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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至死的苏然同学在开学之初就给郁江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苏然属于人缘很好的人，一下课桌子周围就是一大堆人。问题的问题，扯淡的扯淡。
苏然自己没什么所谓，但是她怕郁江心里不舒服。高中的下课弥足珍贵，睡几分钟也是好的。她往往起身，去别人的座位上讲题，上课再回来。由此，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的时间。
但是苏然还是硬生生凭借着一己之力在郁江本该清清爽爽的高中生涯泼上了色彩。她早早定了自己是文科班的人，物化和地生只要过了学业水平测试就好。所以她基本在这些课上不是睡觉养精神，就是背学测的小册子，刷刷真题。亦或是，浏览黄色网站。
一想到晏一月的照片还挂在网站上，被一群不知道怎样的人用来做怎样的事情，苏然就觉得满腔的血都郁结在心口。她在初升高的那个暑假疯了一样地看了无数的网站，也没找到照片。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放弃，没事的时候就翻一翻，以期找到照片买下来。
老师是不太管苏然这种小孩的。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管了也没有用。周鑫问过她两回，确定了她的确是要学文科班之后，就和别的老师商量过，随她去了。郁江不知道他们商量过，老师稍微往这边瞟一下，他就害怕他的同桌要遭殃了。
他轻轻地向右捣了捣胳膊，却只捣到空气。再偷偷把头往那边转一点，发现苏然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看手机。
他稍微凑过去一点想看清苏然看的是什么。
即使苏然刻意调暗了屏幕，一个个赤裸的，白得发光的美女还是跃然在郁江眼里。
郁江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定睛又一看，已经是特写了。
他脸上腾地红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然收起手机打算趴一会儿的时候终于注意到旁边的这个小可怜。郁江整张脸都红了，眼睛像调不好焦距一样，朦胧着水汽，涣散地看向前方。
苏然觉得他脸红得有点异常，小声地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帮你和老师说一声吧。”
郁江僵硬地摇了摇头，不敢直视苏然的眼睛。
苏然越看他越觉得他像发烧的样子。郁江的长相偏刚帅冷硬那一型，他自己也不太爱笑。一般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干什么背都挺得笔直。然而这会子脸一红，苏然竟然诡异地捕捉到了一点“脸边红入桃花嫩”的感觉，把自己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自己不知怎地再看郁江就想到古时候女子饮酒，醉脸潮红的景象。她自己也不知不觉有点脸红。她低声说：“发烧这个是拖不得的，这个很严重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和老师说，我帮你说。你脸红得有点厉害。”
“你现在别和我说话，我就不脸红了。”郁江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一句。
苏然又点愕然地看着他，平时说话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叫不和他说话，他就不脸红？这是什么意思？
苏然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己一琢磨，郁江不像是说这种话的人。那是·····
“你刚刚看见我手机了？”苏然挑眉看他。
郁江想要点头，发现自己的肌肉已经不听使唤了。他不上不下地顿在那里。脸上的红晕更盛。
苏然不知道从何解释起，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红晕，静默相对。像是一对情窦初开、刚刚坦白对彼此爱恋的年轻情侣。
苏然性子里的顽劣在她社会性死亡又复活后完全苏醒。她向着郁江那里蹭了一点：“你自己没看过啊？”
郁江其实看过。他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看过。他同学给他发了一个网址，让他帮忙点进去投票。等他毫无防备地点进去的时候，震慑人心的画面就平展在他眼前。他手忙脚乱地要关上网站，误点开了一个视频，生生震碎了郁江十几年养成的三观。
“很好看的。”苏然自己是彻彻底底地没看过，她除了找图片就是找图片。模特有的她都有，也不爱看，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寻找晏一月机器。然而，看没看过都不耽误苏影帝的发挥。
“我发点给你呗？”苏然向郁江暧昧地眨眨眼睛。刚要说些什么，被化学老师一声暴喝吓得魂都差点没了。
“郁江和苏然，你们两说什么呢！”化学老师是个退休后再返聘的小老头，万万没想到能碰到苏然这种视老师如空气的学生。
“我好像有点发烧，问郁江借温度计。对不起老师！”苏然立刻站起来，态度良好地道歉。
郁江也跟着站起来。他没有苏然胡诌的本事，板着脸站在那里。
“你发烧还是郁江发烧？他脸比你还红！”
化学老师摆明了不相信苏然的话，灵魂拷问。
一个班的视线都聚集到两个人身上。郁江和苏然的脸果然都是红的。郁江脸上的红晕退却了一些，不再是病态的潮红。是像樱花一样浪漫的绯红色。
旁边有大胆的男生已经开始起哄。一个起哄，个个都起哄，就连夏蕖也跟着喊了两句。
苏然感觉这把玩大了，立刻就不说话了，乖乖地站直。
化学老师哼了一声，继续讲课。
苏然和郁江两个人不敢坐下，苏然觉得自己玩得有点过火，有点讷讷地看向郁江。
夏蕖传来一张纸条，苏然打开一看，是老舍的一句话：“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苏然想把她那张好看的脸狠狠抽上一个百遍，想一想自己肯定舍不得，只能默默咬牙。
下课铃刚响，苏然的一众损友就过来来调侃苏然。她们不会用夏蕖那样委婉的说法。也不管郁江就在旁边，大声嚷嚷道“然哥动心了是不是？”“然哥有眼光！”“天下有谁能不爱我们然然！”
“今天你们这样对我，来日我逮到你们，就不要怪我了！”苏然毫无气势地威胁道。
那些人越发变本加厉起来：“然哥急了，都别说了。”“为然然保护好秘密，然然要矜持。”“郁江，怎么回事！然然脸都红了，你也不出来说两句！”
苏然一听扯上郁江，脸就沉了下去。本来就是自己害郁江罚站，再害他被调侃，就太说不过了。她刚想说什么，就被郁江打断了。
“你们知道然然脸都红了，就不要再说了。”他语气是像教书的老夫子一样一板一眼，脸上也正正经经、没有什么表情。
偏偏他无意将“苏然”说成“然然”。苏然反应的最快，脸都僵了。她心里默默祈求他们没听清郁江讲的是什么。
没有人听见她的祈求，沉默了一两秒之后，整个班像是炸开了锅一样，笑声、起哄声不绝于耳。郁江和苏然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相望，又都尴尬地别过了脸去。两个人的脸再一次红了。这次，是桃花不必再开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