倨傲,还有一份养尊处优的懒散。
再下首一人相貌与吴之瑜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吴之瑜的长子吴华杰,而且该是家族遗传,吴华杰与父亲吴之瑜和叔叔吴献为一样,身材挺拔相貌俊秀皮肤白皙,且都带着书卷气息,给人无上好感。
端起茶杯,吴之瑜并没有饮下反而笑道:“王爷,这是老朽自酿的白茶,您尝尝。”
轻哦了声,楚昊宇端起茶杯放在脸前闻了闻,张口说道:“香浓高雅,汤绿清澈,好茶,本王可是要先尝为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轻呡了口,微微眯起的眼睛似沉浸其中。
“好茶。”大喝声中,楚昊宇睁开眼睛,赞道:“入口鲜爽,满齿生津,回味甘久,好茶、好茶。”接着说了两个好茶,楚昊宇笑望着吴之瑜说道:“常言茶品如人品,吴老能够炒的如此好茶,可知生性高雅,本王今日有幸了。”
哈哈笑了声,吴之瑜挥手说道:“王爷客气,不过是雕虫小技,当不得王爷如此夸奖,倒是王爷年纪轻轻南征北战闯下无上威名,老朽甚为叹服。”
顺着吴之瑜的话,楚昊宇张口说道:“诚如吴老所言,本王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管威名也罢恶名也好,总归是为我大楚。”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声音也缓了下来,沉声说道:“本王出生天下已定,不曾像众位哥哥为我大楚江山披肝沥血南征北战,反倒受尽父皇母后和众位兄长的喜爱,也养成本王调皮贪玩的性子。后来因缘凑巧随军征讨漠北,一场场血战下来让本王明白什么是男儿豪情,也让本王懂得我楚氏江山来之不易,所以乌木特一战,本王敢担恶名一把火屠城。”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众人脸色都生出变化。得知楚昊宇前来拜访,吴之瑜已猜到了他的意图。江南氏族与江南官场已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家虽低调可身为江南最顶尖的门阀,根本无可躲避,只是听楚昊宇如此直接,心底泛起一阵苦笑,这七王爷自言生性调皮,还真不以常理出牌啊!
吴献为能够陪家主坐在这里,可知其在吴家的地位,听到楚昊宇的话,狭长的丹凤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看来今日不会顺利啊!而就在吴献为思索着如何对付楚昊宇时候,吴华杰开了口,道:“当年漠北一战,犬子明帆有幸随军出征,曾亲眼目睹王爷的雄姿,说是天将下凡。王爷豪气如斯敢为天下先,草民佩服。”
知子莫若父,吴之瑜如何不明白儿子吴华杰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诚如王爷所言,威名恶名,不过是他人之言,然而火烧乌木特赢得漠北之战,足矣保边关百年安定,孰是孰非,想来明眼人自有公论。”
望着吴之瑜,楚昊宇点头说道:“吴老能够明白本王苦心,本王甚感欣慰,且以吴老之高义,想来能够明白本王衷心。”给吴之瑜戴了顶高帽子后,楚昊宇转口说道:“我大楚能有今日之繁华,江南当居首功,吴家乃是江南顶尖门阀,出力甚伟,本王深感欣慰,只是繁华背后则是吏治的糜烂,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哼,江南众多郡县,莫说知府,怕是一县令也有这个数,要知道本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万两银子。”
楚昊宇的话听得吴之瑜几人都沉默下来,吴家身为江南顶尖门阀,再清楚不过这些,只是双方各有所图,无人点破罢了。楚昊宇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本王懂得这个道理,然而凡事都需有个度,齐安民变,虽被有心人利用,却也给我楚家重重扇了一巴掌,敲响警钟。”
在楚昊宇提高了的声音中,吴之瑜三人都沉默下来,便是王灏,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天下已然平定三十年,尤其近十年来,大楚已然进入盛世,江南众多世家都在享受盛世所带来的利益,金钱、地位、名声,众多世家已然在心底接受了大楚,认同了楚氏王朝,可就在众人享受这繁华盛世时候,齐安民变犹若重重一棒打在脑袋上。
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齐安民变的诱因,正是吏治糜烂,哼,纵观历朝历代,那个王朝的衰亡不是源自吏治的糜烂?所以这次入江南,本王便要当个恶人,整顿江南吏治,只是,本王希望能够获得诸位的支持。”
听楚昊宇如此赤裸裸的说来,吴之瑜三人脸色又是一变,只是很快,吴之瑜已有了决断,冲楚昊宇说道:“七王爷忠心为国,老朽甚是佩服,若需要老朽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听家主吴之瑜如此说来,吴献为眉头挑起,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家主制止的目光,终是闭上嘴巴。
楚昊宇自然看到了吴家兄弟的哑谜,可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就不曾在意,哈哈笑道:“本王就知道吴老高义,以后还要多多向吴老请教。”
吴之瑜听出楚昊宇话中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说道:“不敢、不敢,王爷太过客气了。”对视一眼,两人又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谈话,两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是宾主尽欢,眼看中午,楚昊宇谢绝了吴家的挽留离去,只是当楚昊宇一行消失在视线中,吴献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他了?”
撇了族弟吴献为一眼,吴之瑜又将目光放在长子吴华杰身上,也不回答反而问道:“华杰,你说呢?”
吴华杰知道父亲吴之瑜这是考究自己,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七王爷想整顿江南吏治,便需要江南氏族的支持,也就是我五大门阀。孙家虽已归隐,然孙家与楚家乃是姻亲,无需多言,钱家钱老爷子新丧,钱昌海虽是长房长孙,然能够接任家主正是借助七王爷之力,所以,钱家万万不会反驳七王爷,怕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就是钱家。至于王家,王灏乃是王家下任家主,能够跟在七王爷身侧,已经说明所有问题。现在,五家已得其三,已然占去大势,我吴家再与七王爷讨价还价,徒惹耻笑不说,还要惹得七王爷不快。”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吴华杰望了族叔吴献为一眼接着又道:“风雨楼乃江南绿林道的霸主,门徒众多不乏高手,可触怒七王爷,结局便是烟消云散。”
听吴华杰说完,吴献为虽不岔却是低下脑袋,见此,吴之瑜张口说道:“大势已经如此,我吴家只能顺之,何况七王爷乃是聪慧之人,我吴家今日了买个好,七王爷定然会回馈回来。华杰,以后多交好七王爷,此子非池中之物。”口中如此说着,吴之瑜思绪飘飞,也不知郑家这次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