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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亲王闻言神色一怔,接着脚步一滞,双腿似在瞬间灌满了铅。
眼底划过一抹痛色,不知是庆幸自己有用,还是自嘲自己的卑微。
宗政逸敛去眼底的心疼,但是开口时,低沉的嗓音依旧波澜不惊,却意味深长:“九皇叔,有空你可以去天机阁逛逛。”
九皇叔是聪明人,剩下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多说。
因为事关苏苏,不容有半点闪失,所以他自始至终只是想确定九皇叔的决定。
而他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转身来到了京城的暗卫营地宫。
他忽然出现在上首的位置,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扶手,“之前世家子弟失踪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虽然还未全部调查清楚,但是基本可以确定,失踪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全部死于天机阁之手,因为属下所调查的这几个人,都在同一天相近的时间去了天机阁任务大厅。”阮尽说着将调查结果呈递给了宗政逸。
宗政逸看着上面的时间,敲击着扶手的手指一顿,果然是如兰太后出宫以后!“监视如兰太后的暗卫都撤了吧,让高抵换上飞禽兵团,十二个时辰的监察。”
阮尽闻言微怔,主子是怀疑自己的母亲?心底虽然惊诧,但还是没有任何迟疑地领命了。
宗政逸对阮尽的反应很满意,随即再次开口郑重地强调着:“还有重点监视如兰太后,以及和她接触的任何动物。”
“是。”阮尽再次领命。
宗政逸起身刚要离开,脚步忽然一顿,“天机阁毁了!”
既然如兰太后不喜欢自己和苏苏留给她的体面,那么不留也罢。
阮尽看着主子决然冷冽的背影远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一抹倩影再次从养心殿,借着夜色的掩护去了空谷山庄。
而此时,儒亲王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如兰太后的院子,正好瞧见一只雀鸟在她耳边聒噪地叫着。
随着他跨入了拱门,小鸟的叫声一顿,只见她嘴唇微动,不知道说了什么,雀鸟便拍着翅膀飞走了。
如兰太后看着平日里风光霁月的人,今天面颊通红浑身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儒亲王心下微沉,而她眼底的不喜今日也格外真切,借着醉意,第一次说了平日从来不舍得说的重话,“你若是嫌弃我身上的酒气,本王这就回王府。”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身子虽然摇晃得厉害,但是头脑却无比清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阿逸似乎比他喝得还要多,但是苏映月却并未阻止他喝酒,反而是多给他夹了菜,让他垫垫胃。
少年时,他所奢望的爱情,不就是他在闹,她看着笑,所有的默契尽在不言中么?
现在的自己,还真是卑微得无欲无求啊!
哪怕是这个女人……已经心如蛇蝎……
如兰太后错愕地看着和自己闹小脾气的儒亲王,想着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再次堆上了笑脸追上搂住了他的胳膊,“说什么傻话呐!”
话落,便扶着儒亲王转身往回走,随即对着一旁的如夏吩咐道:“快去准备一碗醒酒汤来。”
她吃力地扶着儒亲王进了房间,才低声软了语气解释着:“我不是嫌弃你,是醉酒伤身。”
儒亲王闻言眼底微亮,伸手抬起了如兰太后的下巴,痴痴地看着她清雅如兰的脸,眸子幽邃如夜里微凉的水,虽然温柔,但是情意并未达眼底。
他不怒反笑,眼底的光暗了暗,但仍舍不得移开眼,忽然牛马不相提地问道:“我是该叫你莫如兰,还是魏莲锦?”
如兰太后身形一顿,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消散,嗓音冰冷,“魏莲锦。”
宗政逸和苏映月究竟同阿言说了什么?!
他们还真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自己了,这是要与自己彻底撕破脸了么?!
但是如兰太后没有发现,自己近乎本能地,维护着莫如兰在儒亲王的心里的白璧无瑕。
儒亲王拂开了如兰太后的手,自己脱去了外袍,然后第一次背对着她躺下。
如兰太后站在原地,看着态度忽然冷淡的儒亲王,眼底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怒气和怨气,但是所有的情绪却转瞬消失得没了踪迹。
最后她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脸颊贴着他滚烫的后背,语气故作自嘲地说:“所以哪怕是白月光,如今得到了也成了你胸口的米饭粒儿?”
