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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跟着小少爷降下云头,回到了不周山的古槐下。
小少爷转身,道:“你去画中。”
赵慈问:“你要借画中鲲鹏来囚我?”
小少爷有些不耐烦:“你方才说的……任、凭、处、置!”
他特地的在话语的末尾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认真至极。
赵慈叹了口气,笑了一下:“行,走吧。”
他们直接进了画中世界。
在那幅画之前,赵慈看了好半天。
看那句肆意张狂的一句:苍天有何?任尔游之。
他神思游曳,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只是在想。
这句话读起来,真是让人艳羡的,不被局限的自由。
在这樊笼之中,谁能真正的自由呢?
修道尽在写这一句话的时候,是真正的觉得自由……还是觉得他这一生,反倒被自由两个字所束缚了?
他这厢还在思考人生。
小少爷却是等不耐烦了。
他横眉冷目,气冲冲地走进书房。
……一脚把赵慈踢进了画中世界。
动作一气呵成,利落至极。
“无病呻吟,有病。”
小少爷越想越生气,他去书案上重画了一张鲲鹏卧睡图,而后布置了一堆阵法上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用这幅画替换了原先的那幅。
画中世界的赵慈抬头,看着天空中一闪而逝的阵法道韵,苦笑一声。
看来真的很生气。
气到都愿意做无用功。
不知怎的,他想起来在樊笼之外,他偶然碰见的修如也。他那个时候跟赵涛出门买练习用的剑器,那个时候,哪家哪户多少会备着一柄长剑。
天下尚剑成风。
大秦尚武,其中尤盛。
他们在集市里闲逛,碰巧转到了一个写福联的摊子上。接着是个少年人的清哑的招揽之声:“要买福联吗?这个‘逢考必过全蒙对’‘天资聪颖啥都会’,喜欢吗?还有这个‘白雪远山,图开大米。斜阳新柳,春满天街。’”
赵慈头也没抬,看着春联,上面字迹端雅丰美,自有情绝,十分漂亮。他听着少年的念叨,笑道:“你这还真是……雅俗共赏。”
他抬眼看去,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沉静苍白的男孩子,脸上甚至还有些许婴儿肥,像是某种易碎的瓷器。少年对他一笑,一笑左脸上有一颗梨涡:“那是因为客人见识广博,所以俗雅皆可赏。要来一幅吗?也可以定制,你们自己决定内容。”
赵涛从赵慈身后探个脑袋出来:“行,这字还挺漂亮的。反正快过年了,是吧?”他偏头看着赵慈,“你来想想,写个什么内容?”
赵慈无奈一笑:“好,好。我想想。”
他沉吟片刻,道:“就写‘会临阆苑九重上,占取春风第一枝。’”
稚气的少年问:“横批呢?”
赵慈顿了下,看向赵涛:“你不想想?”
赵涛:“猪脑过载了,想不出来。”
赵慈就笑,而后对少年道:“你想想?”
少年于是点了点头,说:“不如写‘郄诜丹桂’?”
赵慈一笑:“可以。”
赵涛小声地问:“不应该写爆竹声中一岁除?你俩这是什么意思?”
赵慈说:“明年毕业考学,这是祝我们学业高升。”
赵涛立马道:“这个好,这个好。”
于是少年说:“那你们稍等。”
他对摊子后头一喊:“师父,写个联。”
一道温和清净的声音传来,不急不缓,道:“旧客,把这些写好了的收起来。”
被唤作旧客的少年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赵慈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他只看到光阴寥落之下,树影婆娑,一抹半明半晦的身影。坐的端正,只一眼,便觉得文质清雅,仿佛千年槐木,有一种沉静极了的风度。
似是察觉到了赵慈的目光。
对方一抬眼。
温和而又清澈,如同林中默流的溪泉。
他们对视。
应当是摊子老板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对他一笑。
赵慈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
他拿到了那副对联。
字迹和方才的不同。
端雅之中,又带锋芒。
丰美的同时,不失潇洒屹然的风雅。
他仔细打量这一首字,又忍不住去看摊子老板。
此时那名为旧客的少年走了过来,挡住了视线:“一共十六文钱。”
赵涛立马掏钱。
他们带着对联,又去买了一把剑器,两兄弟慢慢踱步回了家。
修如也和小少爷,当真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
但是也有相同之处。
他想起应旧客去收拾旧联书稿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的几句话。
上面字迹一气呵成,狂放不羁。
他写:
“天地囿见,日月兴无。”
“老汉偷酒三壶,一匀我,二敬月,三存留,遂作不知。”
“巷角孩童聒噪,发配三百山,听十年雨。”
这语气。
除了小少爷,他也想不出什么别人了。
……
……
钟塔之前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家各有消息渠道,也没人是傻子。即便不知,也能猜到候选人齐聚之处,除了天柱,别无他物。
以至于除了候选者,还多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
直到何叶看着宅邸中的熟面孔都来的差不多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最先来此,也没什么作用啊。”
西太苍面无表情地说:“你若有用,怎么没把门打开?”
