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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煦憬。”苏然走到窗口面前。
高煦憬的眼泪在苏然叫出他名字的一瞬间就潸然而下，他努力咽下自己哽咽的声音，乱蓬蓬的头发随着身体的微微颤动而颤动。
“出来。”苏然打量走廊上，发现还没有老师出现，不顾二班的哄闹声，轻轻说道。
“我不。”高煦憬不敢抬头，他一抬头，就会被苏然发现满脸的泪。他不想在苏然眼里是个遇到事情就只会哭的懦夫。
“行，那我走了。”苏然转过身往一班走，余光瞥见高煦憬腾地站了起来，才慢慢悠悠地停下脚步，拉着他到楼梯拐口。
“哭什么？”
高煦憬抹了一把眼泪，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
“你们班班主任。”苏然顿了一下：“秦孟泽脑子就不大好。”
高煦憬有点诧异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我实话实说而已，我要是你，我比你还急。”
苏然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在这件事里，一丁点儿的错都没有。这件事情，纯粹就是秦孟泽一个人的问题，不要怀疑。这种时候，就不要谈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山高水长了。嗯？”
“我不是因为这个。”高煦憬说不出来那个“哭”字，有点郁闷地盯着苏然。
苏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对他说道：
“总之，你没有错，别难过，别自责。但是你心里要清楚，青季高中里，秦孟泽都有办法治你。以后不要再为无意义的事情争吵。要求你宽宏大量原谅他肯定是不可能，你给我我也做不到。但是你表面上至少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见面该打招呼就打。他要是懂什么叫脸，你越礼貌，越没脸的就是他。”
高煦憬点了点头。上课的铃声正正好好响起，他转头要走，听见苏然在身后低声说：“你知道我和郁江的事对不对？”
“我不知道。”高煦憬头也不回。“你不要说，我不想知道。”
苏然看着他越走越远，看他稍显瘦削的背影，沉默了下来。
“高煦憬！”
高煦憬没回头，憋着眼泪走回了班里。
他听苏然的话，心里天大的气遇见秦孟泽都平平淡淡、客客气气的，哪怕就是秦孟泽冷眼相向，他也一言不发地装孙子。他见到秦孟泽的时候，打招呼的声音比谁都响，恭恭敬敬地弯腰，久而久之，秦孟泽也不好说什么了，反而对他笑了起来。
高煦憬觉得自己好像因为这个突然就长大了。
这种感觉似乎经常出现，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切切实实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以前常常借着去问题目偷偷看苏然一眼。开始的时候，苏然总是低着头睡觉。她知道苏然打工，常常心疼的不行。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伤春悲秋的一场梦境。他比任何人都先知道，苏然喜欢上了郁江。
他从小喜欢大的女孩，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苏然看着郁江的眼里都有光，看他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笑，嘴角带出的笑容和梨涡似乎就像是刻画在脸上一样。
他自己觉得自己不比郁江差，还占了近水楼台这一点，然而喜欢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在苏然旁边这么多年，就是走不进苏然的心里。苏然对他很好，自己不怎么花钱，却能在他生日的时候买一份较为昂贵的礼物送给他。他性格敏感又多疑，是苏然一步步的地把他带出了时时刻刻被自己小情绪干扰的困境。有的时候，被老师批评什么的，苏然也会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没关系。
那么久了，苏然一直是那样的。外表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思细腻得不行，别人一点点细小的感受苏然都能察觉到，以自己的方式把他们拉出泥沼。
高煦憬心里有点堵。他知道苏然喜欢郁江之后，再偷偷看苏然，就像是偷别人的东西一样。他小心翼翼、维系多年的喜欢，慢慢破碎掉。
苏然本以为自己刻意的疏远已经淡化了对高煦憬的伤害，但是她开始意识到，除非高煦憬愿意，不然，她的疏远，只会变本加厉地伤害高煦憬。
“你想什么呢？”郁江看着苏然，像是被醋坛子浸泡过了一样。
“想什么？”苏然战术性地复试了一遍他的话，给自己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在想你啊。”苏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郁江。
“你。”郁江说了一个字之后，就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一样，看着苏然，却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在想你。”苏然举手发誓。“我上初中的时候，陈昱和我说过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郁江表面上的确是不想知道的样子，身体离苏然远远的。
“他说我要是以后遇见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的人，那就每时每刻都要想他。”
陈昱根本没说过这话，苏然扯谎却很顺畅，她认真地注视着郁江的眼睛：“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你。”
郁江明明知道她在扯淡，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翘了起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苏然的扯淡。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郁江都会在门口等苏然。他宁愿自己吃不上饭，也要把苏然送到车库，看着她骑上车回家。
天空有点暗，他也不去看苏然的脸。只是，装作不经意地，去触碰苏然的手。
两个人的手借着人流的颠簸不断地碰撞，空气的温度一点点上升。
郁江一次又一次地鼓励自己勇敢地牵住她的手，可是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些什么，就是没有最后握紧苏然双手的勇气。
他都快要被自己的懦弱击溃了，满心对自己的唾弃。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苏然牵住了他的手。
不是一闪而过的触碰，不是似是而非的摩擦。苏然就这样，坦坦荡荡地牵着他的手。她没转头看他，但是手心的温度切切实实地传递到他的身上。
“苏然。”郁江小声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她。
“啊？”苏然答应着，却不去看他。
朦朦胧胧的感情渐渐展现美好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