儒亲王闻言脊背一僵,明知道她才不在乎他,但还是妥协地转身,微不可寻地叹了口气,说:“兰儿,我们带着安安和康康四处游玩一番如何?”
如兰太后闻言心底一沉再沉,但是面上的笑容如常,脸在他怀里找了一舒服的位置说着:“好啊!那我们等安安和康康再长大一些吧。”
她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底涌现的杀意,然后难得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帐幔随即缓缓滑落,二人的呼吸渐渐凌乱……
一场情事后,她等儒亲王睡熟了,立即起身悄悄地出了屋子。
如夏立即将一碗黑漆漆的药递给她,眼底划过一抹关心,轻声劝道:“这药寒凉,喝多了您这辈子,日后您若是再想要子嗣可就难了。”
如兰太后仰头喝光了碗里的药液,不耐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如夏刚走,她耳朵微动,便看向了暗处的布桐。“出来吧。”
布桐从暗处走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桑叶……”
如兰太后不等她说完,便坦荡地承认了:“是本宫。”
布桐张了张嘴,却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心下一片冰凉。
“不是本宫不信你,苏映月若是再不死,死的就是本宫了,本宫是真拖不起了。”如兰太后说着,手中出现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不言而喻。
布桐难以置信地看着如兰太后,随即一口服下,只是语气里的亲昵终究不复存在。“属下告退。”
原来自己放在心里最珍贵的回忆,连灰暗人生中点点温暖,都不过她冰冷的算计,蓄谋已久而已。
“别怪哀家,为了华夏和阿逸,哀家都不能有事,否则这江山便会被苏映月夺走!”如兰太后故作情非得已,眼底更是溢满了愧疚。
布桐身形一顿,但是却没有接活,随即隐没在夜色中。
如兰太后转身时,漂亮的脸上只剩下蚀骨的狠毒。
吱呀——
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儒亲王睁开的眸子骤然紧闭。
……
在如兰太后合上门的刹那,一只雀鸟从院墙飞起,最后钻进了养心殿内室的窗户缝,落在苏映月的枕边聒噪地叫着。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映月,豁然睁开了眼睛。
莫如兰,难道她忘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吗?
权利还真是迷人眼,看来两世的浮沉,终究是让她彻底地迷失了本心。
苏映月想着,刚要起身给雀鸟喂点吃的,宗政逸却伸手拦住了她,嗓音干哑着开口,说:“我来。”
话落,他已经掀开了被角,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唯恐将被子里的暖气带走。
他随手从桌子上挑了一块儿糕点捏碎,余光瞥向了苏映月枕边的雀鸟,沉着声:“还不过来吃,难道是等我过去喂你?”
雀鸟眨着眼睛,圆滚滚的身子一僵,这个人类好恐怖!
“嗯?”宗政逸嗓音微扬,满是警告。
雀鸟立即颤抖地飞到桌子上,最后吃得糕点渣子都没敢剩。
苏映月看着这一幕,憋着笑,不忍直视地提醒道:“阿逸,你吓到它了,再帮它倒点水吧。”
宗政逸闻言,冷厉的轮廓才柔缓了几分倒了水,绯色的唇角溢出了一个温柔的音节:“嗯。”
苏映月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此时神情乖乖的俊颜,心头瞬间涌起一丝甜意。
啪啪!啪啪!啪啪……
她一冲动光着脚丫跑到他身后,一把圈住了他瘦了一圈的腰身。“阿逸,有你真好。”
宗政逸绯色的唇牵起一抹弧度,但还是捉住了她的手,然后转身一把抱起她,沉下了脸。“京城不比羌姆城暖和,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苏映月好脾气地枕着他结实的胸膛,仰头噙着笑意,看着沉着脸一本正经教训人的宗政逸。
她不禁弯眸笑着想:人长得帅,即使教训人都这么赏心悦目。
宗政逸看着她鲜艳欲滴的唇,幽邃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沉了沉,低沉的嗓音忽然暗哑了起来:“看来只有体罚,才能帮你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