何叶呵呵冷笑一声。
吴缘此时看着人群,眼深却有些游弋。
何叶察觉他的情绪不对,便问:“怎么了?”
吴缘摇了摇头,说:“……许久不见小陆师弟了?”
西太苍又把冷笑还回去了:“不是说你们又不是徐还陆的爹娘,不关心的吗?”
吴缘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我作为朋友,偶尔的关心一下,有何不可?”
行。读书人就是诡辩有一手的。
西太苍抱着刀哼笑一声,不说话了。
有很多人开始解钟塔上的算法。
但是一时之间,都没有谁解出来。
何叶看着门。看了好一会儿。
她渐渐皱起了眉头。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大门。
其他人以为何叶发现了什么极端的物品。
随着距离逐渐靠近,何叶伸出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手上。
有人小声议论:“何叶七院每回数算,何师姐都是不合格。她真能解开?”
“何叶不做没把握的事。”不知是谁横插了一句。
西太苍突然就不知道在哪里窜出来的:“可她经常没把握。”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不由地又一些变化。
谁知道他们看了半天,何叶一没施法,二未解阵,三不拔剑。
只是轻轻地把手放在了门上。
她甚至看起来在走神,魂飞天外。
西太苍从不惯着,对于看不顺眼地人他素来擅长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不然讨厌的人下一刻若是死了,自己还没出到气,这找谁说理去?
他直接阴阳怪气地说:“装什么呢?难不成这门有灵,你能跟门灵沟通,你碰一下它就会开吗……”
话音未落,何叶手里轻轻用力,紧闭的大门轰然开启。
何叶打小苦练装逼技巧,这一次终于成功施展。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西太苍闭上嘴,面色铁青。
服了,乌鸦嘴。
吴缘走了过去,问:“怎么回事?”
何叶说:“人到齐了……这门自己就开了。”
吴缘疑惑:“人到齐?”
何叶啧了一声:“应该是小少爷开的。”
除了他,也没有什么别人能指挥如今新生的天柱之灵。
她率先进去,腰间佩剑,吴带当风。
吴缘看着她一马当先。
忽而在想,分明是小少爷召来的候选者。
但是他对于候选者,什么都没有承诺过。
他只是下了一个命令,让他们在各个时间线里保存地基,为我重建天柱打下坚实的根基。
他甚至轻慢的,没有问一句,愿不愿意?
想到这吴缘自嘲地摇了摇头。
能进入樊笼,来到三十年前的候选者,都没有问这个问题的必要了。
他们站在这里,就是答案。
他也跟了进去。
纷纷踵踵,鱼贯而入。
其他观望不前的各族势力见状,也想上前。
下一刻,大门紧闭。
两个守卫刀剑相交,拦住了后续来人。
最先头的那位差点被陡然关闭的大门碰一鼻子灰,压抑着怒火,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让我们进?!”
守卫冷漠地道:“需要解开门上的算法方能进入。”
那人一肚子火:“他们怎么不用解什么狗屁算法!?你是不是在找茬!”
守卫淡淡道:“小少爷解开的,怎么了?”
那人:“……没事。解的好。”
他忍气吞声,拂袖而去。
摆明了小少爷不让他们进去。
如今修道尽风头正盛,他们根本不敢明面地拂逆小少爷的决定。
这数年下来,与绝世的天赋共同扬名天下,就是他那猫嫌狗厌的脾气了。触到小少爷霉头上,他下手是真的谁的情面都不带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