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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的正北方,一个白色缠枝青花的瓷坛放在木桌上,黑白的照片靠在墙上。
照片上的靓丽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即便是一张没有色彩的老照片,可还是能看出来少女漂亮的容颜。
她和那妇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江河再看到那张照片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湿润了眼眶,两条修长的大长腿朝着桌子走去。
明明是不到十米的距离,可他却有一种岁月漫长的错觉。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历历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阳光静好的夏日午后,他作为学校的资助人,受邀到大学去演讲。
在所有人都听得起兴的时候,唯独她一个人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阳光正好洒落在她柔软鸦黑的发上,给少女渡上了一层金光,那时他已经结婚了,妻子也生下了长子江少裕。
可他心底很清楚,自己和妻子只是名门之间的商业联姻,无关爱情。
直到遇到了她,江河第一次感觉到了心脏跳动是什么滋味,那个人令他魂牵梦萦。
就这样,他以卑鄙的逼迫手段威逼利诱十八岁的她成为了自己的qing妇,骄傲如她可是一只漂亮的小凤凰,怎么会甘心做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小三。
她无数次想要逃离,江河自私的将人捆在了自己的身边,他知道自己那样做不对,可他更做不到放手。
少言出生以后,他的小凤凰终于安静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他想着,只需要等一等就好,他会和妻子离婚,毫无顾忌的娶她进门。
然而事情就在这个时候有了转折,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找到了她。
江河应酬后回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母亲告诉她,小玉拿着两百万离开了,她爱的只是江家的钱。
他原是不相信的,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和孩子的身影,渐渐地也就将这段感情尘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直到一个月前,他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没有署名,可那熟悉的字体他就算是化成灰了也认识。
是小玉。
等他找到这时,小玉已经死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心爱的人便只剩下了冰冷的骨灰。
男人站定,两行眼泪也在这时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过。
噗通。
高大的身子下沉,叱咤风云的江家掌门人竟然当众给一个女人下跪,他眼底的深情和悔恨生生刺痛了妇人的眼睛。
江河,你又对得起我吗?
少年站在他的身后,那张俊逸的面容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一丝表情的变化,唇角上扬,噙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十年。
他若真的想要找回他和母亲,为什么会没有找到,他可是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比他小两岁!
真是可笑。
他的深情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转身就可以找另外一个女人生孩子。
所以此刻看着江河这悔恨的模样,江少言只觉得讽刺不已。
这个男人说要带他走,去A市,给他最好的资源,送他去念最好的学校。
十六岁,正是高一。
江少言的学习成绩很好,就算是身处在这穷困的环境中,墙壁上的奖状还是贴得满遍。
因为这是母亲的夙愿,所以他答应了离开。
他会考上最好的学校,出人头地,做她心目中最好的儿子。
车子再次启动,他告别了自己住了七八年的简陋出租屋,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和他们一起离开。
换了大别墅,衣食住行都有佣人照料着,他进了A市最好的高中,因为学习成绩好,所以他得到了老师的厚爱。
可张雪兰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和蔼,江少言的回归给她的儿子带来了威胁。
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成为了江家的笑话,尽管江河对他还过得去,可江家上下都把他当成是耻辱。
有一次,江少婷不小心将照片打碎了还推脱到他的身上,那个女人惯会用眼泪去欺骗别人,他气愤之下推到了她。
张雪兰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当即让佣人将他的书和衣服丢出去,叫他滚。
十七岁,正是少年自尊心强烈的时候,什么都不拿,两袖空空的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便离家出走了。
那天正是寒流回潮,夜晚格外的冷,还下起了小雨。
他下意识的便跑到桥洞下去躲一躲,入目便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蜷缩的躺在一对纸板上。
小姑娘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裙,披散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庞,昏暗的光晕下,那张脸白得发光。
细细的眉毛像是新月一般,鸦黑的长睫敛住,在眼底投下一抹青黑的弧度,嫣红的唇瓣隐隐泛白,细弱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妈……妈咪,冷,晚晚好想你啊。”
“妈咪呜呜……”
她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一般,嘴里喃喃地念着,声音甜美软糯,像是小奶猫一样令人怜惜。
他听着小女孩嘶声叫着“妈咪”,豆大的晶莹泪珠不断的从她的眼眶中跌落,他响起了自己的妈咪。
一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可怜,少年像是找到了共鸣一样,他走了过去,蹲在了少女的面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好烫!
她发烧了。
许是他的手指比较冰凉,少女感觉到了暖意,就在他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时,被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把抓住。
“妈咪……”
她无意识的喊道。
一双小手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因为发烧而变得绯红的小脸上挂满了汗珠,打湿了鬓角的头发,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放手,我去给你买点药。”
小女孩误将他认成了她的“妈咪”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放,还将身子往他的怀中不断的缩来。
寻求温暖。
江少言冷硬的内心因为她这无意识的靠近而渐渐融化,他静静地看着少女的容颜,深刻的印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不能再等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死。
江少言拉开了她的手起身离开。
等他从药店回来,纸板上躺着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