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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突然想问一下。”沈念初支支吾吾地观察着沈青芜的神色，发现沈青芜脸上并无明显的排斥才再接再厉道，“其实气球叔叔也很不错的，他长得又高大又好看，还对妈咪和念初都很好，妈咪喜欢气球叔叔一下好不好？”
沈青芜被儿子这样直白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念初很希望妈咪喜欢气球叔叔吗？”
沈念初点了点头，心想，只要妈咪喜欢气球叔叔，气球叔叔就可以做他爹地了。
“为什么？”
“因为念初喜欢气球叔叔，想要妈咪也喜欢他。妈咪可以吗？”沈念初攀着母亲的胳膊摇了摇。
“当然，妈咪和气球叔叔现在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互相喜欢的。”沈青芜安慰似地说道，揉了揉沈念初的发，帮他扯了扯小被子，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念初睡吧，妈咪也去睡了。”
沈念初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窝在床上，看沈青芜为他熄了灯，关上门出去，小身子翻了翻，困劲上来了，一边砸着嘴回味着今晚王妈做的蛋糕，一边期待着明天和气球叔叔学游泳。
沈青芜关上门，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走廊上的壁灯散着暖黄色的灯光，沈青芜抱着手臂，靠在墙边，思考着今天曲南城在卧室里对她说的些话。
他说，他想告诉念初真相——关于念初生父的真相。
“念初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是谁，他已经四岁多了，过去的那些年里在他的认知里父亲的角色一直是缺席的，这种成长阶段的孩子内心都尤为敏感，我不想让念初觉得自己和其他孩子有什么区别和不同，我也不想让念初永远只有母爱而没有父爱。”
“青芜，你为了惩罚我已经瞒着我生下孩子，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缺席孩子的成长这么多年，现在不应该再残忍地阻止我告诉孩子真相。我是念初的父亲，我也有权利参与孩子的成长。”
那时候曲南城认真地看着她说，眉宇之间止不住的严肃。
自重逢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郑重其事地和她认真去商谈一件事情。
只是沈青芜有许多的顾忌，她并非残忍地想要惩罚曲南城而不让他们父子相认。
沈念初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没有父亲的事实，如今突然冒出一个父亲，即使是成年人也难以接受，何况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沈青芜的打算是等过一段时间沈念初习惯了曲南城的存在之后再慢慢告诉他事实。
可是，好像念初现在就已经很依赖曲南城，他们的感情发展得远比她想象的要快。
而另一个层面，便是曲家。
曲家一向是传统的世家，对待子嗣尤为认真，若是让曲南城和沈念初相认，到时候难保曲南城身边的人不会知道，曲南城身边的人知道了，以曲老爷子的眼线密布的程度来看，曲老爷子也定能知道，到时候曲家必定不会让她抚养沈念初。
说不定，到时候又有好几场的官司要打。
沈青芜疲惫地打开房门，整个人往床上倒去，闭着眼睛，让自己深陷其中，仿佛如此才能让她暂获清净。
她只是觉得自己如今好乱，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她的母亲如此，曲南城如此，连自己也是如此。
从她打算重新接受曲南城，再给他一次机会开始，她便偏离了自己预定的轨道。
曲南城，是她不能沾染的罂粟花，可是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现在躺在他们过去的大床上，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她抱着仅有的那一点勇气重新踏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底下是地狱或是天堂，她不得而知，她只能去赌。
沈青芜站起来，推开卧室通往阳台的推拉门，走向阳台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有一阵茉莉花香袭来。
从阳台看下去，一片茉莉花海正对着她。
别墅的小花园里种满了茉莉，她微微一怔。
她记得从前这个小花园里并不种茉莉花的。是他在她走后，种了这一片的茉莉花吗？
沈青芜的目光移到花园的衣角，身材修长的高大男人坐在花海之中，闭着眼似乎在休息或者是在思考，他没有发现她的注视。
沈青芜看着他显得有些孤寂的剪影，心中微动。仿佛他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她良久。
曲南城突然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目光，他此时卸去了平日里的凌厉，显得温润得多了，发现她在偷偷看他，勾唇一笑，朝她伸出手，招了招。
沈青芜踌躇了一会儿，下了楼，推开那扇通往花海的门。
