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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妍心里暗暗叫苦。由于地上积了雪,每跑一步就是一个脚印,竟是明明白白给追来之人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引。
怎么办?
她迅速地边跑边打量着四周,原来那房子就地处郊外,如今她是处在一片丛林中,若没有积雪的时候,用树木的遮掩,是有机会逃脱的,可如今留下的脚印……她相信那一声瓷器的碎裂声,已经吵醒了那两个伏桌而眠的人。
她见不远处有一根枯枝,忙奔过去握在手里,一边跑着一边尽量地身后挥舞着枯枝,打在树枝上,那些树枝上的积雪“扑扑”地往下掉着,果然将地上的脚印遮掩了一部分。
跑了一阵,又将一角衣角撕了下来,接着风力,远远地将衣角丢在另一个方向,然后转身往不同的方向奔去。
但这只能暂时迷惑了追兵,除非,突然天将大雪。将地上的脚印掩盖了,或者依水而行,她才能隐匿自己的踪迹。
她这么想着时,迅速地判断哪里才可能有水流,脚下却没有停,拼命地往那方向奔去。
突然发现雪降得越发大了,细细密密地飘了下来,晓妍心里一喜,却脚下一空,滚到在雪地上,原来是踏在了被树枝和积雪掩盖的小坑里。她忙爬了起来,却发现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
该死,脚崴了。
可是依然不敢停留,强撑着站起来忍着每行一步就传来的钻心疼痛,全力奔跑。
可显然,速度还是拖慢了下来。
她在村里时,冬季也经常随着父亲、兄长到山里收猎物,所以,锻炼得她在雪原上也能小鹿一般灵活。
可脚下传来的疼痛感,却让她这个优势消失殆尽,不久后,她耳边除了自己踏雪而行和耳边雪花飘落的沙沙声,还听到了传来的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和怒叫声。
自己一个脚受伤的女子,又如何跑得过身强力壮的汉子?
虽然自己的一些伪装能拖延时间,可若是仔细分辨,她的踪迹也并不难找出。
听着声音益发逼近了,她心里大急。难道真的逃不过此劫吗?
远处又隐隐传来了马匹踏雪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却渐渐地清晰。
可如今是凌晨时分,会有谁踏雪而行呢?
那两个汉子在这么段的时间内搬救兵搜需她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是说,来人并不是追兵?
她咬了咬牙,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她明显而清晰地判断,已经不可能拖着受伤的脚步逃过追兵了,那就孤注一掷,向路人求救吧。
可她奔出时,那两个汉子也发现了她,在她身后快速地向她靠拢。
透过树枝和飞雪的迷雾,只见一匹骏马远远驰来,一声熟悉的唤声也远远传来:“晓妍。”透过层层飞雪,声音里含着的担忧和焦急如此明显。
晓妍眼眶一热,竟有泪意浮起,她再不迟疑,也忘记了脚上钻心的疼痛,奔到林边,冲着那马匹挥手大声呼喊:“这里。我在这里。”
一骥迅速奔了过来,任以安清俊的脸庞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隐现,他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怒意闪现,搭弓、抽箭、射出,身后惨呼声传来,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晓妍呆呆地看着,这才发现,青竹一般淡雅的任以安,这一刻浑身散发的杀气和寒意令人心惊。
那一骥骏马冲势未停,直奔到她身边方停下。
晓妍双手攀着马鞍,眼中含泪,却冲他微笑:“我知道你会来寻我的。”
马上那高高俯视着她的任以安冲她微笑,眼里分明写着满满的担心和释然,和听到她的话时,那一闪而过的神采。
晓妍紧绷着的心弦“铮”的一声断了。这时才感觉的,那脚上的疼痛竟让人觉得无法忍受。
脚下一软,往雪地上滑去。
下一瞬间,她依靠在一个微温的怀抱里。
抬头,盯着眼前靠近的清俊连庞,从心底浮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来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之好。
任以安眼里的担忧转化为脉脉流转的柔光,在清冷的雪光中,他的笑容竟显得更加和煦。
“丫头,你还好吧?”
只这一句话,竟让她觉得无限的委屈从心底涌起,再也控制不住,喉头发紧,眼里酸涩,鼻子一酸。眼里的水雾迅速聚集,眨眼,一串串的泪水沿着冰冷的脸庞流下,微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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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柔的锦被、温香的空气。
晓妍窝在被窝里,贪婪地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累了,那些紧张、担忧、害怕松懈下来,困意密密匝匝地集聚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
可黑沉的梦里,她在一片荒野中拼命地奔跑,奔跑,累得想停下来,可似乎身后有什么危险在逼近,有什么人在追赶着她。
爹爹、娘亲、哥哥、杜浩真、任以安……一个个身影在她身边闪现,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突然,那被她杀死的汉子瞪着眼、张着嘴出现在她眼前,直直地伸出双手抓她。
她抑制不住地恐惧,闭着眼摇着头大叫:“不要,不要!!”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微温,却坚定地,稳稳地握着,轻声细语唤着:“晓妍,醒醒。”
晓妍下意识地紧紧握着。心里却渐渐安宁下来。
她蓦然睁开眼睛。
幻觉消失了,任以安清泉一般的眼眸里隐隐含着担心。
他双手合拢,慢慢地、紧紧地拢了晓妍的手在掌心:“晓妍,对不起。”
晓妍冲他微笑,没有说话,只冲他轻轻摇头,告诉他,并不怪他。
转头看着窗外:“雪还在下吗?扶我起来吧,我想看看雪。”
任以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搀扶着她慢慢踱步到窗下。开了窗。
是个精致小院,静夜无声,静谧安详,窗外一株粉梅,一阵淡幽幽的梅香飘入。
“夏天就该结梅子了。”晓妍道,声音轻淡得像要消散。
“嗯。”
“我会酿梅子酒。”
“嗯。”
“还会做酒酿梅子,要吃前拿到井中浸浸,是最是去暑生津的。”
“嗯。”
转头冲他笑:“你想吃吗?”
“想。”
……
简单的对话,任以安依然言语简单,可两人心中涟漪一圈圈地荡了出去,暗香浮动。
不知几时,晓妍说着说着口齿渐渐模糊,眼睛已经磕上,却依然撑着双手抱膝而坐。
任以安轻叹一声,将她拥了入怀。
不知几时,竟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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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几天,晓妍脚踝的伤已经养好了。
任以安让她不要担心,她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到底如何解决的,晓妍并不想问。
那天,任以安回来时,递给她一张薄薄的纸张。
虽然心里有预感,但打开看时,心竟急速地跳了几下。
她的卖身契。
抬眼看他,他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只将稍远的碳盆移近了一些。
晓妍探手靠近火边,将手中的卖身契点燃。
看着微红的火光将那微黄的纸张吞噬,化为一堆灰烬,松了一口气。
如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虽然之前也未从心里将自己当任以安所有的奴隶,可这一刻,心情还是不同的,好像,他们这才真正平等。
任以安微笑着看着她,舒展的眉眼如初春张扬开的湖光山色,不久,脸上的笑意微敛,神色带了份凝重道:“你随我来罢。”转身往外行去。
晓妍下意识地问:“去哪?”
他不答,只径直往前行。行了一段路,率先跨进一个小厅内。
晓妍略带了疑惑,也跟了进去,抬头,却愣住了。
厅内,她的父母、哥哥,还有……杜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