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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期末考就近在眼前了。说是期末考，其实也是各个大市出的联考试卷。周鑫早早就让学习委员在黑板上写上了倒计时的数字。班级里以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苏然和夏蕖说到做到，小组讨论或是干什么的时候顺道把梁飐也捎上。梁飐一开始还死活不开口，后来也架不住三个人殷切地、像新手妈妈盼小孩说话的眼神，加入了讨论。苏然建了一个QQ群，四个人晚上回家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彼此之间也正如苏然所说的那样，慢慢熟悉起来。
好像一切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苏然顺风顺水过了一些天，没来由的心里就发慌。
她脑子里突然就出现太宰治的那句话：“懦夫，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会受伤。”
苏然苦笑，自己是连普普通通地过日子都害怕。
陈允恩常常让她提早下班，苏然自己不肯。拿了人家的工资，因为自己年纪小就迟到早退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闲话。
她到家已是半夜，再洗漱完毕，剩下也不过是四个小时的睡眠。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熬死，却也并不害怕。至少，睡觉的时候哦，她并不害怕。
闹铃响起的时候，苏然感觉头有点沉。她没当回事，想要去洗衣机把昨天的衣服拿出来晾晒。却被卫生间的门槛绊了一下，踉跄了一步。想要直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暗中。苏然摸索了一下，靠着洗衣机蹲了下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却依然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
昏倒的时候，苏然听见砰的一声，她已经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了。带着万分恐惧，不情不愿地倒在了地上。
水盆被她撞翻了。水泼了满地。苏然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唇煞白。
时间是早上九点，周鑫已经在门外张望过数次了。
除了苏然胆大包天，身上会带手机之外，没有人身上带手机。
夏蕖和郁江两个人去学校的电话亭打了不知道多少的电话，全部是无人接听。
“放宽心，说不定睡过了。”夏蕖还算镇定。“没事。”
“再怎么睡过了，打那么多电话也该醒了。”郁江眉头紧锁。
“手机忘在上班的地方也说不定。”
“我要请假，我去找她。”郁江起身要去找周鑫。
“卡这么好的时间节点，你是生怕周鑫不知道你喜欢苏然？周鑫现在不可能放我们走的。”夏蕖心烦意乱地拉住他：“最早中午。要去一起去，你找不到她家。”
中午三个人的确都出去了，但是去的地方却是医院。
苏然睁开眼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正在温暖地照拂着她。她的视力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是昏昏沉沉的。她觉得浑身都冷，强撑着爬起来把被水淋湿的衣服换了。拿着手机给周鑫打了电话，托他向夏蕖报个平安，顺便给自己请了去医院体检的假期。
周鑫不是没有听过别人说过苏然自己住的事情，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苏然连这么大的事都要自己去解决。
“你爸妈呢？”
苏然拿着手机和钥匙，脚步不停。“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妈很忙。”
她已经不是那个对着初中班主任说她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的叛逆少女了。长大了，就要学会客观地描述事实，学会自己去解决问题。
“你给我个地址，我和你去医院。”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苏然干脆地拒绝了周鑫“老师，这些我能处理。麻烦你和夏蕖说一下，就说我有点感冒，睡懵了没听见电话声音。”
周鑫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坚持要了医院的地址，和苏然商量着晚上去看她。
“我只是去检查，老师，检查完就会回来上课的。你真不用过来。指不定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检查完了。嗯，我会去县医院的，检查完把单子拍给你。”苏然的声音非常稳，条理也清楚。周鑫稍微有点放下心来，但还是去了年级主任办公室要了半天的假，也请了别的老师帮忙带班。
他想着先把夏蕖糊弄过去，把她叫出来，按照苏然的说辞，强调苏然现在在挂水，挂完水就会回来上课的。
夏蕖点点头。“县医院吗？”
“是啊，还是县医院比较放心。”周鑫顺口就接了话。
还没等他察觉不对，夏蕖的脸就沉了下去。
没人比她更了解苏然对自己抠抠搜搜的德行。她可以给夏蕖送500多的CK香水，却舍不得给自己买几块钱一根的杂牌滚珠香体露。感冒更是全靠硬抗，扛不住就去小医院挂水。现在去县医院挂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夏蕖知道是苏然叫周鑫瞒着她的，但她心里有气，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僵着脸回了班。
“在县医院，不知道出什么事，还让周鑫骗我是感冒。”
“骑车去。你们俩谁认得县医院的路？”
“中午有人来给我送饭，让他送。”这四个人里，只有梁飐是中午不在学校吃的，两个人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梁飐。
没有人在乎时间会不会不够，梁飐饭也没吃，几个人匆匆跑进医院。
苏然上网上查了一下，想要挂急诊。结果身份证和医保卡一个都没带。她又跑回去拿，到医院发现三个人没头苍蝇一样逮着人就比划。
“夏蕖”苏然诧异地奔向她。“你们来干吗？都不上课啦？”
夏蕖上下打量她，发现她只是脸色白了点，终于放下心来。
“我们要被你吓死了，你知道吗？”
苏然笑得没心没肺的。“这有啥，我死了，还图个清静。”
她不想诉说她昏倒那一瞬间的绝望，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你说什么呢！”郁江抢在夏蕖前面开了口，他脸上还挂着刚刚跑得太急流的汗，刘海黏在额头上。他罕见地，凶巴巴地冲着苏然喊。
苏然不敢说话了，她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影影约约听见自己的心脏似乎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她站在那里，劫后余生的欢喜混合着朦胧的恐惧，还有、克制不住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