曲南城还是保持着姿势坐着，见她来了，示意她到他身边坐下。
沈青芜沉默地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裙子，长发披在肩后，在夜色下显得腰肢柔软楚楚动人。
曲南城望着她白腻的小腿，心下暗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如少女一般年轻美丽。
“怎么坐在这里。”沈青芜率先开口问。
“习惯了，没事就爱来这里坐坐。”曲南城回答道，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他早已习惯在想念她的每个夜里来到这里，任花香席卷自己的思绪。
沈青芜看着满园一株一株的茉莉花，白色的小小的花蕊在风中瑟瑟颤着，她微微出了神。
她难以想象平时霸道的他会有这样坐在花田中的温润一面，就如同，她好似从未了解过他的内心。
曲南城，真如平日里那样坚不可摧吗？这个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你不在的很多个夜晚里，我都坐在这花园里，看着星空想着你究竟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然后便开始懊悔，懊悔当初不该就那么让你逃开。”曲南城低低地说道，他为人一向内敛深沉，极少这样向他人袒露心思，或许是今夜的风太过劲吹起了往事，又或许她今夜实在太美像极了他那么多夜晚里魂牵梦绕的样子。
“南城，”沈青芜犹豫了一下才问，“这片茉莉花海是你吩咐人种的？”
曲南城摇了摇头，看着她，眼里似乎淬了满天的星光，“如果我说，这片花田里的每一株茉莉都是我亲手为你种下
的，你信不信？”
沈青芜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却是先笑了，摇着头说道，“你肯定是不信的，我说我爱你也不信，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青芜。”
自她离开后，他亲手种下这片茉莉花田，即使工作再忙也要亲自来打理，就是为了有一天她重新回到这里，能够看到他对她的爱，即使那份爱醒悟得太晚，可她却不信他了。
“南城，我们都回不去了。”沈青芜低低地叹道，即使他为她种了这一片花海又如何？她不再是那个会在花田里摘下一束茉莉偷偷放在他桌上的少女。
她已为人母，不再那么勇敢而无畏。
“我承认，当初即使没有名分地跟着你我也愿意，因为我在赌，用我的青春去赌你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当时傻傻地以为，只要我付出得够多，你就一定能看得见。”
只可惜，一切都是她的以为，当他回首时，她已不在原地。
“我们是回不去了，过去犯下的错误和错过的时光无法挽回，所以青芜，我才想和你重新开始，也请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曲南城一字一句地说道，神色认真。
沈青芜忽然觉得心里的那些惧怕，在他的话语之间一点一点地消散。
她爱他，所以也愿意重新信他。
宁静的夜晚，两个人仿佛越过了这么多年的爱恨痴缠，像一对老友一般絮絮而谈。
“青芜，其实我一直……很孤独。”曲南城缓缓说道，看着她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一下，“从前父亲对我严厉，生在这样大的世家里，许多事情是我没有办法左右的，我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般，照着我父亲指导的路线前进，丝毫不能有所偏差，那样乏味的日子里，只有母亲体谅我，可是我却连她也保护不了。”
“南城别再说了。”沈青芜对于曲南城的过去有些了解，他和他的母亲感情极好，只可惜他母亲很早便车祸身亡。她不想他再去触碰这些伤心往事。
“青芜，你让我说，我母亲的车祸是人为不是天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还不能为她讨个公道。”曲南城仰头看着天空，神色前所未有的凝滞，“公司里被父亲安插了许多眼线，他是退下来了，可是公司里那帮老古董们还盯着我，我行动处处受限，之前不得以才和许如筝结婚，以换取她持股的国外公司的支持，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办法会伤到你，我往后不会再用这么蠢的办法了。”
沈青芜没有想到，一向对待公事云淡风轻的他，背后竟藏了这么多的压力。
她以为他除早年丧母，一切顺风顺水，如此才知，他亦是不容易，这样的曲南城，让她心疼。
她突然理解了他，也渐渐对过去释然。
“南城，我答应你，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念初关于你是他父亲这件事情，也请你不要让曲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好不好？”沈青芜思索着说道，
“青芜，现在你和念初，是我最想护着的人，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受伤。”他的手慢慢握住她的，语气坚定，
曲南城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漫开，微风吹过，沈青芜只觉得风迷了眼，心里却有暖意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